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得风扬辅佐,如虎添翼。有这样的储君,还怕国中不宁吗?祭国的未来,关系着国中多少公族的命运。他家世袭神职,现在又卖了世子的好,未来地位也有了保证。那块玉雕不过巫道之物,丢了还可以再做。得了世子亲昧,也算丢得值得。
随从又问:“那暗室里的人,公子准备如何处置?”
太祝严肃道:“烫手山芋,这时候哪怕烫破了皮,也要捂着。着急处置什么,真被人发现,就更说不清楚!”所以,他家还是牢房。世子接下来还有成算,他不能因胆小坏了事,只好顶着风险,硬着头皮上了。想到此处,又补充道,“看紧些,别出了差错,今日的罪就白受了。”
“太祝拿下细作,交给司寇,是大功啊?”
“功你个头!君上不在,君夫人代理朝政。那几个人都是她的手下,谁给你记功?难道要将君夫人拿下,坐等君上回来处置?”
一向温文尔雅的太祝,今日性格多变,随从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这是……”
太祝顺着风扬翻墙的方向,一路北行至城门,正好遇到“司门”阻拦。司门振振有词,不让风扬入门。风扬毫不犹豫动了手,打得司门哭爹喊娘,连带守门的二十余人都给揍了,可风扬却没伤着半点。
“公子有何吩咐,小人去一趟便是,实不劳公子亲临。”Χiυmъ.cοΜ
“你还真解决不了。”
随从无奈,只好陪着太祝,躲在墙后看热闹。
北门的动静,很快惊动了设置行马和击柝巡夜的修闾氏,又惊动了中军虎士。太祝看够了,站出去为风扬证明身份。风扬故意挑眉看他,是在说他不及时出手。虎士恰在这时赶来,太祝坐着车得意洋洋的走了。
一口被算计的恶气还没吐完,太祝冷哼道:“哼!一只老狐狸,带着只小狐狸。”
随从下意识问:“有狐狸?公子,要放猎犬吗?”
太祝气得半死,拍了随从的后脑勺:你才是猎犬,你全家都是猎犬。
风扬却没有太祝看起来的轻松,得虎士来接,急急入宫。先得了消息的姬足和安姬兄妹俩,早已等在殿内。
风扬风尘仆仆归来,揖礼跪拜。姬足却冲了过来,拉着他察看。
“当真没受伤?”
“臣无恙。”
“都是我不好,算错了她早已容不得你,让你置身险境。”
风扬心中一暖:“臣素来是个招人恨的,让太子挂心了。”
姬足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姬见姬足拉着风扬站在原地,起身来拉,笑道:“阿哥,坐下说话啊。”
风扬再行一礼:“臣,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我看过你出手,你能保命,是你自己的本事。”安姬话锋一转,“我以后跟着你学本事可好?”
风扬呆住。
姬足拉着他坐下,递了姜汤,轻笑:“我这妹妹,是立志要当女将军的。”
“公主金枝玉叶,这如何使得!”
姬足摇头:“如何使不得了,有本事保命,才最重要。那些什么女工养蚕,都是小巧,虚的。”
安姬殷勤的给姬足斟水:“还是阿哥懂我。”
这兄妹俩,都是不愿循规蹈矩的人。风扬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小寝中的事。认同了八岁的姬足那聪明绝顶的头脑,便顺理成章的认为,安姬也该有智慧,是先君生得好。此时,面对安姬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不觉得惊讶,更直接忽略了她只有五岁的事实。
姬足觉得,妹妹懂事,多知道些内情,行事也更谨慎小心些。刚想开口谈正事,安姬却主动起身告辞,被姬足拉了坐下。
姬足问:“傅母不易再动,我应了君夫人将路聪交出去,不过三日,她定会问你。”
“她找不到的,臣也不会说。”
“只两日,你已安排好了?”
风扬八字胡一扬,笑而不语。
姬足颇有心心相惜之感,问:“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风扬答:“自古以来,司马为夏官,还在天地春之后,实则有时,连司寇也不如,不得重视。那五卿,掌治国之道。而乱世中,唯有军权,才是立国之本。守不住国土,又谈何治国。这一点,臣和世子所见略同。”
姬足好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世子着急去马宫驯马,就是挑了司马旗下。如果世子真是谋略过人,断无可能只虚晃一招,便又轻轻放过。臣只好顺着往下想,也不知猜的对不对。”
姬足问:“人说揣测君心太过,反会令君臣疏远,你这么老实,不怕我忌惮你?”
“非常时刻,即便惹世子忌惮,臣也只好认了。”
“说起来,我是得先君庇佑,才能有幸得你相助。但叔父才是承袭之人,哪怕性格中庸,若以你的谋略相助,祭国也不会落入这等田地。你不愿出手,为何?”
“先君一豆之恩,是知己。”
所以只为知己,不为祭国。
姬足心中感慨:“一豆?”
风扬答:“东迁十二年(前759年),晋、郑股肱周室夹辅,天王劳而德之,而赐之盟质。晋、郑之亲,可谓兄弟。我便是那时去到郑国。路遇埋伏,几近绝路。幸得先君相救,不敢忘恩。”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一饭之恩?
一个馒头,也要难倒英雄汉。风扬却谨记了这个恩情,为祭国做牛做马。见惯了在现代签定合同还有毁约的姬足,更是心生感慨。
姬足又问:“君父是在郑国救了你?”
风扬点头。
姬足表情怪异道:“既然你是晋国人,郑国和晋国盟为兄弟,郑国不可能对你下手……那,究竟何人?”
“事发地在郑国,盘查起来诸多不遍,等先君前去时,痕迹都被摸去了,连尸身也没留下。郑国屡屡出手,树敌太多。天朝的事,牵扯无数诸侯。这些年,先君和我几番苦查,依旧不得真相。但想来,是见不得郑国强大之人。”
难怪一出手便能拿了傅母七寸,看来是早几年就做下的准备。但话说回来,能对风头正劲的郑国下毒手,也绝不是寻常小国能做到的。大概是伯、候一级的诸侯。
姬足忧心忡忡道:“那你认为,这幕后之人是谁?”
“郑国一直不敢过分拿捏祭国,终归还因周公的威名庇佑。只要祭伯一日在天朝说得上话,郑国便一日无法做得太过。但也正因如此,那些人才会把祭国,当做郑国心上的一把利刃。郑国本来也起了心思,不可能留祭国太久。其中可能,实在太多了……”
安姬听了一圈,不得道理,终于忍不住发问:“君夫人到底想做什么,被人利用了吗?”
姬足揉了揉她的头发,心中柔软成一片。他姬足的妹妹,就是聪明。前言不搭后语,都能听得一知半解。他再不敢将安姬,当做寻常的五岁小娃看待。殊不知,他心中所想,也正是风扬止不住的念头。
沉默片刻,姬足终于扬起一抹笑意:“一力降十会,釜底抽薪!”
风扬接话:“还怕它……”
二人异口同声道:“山雨欲来!”
安姬萌萌道:“有笠盖,不怕。”
姬足和风扬一愣,随即传出了爽朗的大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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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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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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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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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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