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接洽的业务部秦经理才三十多岁,已经有点发福,发际线堪忧。鼻头很红,两腮上肉嘟嘟,一望而知酒量不浅。
秦经理还带了个刚毕业的年轻属下并陆童一起,钦点的满桌川菜都是当地经典菜色。牛油火锅红浪翻滚,熏得整个包间热气蒸腾。
神奇的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蓉城人,秦经理居然吃不惯重油重辣,性子也安静到近乎木讷,全部的技能点都集中在劝酒上。从头到尾只搛了几筷子菜心,白的啤的轮番上阵却面不改色。
江知白滴酒不能沾,连话也很少说。一群人里,总得有一个保持清醒负责善后。欢喜头回参加这种局,全无经验,只看甄真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学,勉强跟陆童碰过两杯就有了醉意。一边努力地劝,一边努力推辞,渐渐脸上的笑容都僵了起来。
甄真喝酒的样子十足是个酒鬼,说几句玩笑话便举重若轻地替她挡了回去。倒是连公子越战越勇,玩世地,一气喝干手中整扎自酿生啤。说起在圣彼得堡做交换生的时候,被困在冰雪公路上,只能跟战斗种族一起直接掀起机盖把含酒精的防冻液喝下取暖。胃里像生了一堆火,才不至在救援赶到之前冻死。
欢喜有点醉茫茫,隔着座向甄真望去,见她脸色半点不红,反而愈发苍白。眼神无意中和江知白碰作一处,是同样的担忧。
他目睹过,也旁观过,所以能够懂得。江知白认识甄真的时候,她还很年轻,已经在开发部门有了很高的职衔。青涩又生猛,小小年纪就开始管手底下一大群人。板起一张娃娃脸,为了显干练把一头乌发都剪短,总是梳得一丝不苟。开会时动不动甩出一摞图表,指着上面的数据为难大家。
带属下出去谈公事,大家自然都不服她。别说从旁协助,当面拆台的也有,更多是坐等着看笑话。甄真不是不知道,人人都觉得她讨厌,那样拼了命的工作,是在把别人往死里逼。
可她没办法,总得先把脚跟站稳了,才能有闲心考虑姿势够不够优雅好看。后来也就学会了些邀买的把戏,从来套路得人心。
服众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她是真的肯回护自己人。凡事冲锋在前,出了岔子也不往属下身上甩锅,责任一肩担。她严苛,半点不徇私情,然而公平,对自己的要求比对谁都高,身边因此聚集起一帮真正得用的臂膀。
江知白跟她合作没多久,有一年跟着去了年关时的部门聚餐。整个部门大部分同事都在,她主动拎起一瓶酒一只杯,走到每个人面前敬让。微鞠个躬,仰头就干了,让对方随意。也没说什么具体的,就是挨个道辛苦,说感谢大伙这一年的容忍,对不起了。说我知道你们都烦我,可在办公室里做滥好人是最没有意义的虚伪道德。
然后就坐回角落里只顾自己,一杯接一杯继续灌。灌到眼泪横流,连崩溃也是悄无声息的。表情越安静看着越让人心惊,冰层的裂纹下,藏着多少平生不如意。后来喝到意识模糊,还没等走到洗手间就趴在楼梯上吐得直不起腰。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狼狈成这样,难免令人动容,生起点怜惜的情绪。且不说那会儿的人心是否还算朴素,究竟吃不吃这一套。她自降姿态到这个地步,大面上总过得去了。都是出来打一份工谋生,未见得有什么深仇大恨。便有几个男同事跃跃欲试地主动要送她,江知白起来拦住,说:“我没喝酒,我送。”
江知白把机车开得很慢,她就安静地挂在他背上,一点也不东倒西歪。当时甄真还没挣到那么多钱,住在城中村自建民房里。地段品流复杂,半夜常听见醉汉砸酒瓶子斗殴的叫喊。谁也想象不出她平日里穿得那样整齐利索,挎包长短到鞋跟高度都符合时尚设计师的范儿,竟是从这么个一下雨就污水横流的地方走进走出。
他从她包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听见甄真冷静的声音说:“灯绳在右手边,拖鞋在鞋柜倒数第二层。”
房子是个单间,床就放在厅里。节能灯的光惨白刺目,一拧开就看见窗户护栏上挂着一整套男人的长衣长裤。江知白犹豫一下,“我进去不太方便,你好好休息。”
