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十分好制,但上等的弓,却颇多讲究。
弓,分干、角、筋、胶、丝、漆六部分,以燕地的牛角、荆地的弓干为最佳,必须依照季节取才。制作时,冬季剖析干材,春季煮治角,夏季治理筋,秋季再用胶、漆、丝组合干、角、筋三种材料。到冬季,固定弓体张弦。隆冬冰冻时,还要再检验是否符合要求。等春季再安上弦,就是整整一年的事情了。
而且,凡制作弓,要因使用者的形貌、性情而定。高矮胖瘦,性情舒缓、刚毅、急躁等等,所用弓长弓弧,弦紧和箭,都有搭配,算是私人定制。
姬足说比射,是临时起意,没带自己合意的弓。祝聃取了自己的弓来,示意姬足先出手。
姬足笑:“祝聃,赢不了,以后可不好意思天天往中军跑了。”
“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祝聃气得面颊一鼓,抬眼扫了百米外的草靶,举臂就射,都没仔细瞄准一下。这一箭又急又快,箭直直飞了出去。正中红点晃了晃,场中响起虎士们一片欢呼。
姬足又笑:“就一箭,说明不了什么。有本事,箭箭如此?”
祝聃银牙一咬,一口气接连射出九箭,箭箭同一点位,扎成一团。欢呼声更大了一些,虎士齐齐望向姬足,等他发招。都是热血男儿,自然崇拜勇士。
风扬替姬足捏了把冷汗,颤微微问祝聃要了弓箭,递给姬足,扭头不忍再看。祝聃这箭法,世子不一定能比得上。他只好安慰自己,世子是来收拢属下的,不是来比箭的。
果然不出所料,姬足独自抬脚走了,并未接箭。
众人傻眼,说好比箭,世子不战而败,也太怂了些。丢了颜面事小,不顾礼节事大,完全不将祝聃放在眼中。
祝聃懵道:“世子……”不比吗?
“我说过要比吗?”
爷,您没说过吗?不战而败,确非英雄。这到底什么情况啊……世子高深莫测,没人看得懂!
祝聃只觉得自己被戏耍了,站在原地不动。
姬足招手:“祝聃,还不跟上?不用补食了?”
祝聃心不甘情不愿道:“世子,说好比试,就得分出胜负来,否则臣也赢得不坦荡。”Χiυmъ.cοΜ
风扬又将弓箭递了过去,众虎士瞪大眼伸了脖子,使劲张望。
姬足倒是瞄了瞄,也没在意,松手就放了弦。只见那箭直直飞了出去,淹没在黄绿相间的树冠里。
这也相差太远了,脱靶也不带这样的……
姬足无所谓笑笑:“一人一斗,说好了的,风扬,你立即去办。”说罢,姬足又问祝聃道,“还去吃宴吗?”
祝聃看看自己打扮,躬身行礼:“臣更衣沐浴后,便去东宫谢恩。”
风扬抖着八字胡宣布,六百虎士,一人一斗稻米。校场中沉寂片刻,突然爆发出更强烈的欢呼声。水稻是贵族专享,虎士全都以为是世子开玩笑,不敢奢求。此时真轮到分粮,当然满心欢喜。真是托了世子的福,脱靶脱得那么厉害……众人已经不再想细节,只觉得是世子故意而为,要犒赏众人,以慰劳最近抓细作的苦劳。
在一片谢恩声中,姬足悠哉悠哉上了车。
羽忍不住问:“世子,你六艺俱佳,怎的偏得那么厉害?是不是别人的弓,用得不顺手?”
“你猜?”
羽的脑袋晃了晃,头上雁翎也晃了晃:“我看,世子是想收买人心,故意而为。”
姬足笑而不语。
羽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罢,反正以世子意欲拉拢祝氏的目的来看,收拢人心,准是没错的。
同时抠着头皮的人,还有祝聃。
众人欢呼散去,只有祝聃不依不饶,还想看个究竟。世子用了他的弓和箭,其实脱靶,也输得不冤枉。但这树离靶子,足足一丈距离,脱靶也太离谱了些。那只射出的箭没了踪迹,十分可疑。
这场比试,世子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想请他吃饭,也不用驳了自己的脸面不要,到底起的什么心?祝聃凑近了树,只看到箭头露了出来,在微微秋风中忽隐忽现,就像原本长在树上的枝丫。
祝聃歪了头,看了几息,那箭稳稳的,丝毫未动。祝聃心中疑惑更重,索性爬上树去。
一箭,穿了三片树叶,稳稳挂在上面,难怪寻不得踪迹……
祝聃呆滞在树叉上。
原来,世子是个神箭手。叶片在晃,世子也能射中三片!
世子在让他,他压根儿赢得彻底!如果这只箭刚刚就被人发现,他哪有机会去东宫用宴,中军所有虎士的恩赐,都要被剥夺了!他以后再没脸面到中军来找人比试。世子这是在用粮食,为他祝聃保全颜面啊!
当然,如果姬足来讲,就会告诉祝聃。只一片树叶,承受不住箭的重量,多几片,效果就不一样了。秋天树叶水分逐渐抽去,正是叶肉绵软,叶脉强韧的时候。这颗树,叶片大,枝繁叶茂,只要准头够,看准时机,避过枝丫,一箭射过六七片不是问题。用一块石子砸一只兔子,和用石子砸一群蚂蚁,是一个道理。
姬足臂力不够,真要射靶,五箭之后,必失准头,才会输个彻底。
不论如何,祝聃是被震撼到了。在祝聃眼里,射会动的树叶,比静止不动的草靶要难许多。他视姬足为偶像,把这只箭宝贝的收了起来。虎士见祝聃怀抱箭反复摩挲,爱不释手,前来逗趣,却被祝聃瞪了回去。
知子莫若父,祝聃急急回家更衣,又着急进宫。被父亲拦住询问究竟,这才将校场的事情说了。祝父听罢,心中已有计较。世子才拖人送了拜贴,就去中军找了祝聃,不可能只是巧合。于是又千叮咛万嘱咐,让祝聃带上礼物,去东宫谢恩。
临到补食,
祝聃身着牛皮甲胄走了进来。他剑眉飞扬,脸盘方正,昂首挺胸,气宇轩扬,与在军中的草莽形象大不相同。一身腱子肉被甲胄箍着,十分明显。牛是稀罕物,能用牛皮做甲的人,家族底蕴可见深厚。穿着甲胄,不便躬身,只能行空首礼。
姬足赶紧下榻来迎:“祝兄同我一般年岁,何必拘礼。”
祝聃固执跪在地上:“蒙世子承让,祝聃羞愧。那只箭,臣已经看到了,臣箭术确不及世子万分之一。”
在一旁伺候的羽瞪大了眼,不明所以。
祝聃立即解释道:“世子射中三片树叶,那箭还稳稳挂在上面,箭术堪称一绝,我望尘莫及!”
羽看向姬足:世子,说好射靶,你射树叶,算违规吧?
姬足斜了一眼:我就是去收买人心的,射那么准做什么?
羽挑眉:这孩子被你坑了,看那崇拜样……
姬足不再理羽,对祝聃正色道:“游戏而已,无需在意。”
祝聃立即起身:“君子坦荡荡,我输了就是输了,明日就去向大家讲个明白,让他们明白世子的厉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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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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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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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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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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