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足没有因为收服风扬而自得,反而忧心忡忡翻下榻来,让风扬煮茶。
周朝的茶,都是巴国的贡物,非等闲不可享用,食用方式却十分粗暴。一种是直接放在嘴里咀嚼;一种是和粥一起煮成菜羹,或者用来做成“茗菜”,类似现代茶香排骨之类的;还有一种,就是现在风扬正干着的事。
先用炉火在小鼎(鬲)里煨上水,至七八分热度,再放入晒干的茶叶,否则茶味太浓,没了清香。说得复杂,其实和煮菜汤是一个道理……这就罢了,还要加上盐、姜等等。姬足感觉,和意大利面加老干妈没什么两样。实则,这些调味一样比一样金贵,卿大夫以下,要凑齐了,都有些困难。
姬足郁闷道:“妘夫人对我兄妹的疼爱是真的,我还记得清楚,那年君父去世,安姬才两岁,得了病。妘夫人三天三夜都没合眼,最后,还把自己都熬病了。”
“世子感恩,是好事。不忘旧情,亲戚之间才能长久。”风扬舀了茶,伸手示意。
姬足呡了一口,暗自点头:“重情太过,便是软弱,这名声不要也罢,我看这纨绔的名头顶着挺好。”
“世子可以不在意,但是贵胄世族在意,寻机闹个兵变,与国不利。所谓师出有名,得了残暴的名声,王室宗室皆可讨伐,如此事例举不胜举。世子若一意孤行,实是为居心叵测之人递上一把刀子,还是另寻它法更为稳妥。”
“名声重要,人命也重要。妘夫人耳聪目明,细作不会贸然动手,应付应付还能过。但是安姬才五岁,还不醒事。叔扬,有没合适的人,派个去,解了后顾之忧,我才放心。”琇書網
风扬见姬足面面俱到,这才笑道:“世子觉着,那日两位女巫如何?”
“女巫!”
“恩。”
姬足惊得站了起来:“那,那两个女巫是君父留下的人?”
风扬笑而不语。
姬足气道:“叔扬不是说,只有中军虎士一百又三号人吗?”
“先君仁厚,感念恩德的,当然不只我等莽夫。先前敝臣确实有所保留,请世子责罚。”
风扬又要行礼,被姬足挡住。
“行啦行啦,你是我君父一辈的,私下不用拘礼。以后再这般客气,你跪一次我也跪一次好了。”风扬动作不歇,姬足干脆也坐到了地上,“千万别说辈分君臣的话,那些个都是虚的,还保住地盘再说。以前是我不懂事,看不出这其中凶险,劳烦叔扬相护。”
风扬捻须轻笑,遂不及防被姬足捶了肩。
姬足横眉怒眼道:“你也不能这么瞒我呀,要是知道……”
风扬反问:“要是知道,马宫那趟世子还得去,和妘夫人的冲突还是会起,有什么区别?”
“那……”
姬足略显尴尬,又想起每日清晨被抱着去洗澡的事,愤恨不能自已。哪个大老爷们要女人抱,还要顶着那么肆无忌惮的眼神,被白漂了一遍又一遍。
娘的,都是熟人!
“那至少我还有清白啊!”
姬足突然咆哮,捶胸顿足的,风扬一愣,没回过神来。
“这是何意?”
“哎,叔扬,某一个大男人,被,被那女巫……啊,就那么……”姬足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小脸涨红,“那么,某还光着那!”
风扬上下打量着姬足五寸钉的身高,怀疑道:“世子,这是何意,敝臣不太明白。”
姬足终于忍无可忍:“我,我是个男人!你说大家熟人熟路的,也不打个招呼,上来就扒也就算了,还要盯着看,眼也不松……”
风扬一本正经道:“世子,您才八岁,未及冠时,理应如此。”
“某八岁,该有的,可一点没少!”
风扬还是没品出味来:“自古以来,驱邪都是由女巫伺候的。世子觉得不好,就再忍一日,也就过了。如今这宫中危机四伏,换了别人,臣不放心。这两人,之后寻个由头派去公主宫中,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姬足气得捶胸,这颗害羞的心和黄花小闺男的身子,无人懂……
风扬话锋一转,问:“那路聪如何处置,当真丢还给君夫人?”
姬足这才恢复了正常,翻了个白眼道:“当然不能。”
风扬一怔:“可您刚刚在院子里答应了傅母的啊,这不好吧……”
“查清了,自然就还了。我还和不还,左右都要折腾,还怕了她?”
“世子这是另有打算吧?”
姬足不答。
不过风扬很快意识到,他家世子的谋略心机,还远在他认知之上。
申时一过(17:00)
一抹斜阳的余光射进门来,傅母恰在这时进门,整张脸都被罩在了阴影中。她背后跟着两个内竖,一进门,便跪下了。
姬足坐着不动,任傅母行了礼,才起身道:“足正要问君夫人安,傅母不如一同前往?”
才进了门,又要出去。傅母一愣,随即笑:“夫人此时正在赏析礼乐,为赐功裘做准备。特令婢子带人来,给世子请安。”
姬足不耐烦的挥手道:“安了,去吧。”
傅母刚想再开口,被再次打断。
姬足兴致勃勃道:“风扬,刚说要下六博棋,速速取来,本世子要与你大战三回。先说好,输了,明日便不能这么拘着我了。”
风扬跪地委屈道:“臣哪敢拘着世子。”
“你还敢说,要不是输了你,某才待在这宫中,不能蹴鞠角抵。你还敢诓我,安静待着才能让君夫人安心。如今君夫人特地着傅母来探,可见你所言不实。我再不信你了!”
这话说起来,还是风扬恪尽职守,姬足才乖乖待在东宫。再说妘夫人不放心,放人进东宫,就像是监视。
傅母听出意味,也顾不得安插人了,立即辩解道:“世子误会,君夫人对世子是千万个放心的……”
“那便是了,傅母快回吧。君夫人日夜操劳,身边不能没了人伺候。你往常最贴心,此时想必也担忧得紧了,足就不送了。”
姬足从小皮实贪玩,都在礼制规定的范围内,从未越矩。说完,便兴致勃勃往内室走,像是玩心大起。
白天,傅母得了姬足相扶,自以为得了敬重。回屋禀报后,就极力劝说妘夫人安插人手,免得世子被风扬带坏了。妘夫人点头,她这才敢安了自己的人来东宫侍奉。现在办不了,不仅打了妘夫人的脸,也打了她自己的脸。再次被堵住,心中不自在得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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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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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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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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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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