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递消息的明线已经暴露,傅母这次传用了暗线,十分谨慎。
太祝听说君夫人让他进宫侍奉,心中生疑,还专门问了一句:生病为何不请医师。内竖带着君夫人的旨意,只说传令,其余一概不知。
太祝心中打着小鼓,还是去了。进宫时有内竖引路,没往妘夫人的小寝,直奔东宫。无奈宫中外臣不能乱走,太祝只好跟在内竖身后。
东宫外有些冷清,值守的虎士和内竖都不知去了哪里,留着无人把守的殿门。太祝想起上次和风扬的短暂相处,顿觉不妥,急吼吼往后退,被带路的内竖推了进去……
太祝突然闯入,惊动了厅中众人。他慌忙告罪退出,却被屋里的虎士拦了回来。虎士反倒退了出去,闭了殿门。
这时,想再跑已经来不及了,一头雾水的太祝跪在地上,僵直身板,埋着头。
姬足笑道:“太祝救命之恩,足还未登门拜谢。既然来了,别急着走,来,喝杯茶再说。”
“世子在谈事,臣在,不方便,稍后……”
“那有何妨?太祝是来驱邪的,就这么退出去了,难免又会被太傅责罚。”
驱邪?内竖只说侍奉,没说让驱邪。
好端端的,驱什么邪?
世子早先刚夺了军权,妘夫人就让他来为世子驱邪……太祝惊觉,被妘夫人用做刀子,要对世子不利?太祝冷汗滴落,不敢再往下想,念头一转,又到了风扬身上。
太祝大惊:“世子!你,你……是风扬那厮出的主意?”
“和风扬无关。”姬足笑,“虎贲羽,你继续说吧。”
羽已经在殿内喝了一刻钟的茶,该说的早都说过,就等着太祝进门。
得姬足示意,羽递上一杯茶水。
太祝坐立不安,,恨不得没长耳朵,频频喝水掩饰,每次一小口,不过一会儿就见了底。上一次就是听了稀奇,被风扬套了。这次,世子要说机密的事,牵扯到妘夫人,更不能善了。
如太祝所料,中军禁卫,如今归“专业人士”羽在管理。傅母一动,羽便顺藤摸瓜,将宫中居心叵测之人摸了个清楚。等消息传到宫外,这些人立即被替换掉。负责排班的宫伯,已经被风扬威逼利诱的收拢,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
羽说:“世子,宫中的人都有登记造册,顺着此番查出的人手,只要三五天时间,便能理清出暗线。这倒不难,但是,—一定还有没清出来的。毕竟,傅母只是一颗棋子,里面最重要的环节,很可能只是单线联系,不会让傅母知道。”
傅母是细作?那妘夫人呢?
太祝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汗津津的,又不敢伸手去擦,像落了水的贵公子,还努力维持着君子形象。他心中惶恐,早将傅母咒了百遍。心知听了这个秘密,又被拖入了世子接下来的计划中,不能独善其身了!
果然,世子姬足接下来的话,令他几欲昏厥。
姬足说:“无妨,剩下的事情,还有太祝呢。”
“啊?”太祝急急解释道,“世子,臣,臣只会祭祀祈祷,其他的,不会……”
“真不会?”
太祝偷偷瞄向姬足,眼神闪烁。他父亲太傅一直教育他,不可牵扯进宗室争斗。神职者,是天神和人之间的桥梁。天地自有定数,一旦破坏阴阳平衡,国生动荡,则最先得到惩罚。顺从天意,延续宗室血脉,方为己任。
太祝谨记父亲教诲,不敢轻易搭话,干脆保持沉默。
姬足开始发问:“太祝,当日,我冲撞天神,主持祭祀的人,是你吧?”
“……是。”
“当日风扬进城,也是你,帮忙指明身份,才得以进城的,是吧?”
“……是。”
“如果今日不能替本世子驱邪,你回去,哎!还有得折腾。”
太祝早先怀疑是风扬作祟,这时已经肯定,绝对是世子一手策划。
姬足又问:“太祝看看,本世子是不是中邪了?”
“世子!”太祝赶紧起身行礼,“您若中邪了,全祭伯城,就没几个正常人了。臣觉得,应该多让他们去拜拜文曲星比干公,多涨点智慧,免得蠢笨。”
“既然太祝都明白,那某也不多说了。”
太祝茫然道:“臣没明白什么啊……”琇書網
“太祝刚说本世子正常得很,所以驱邪也不会成功。今日东宫中的消息传不出去,外人必定百般揣测。太祝肱骨之臣,就算驱邪不成,也不会被惩罚。但是,太祝终究失了颜面,回去后,便闭门不出了。”
“这……”
这是直接下令了,要太祝配合演戏。
世子和君夫人关系不睦,司马和中军刚换了人。据说,还有无数的人,被外派执行任务,都是些苦差。不是去大河(黄河)守堤坝,就是去荥泽摸鱼。世族公卿要是知道他得了世子召见,非把他家门槛踏平了不可。
太祝立即断定,这东宫,以后来不得!不被风扬算计,就被世子算计,过不了安生日子!
姬足见太祝欲言又止,笑道:“太祝有何疑问,大可明说,不需顾忌拘泥。”
太祝理了理思绪,解释道:“家父是个出了明的急性子。臣闭门躲,是躲不过的。孝道之大,还请世子理解……不如,另寻他人好了。”
太祝有些畏惧自家老父亲,挨了打,什么话都憋不住。他要是不给出个准确答案,被太傅从其它渠道得知,打得更凶。
姬足揖礼:“所以,太祝大人注定要委屈了。”
这事容不得商量,打,还是要挨的。
太祝哭丧着脸,委屈道:“为世子办事,敝臣不委屈……”
“某也舍不得忠臣委屈。所以,太傅要问,你便如实说,驱邪不成功,便不成功罢。”
太祝悄悄松了口气,想到对父亲有个交代,心念一转,又觉得不妥。
太祝真急了:“世子明明没有中邪,臣如何能张口就来。而且,污蔑世子,是大罪!”
真这么说,太傅就不是用柳枝打人了,是马鞭!
“刚才说你是为我办事的,转眼就反口了。”
“臣不敢!”
姬足挥手道:“无事了,你下去吧。”
羽起身,杀气腾腾道:“世子!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不能留!”
“没事,让他走。”
太祝吓得魂不附体,趁机道:“谢世子不杀之恩。”
太祝趁拜别行礼之际,将额头的汗水悄悄拭去,成功错过了姬足给羽眨眼睛的一幕。
“羽,替我送送太祝。”
太祝刚退出东宫殿门,立即被一拥而上的虎士架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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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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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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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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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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