甄真顺着的眼神望过去,嘴角抽了抽,看不清是不是在笑,说:“那套衣服我在楼下地摊买的,一共八十五块。白天黑夜挂着挺好,防小偷。”
民租房治安不好,溜门撬锁小偷小摸屡见不鲜。甄真住的这间房之所以租金便宜,不过因为是所“凶宅”。据说前任房客也是个外地来的女孩,不知干什么工作,总是昼伏夜出。后来在酒吧里交了不靠谱的男友,被杀死在出租屋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八月的天气,直到邻居闻见异味报了警才被发现。
这就是单身女孩在异乡漂泊的心酸,光鲜外表下真实的满目疮痍。可甄真说起这些的时候,像在叙述电影里的情节,和自己毫无关系似的。她咧开嘴,露出一口珍珠般细白糯米牙,“我不怕鬼,鬼怕我才对。鬼怕恶人,我就是恶人。”
话虽如此,唯有江知白清楚,这段独自咬牙强撑的艰难岁月,多少还是给她留下创伤。甄真至今都非常讨厌冷白的节能灯泡,发展到生理性厌恶的程度。一年四季所待的任何地方,都只能用暖光。
他其实也拿不准把甄真一个人搁屋里到底行不行。她喝得那样醉,说话很慢却又仿佛是清醒的,每隔十几分钟就大吐一回。想想终究放心不下,他给她烧了开水,又衣不解带在沙发上守了一晚。半夜果然有莫名其妙的砸门声,夹杂含糊的污言秽语。江知白站起来运足中气大吼回去,一拳咣当砸在门上,吓得门外登徒子连滚带爬跑远了,估计能清净好一阵。
从那以后,他俩不再仅仅是合作关系,成了超越性别的兄弟好友。彼时也正是江知白的低谷时期,刚从摄影转行没多久,名头远没有如今风光大盛。她挖掘他,给他提供了各种试镜机会,最终成为业内首屈一指的专业角色扮演者。
一年后甄真升职迅猛,居住条件也越换越好。搬进酒店式公寓的头一天,只请了江知白一个人来吃暖居饭。她身边人虽多,朋友却没几个。职场如战场,从来都是势弱受人欺,势大惹人嫉,患难中的扶持便尤为可贵。www.xiumb.com
席上酒酣耳热,大伙都显得兴致高昂。陆童笑咧咧走过来,从兜里掏出张皱巴的纸来抹平了,问:“河神能给签个名嘛?我女朋友是你粉丝噻。这个签名蹭不到,回去她要给我骂安逸喽!”
连越很快学了一口夹生川普,跟着打趣道:“晓得晓得,你们管这个叫‘耙耳朵’哈哈。”【耙耳朵:方言,意为怕老婆。】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秦经理又提议去唱歌,换地方接着喝。甄真担心大伙全喝得人仰马翻影响工作,好歹推过了。
接下来几天是跑工厂,分析面料色卡,商榷工艺选取等一系列流程。
连越替甄真挡了不少酒,第二天起来头还闷痛,一坐进车里就天旋地转。工厂在郊区,也有一个多小时路程。他吃了两片晕车药就睡过去,醒来时发现脑袋歪过去,竟枕在了甄真肩上。她就这么全程挺直腰背让他靠着,也没发脾气把他推开。
秦经理说,厂子成立之初,很多老技术骨干都来自芦山县。七十年代中期,还有好些专门做蜀锦纺织的村子,纺织娘都没读过什么书,却个个手艺了得。因为只能手口相授,许多古老的织法如今都已失传了。
明唐需要的蜀锦,属于特殊定制面料,为了和市场货区分开来,不能采用现有的织锦配色和图案。欢喜没有布料原样,只带来了高清设计图。厂里的织锦设计师要根据这些资料分析工艺难度,按要求先打样,然后提供样品确认,谈妥价格,才决定是否可以投入生产。
这段时间,他们正好按原计划亲自前往芦山县采风,跟厂里技术人员随时保持沟通。
跟秦经理吃完践行饭,所有人都觉得如释重负,总算是从他那无微不至的劝酒里解脱了。陆童负责开车接送,没有再喝,想出的祝酒词却别出心裁,“该吃吃该喝喝啊,这可是你们享受现代文明的最后一晚。”
西南盆地本就季候潮热,地气异常更导致阴晴不定。
巴山雨还没落下,先起了漫天漫地的雾。看得见,摸不着,但能清清楚楚感觉得到,触在肌肤上有点微凉。
他们的目的地是个名叫清江的村子,此次受灾最严重的村落之一。商务车车身宽大,陆童实在没法开进去,遗憾地表示只能送他们到距村子二十公里处的县城山脚下。
接下来全是山路,交通基本靠腿。连越忍痛放弃了大部分行李,只带了一个背包外加两口箱子,其余的东西都让陆童给原样拉回去。
甄真再次交待大家注意好安全,默默在最前面开路,一步一滑地走着。没过多久,裤腿就裹满了泥巴,身上全给汗透了,脚泡在湿沤的泥浆里特别难受。登山鞋越来越重,实在不行就鞋脱下来,磕掉泥块再穿上继续走。
