子都已收拾妥当,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形象。他从始至终看着,直听到要传信去京城,才忍不住开了口:“父亲何必去叨扰伯父,伯父最近已经够烦的了。我们直接杀去祭国,还怕那祭国翻了天不成?这大河之南,尽归我郑国,免得成天叽叽歪歪,烦人得很。”
春秋,在称呼上规定得很严。父亲的哥哥称伯父,父亲的弟弟称叔父,实则,子都对郑武公的称呼,不合规制。就算是伯父,也先是他的国君,才是他的伯父。只是子都平时呼得惯了,也没人敢纠正,也就叫顺了口。
公子吕直接忽略了这一细节,摇头:“君上怕是不会认同你的谏言,他着眼的是大局。你可知,而今这战事,已经不是我两国旧怨了。”
子都恶狠狠道:“儿子知道,父亲和伯父都教育我,要着眼大局。这祭伯,三番五次挑拨我郑国和天王的关系,先有祭公易,又来个祭伯,实在可恨。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还以为我郑国软弱可欺!”
“其实,祭国世子来投,我们已经胜了,何必非得打个你死我活。要知道,人民也是国中的财产。和祭国世子卖个好,他日,许能有大用。为父让你熟读史书,你可还记得宣王四十三年的事?”(公元前808年)
子都答:“宣王四十三年,宣王卒杀杜伯,左儒死之。杜伯子隰叔避周难,出奔晋。晋穆侯弗生卒,弟殇叔自立,世子仇出奔。”
公子吕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哄道:“我儿聪慧。你既记得此事,便知,当时先祖桓公还未封侯,只暂居雒阳而已。而未及伯爵者,子嗣不能承袭。晋国内乱,世子仇出奔,恰好至雒阳。君上和世子仇交好,为兄弟。而后,世子仇夺位为晋文侯,遂报恩,帮助桓公打下鄫国。我郑国至那之后,居于郑父之丘,才有了爵位,得以在三千诸侯中,有了一席之地。与人为善,少与人为敌,才是治国之道。”
子都眉毛一竖,星眸很射出火来:“父亲此言差矣。祭国方寸之地,哪能和强大的晋国相提并论!就算祭国联合周边,南燕、戴等国何足以惧。蝼蚁宵小般,收拾了又如何!”
“是战是和,还得看君上意思。此事,关乎郑国社稷……”
公子吕的话再次被子都打断,放在子都肩上的手也被拍掉。子都本事大,性子也急。郑国多年来太平,无甚建功立业的表现机会,子都想借这次对祭国用兵的机会证明自己,为他“第一美男子”的声名,再添上浓重的一笔。ωωω.χΙυΜЬ.Cǒm
子都蛮横道:“父亲!一来一回要浪费多少时机?错过这次,再等时间收拾祭国,不知还要多久!儿子请缨,愿为先锋,登祭邑城池,竖我郑国蝥弧大旗!”说罢当真跪下,昂着头,不肯服输。
公子吕和郑武公是亲兄弟,熟知郑武公的品性,从来循规蹈矩,才换得兄弟和睦。立即开战,关系重大,公子吕不敢轻易作允。便抬手道:“此事已定,不必多言。不过后晌,便能有令,何必急于一时。”
“父亲!身为主将,不战而怯,传出去令人耻笑!”
子都气得双眼泛红,一阵风冲了出去。公子吕长叹一声,下令郑国大军原地修整,等待三十里外京城传来的消息。不久,管县外两处庐舍发生袭击的事情,先传了回来。确定贼人并非祭国人之后,公子吕果然又找了姬足来议。
姬足开门见山道:“上将军可抓住贼人了?我那左右可还好?”
公子吕叹:“一地尸骸,人都跑了。不过祭世子放心,世子在我郑国境内遭遇刺杀,此事关乎我国颜面,定会给世子一个交代。管氏封人已得令,彻查一切可疑人等,想必不日,便有消息。”
“交代就不用了,上将军也未必拿得住人,还是赶紧回防京城一线吧。”
公子吕双眼一眯,无时无刻关注着姬足的表情,想从姬足脸上找出破绽来。姬足坦然对视,半分不让,眉眼间,还隐隐可见傲慢之色。
公子吕试探道:“放心,君上旨意不到之前,大军不会开拔。你还有时间说服我,而不是诳我退兵。”
“我一届孩童,眼浅皮薄,只想保住我自己的东西。祭国以后都是我的,我说的话,上将军不会轻信。不过还有一事,我很好奇。先前我祭国司寇认人为主,一口咬定是郑国指使乱我祭国宫闱。不知上将军,是否知晓此事?”
刚摆脱追杀,就找人兴师问罪。公子吕又放下心来,心想不过是个八岁孩童,再聪明,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是自己多虑了,姬足只不过是想他退兵而已。
公子吕笑:“呵,祭国举国之力不过百乘尔尔,战之不敌,守之不固。我郑国要耍如此下作手段,未免太劳神费力了些,还不如一骑踏平了事。”
公子吕说话有些冲,但姬足并未生气:“某也深以为然。但国中诸卿不信,一力主战,我也无法。之前,我也想不通,为何郑国要一意如此,并未多想。这番损兵折将,出奔所带人手尽皆夭折,才有所猜测。再闻上将军如此豁达之言,更肯定并非郑国所为。然,非郑国,细作总要有个出处。上将军可否指点一二,我只竭尽全力,不让我属下将士含恨九泉。”姬足卖了个好脸,顺势将公子吕夸了。
公子吕不好再黑脸,避重就轻道:“我也不知。”
姬足追问:“上将军可有猜测?改日我若回国,也好有个说法,出师有名。”
“我已传讯与君上,等候指令,你先去歇着。想知详情,就去问君上。”
姬足礼也没全,便退了出去。
公子吕彻底放下心来,说穿了,姬足也就是眼馋权势,并没多少智慧。
姬足终于松了一口气。现下,郑武公找回了脸面,再得知郑国有细作,必定不再兴战,祭国的危机已除。
果然,不过一个时辰,郑国大军开拔,退守梅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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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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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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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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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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