路上遇到几个挑扁担的当地人,光着脚板也能健步如飞。每次问他们离清江村还有多远,回答都是快啦快啦,最多十几二十分钟吧。可他们的脚程和走惯崎岖的当地人比起来,简直跟闹着玩似的。甄真接连受了好几次打击,终于明白要把当地人说的时间再乘以三,大概就是他们的极限。
两个小时后,欢喜已经能远远眺望到山脚下的村落。可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目测距离并不等于实际情况。
千辛万苦赶路到一半,就与山雨碰头了。路太滑,撑着伞不方便。他们靠着山壁躲进叶茂荫浓荫里,雨水顺着叶面哗啦啦冲下来,响声清脆悦耳。山谷间的雨雾时浓时淡,缭绕在遍野青苍间,透出朦胧水墨的韵味,隐隐有一种淡而高远的孤清感。
甄真体力有点不支,速度明显慢下来。江知白把她换下,主动走到最前头开路,把沿途丛生的灌木和枯枝扒拉开。
连越见惯城市灯红酒绿,只觉胸臆为之舒展。深吸一口雨后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突发奇想道:“哎,这山里会不会有野生熊猫?”
甄真回头白他一眼,脸色骤然变了,惊呼道:“连越你裤腿上的是什么蛇?好像有毒诶!”
她没直接说“有蛇”,显得太假,而是煞有介事地问“那是什么蛇”,可信度和惊悚感立马呈指数翻倍。
连越都来不及低头细看,“啊”地惨叫一声跳开,整个人几乎全挂在欢喜胳膊上:“悟空救命!”
欢喜也跟着吓一跳,待看清了他裤脚上蠕动的青色软体动物,尴尬地把他从身上摘下来,说:“你腿上……是有个东西。”
连越哼哼唧唧,眼睛紧眯成一道缝:“多大啊?什么颜色?牙齿长不长……”
欢喜极其镇定地回答他:“没多大,小拇指那么长吧。青绿色的,可能还没长牙……师父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甄真抱着胳膊在旁看好戏,憋笑憋得嘴角一抽一抽,还继续添油加醋地吓唬他:“哎呀它在往上爬了!”
连越狂摇头:“竹叶青蛇!它看起来肚子饿吗?赶紧帮忙弄开啊!”
江知白见他们久久耽搁在原地,赶紧折回来看出了什么事。刚要说话就被甄真拽住,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间,示意他别出声。
和聪明人不用解释太多,眼前的状况一目了然。江知白秒懂,从包里拿出瓶水,边喝边等他们解决这桩“麻烦”。
欢喜掏出纸巾,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只肥壮青虫拈掉。还拿起来在连越眼前晃了晃,耐心地科普:“它饿了也只吃树叶子。我们一般管这个叫‘大青虫’,不是‘竹叶青蛇’……”
连越僵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甄真夸张地叹一口气,“不好意思啊,我眼花。仔细看看,这玩意儿跟蛇长得也差不多呢,反正名字里都有个‘青’字。”
江知白正仰头喝水,冷不丁呛一下子,咳嗽着转过脸去。
连越心如死灰地望着她:“差远了!名字一样就能算一种东西?你昨晚上吃的夫妻肺片里有夫妻吗?”
欢喜终于撑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连越委屈得面无人色,明知被耍了,可也没辙,痛心疾首指着她道:“还笑!你师父都要被女妖怪吓死了!要你有什么用?连八戒都不如,动不动就叛变。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没良心没原则!”
欢喜眨眨眼,作可怜兮兮状:“八戒没有火眼金睛啊,分不清虫和蛇也情有可原。那这个女妖怪的爱宠要怎么办?师父大发慈悲给超度了?”
连越拔一根草棍戳戳大青虫,看来看去竟然觉得有点萌。估摸着是下不去手了,只好唐僧附体,“罢了罢了,放生吧。说不定若干年后,还能变成个美少女回来报恩。”
女妖怪甄真神清气爽,打个响指道:“出发。”
连越很悲愤,在她背后偷偷比了个中指。经过这番折腾,接下来再遇到什么蜈蚣蝎子癞蛤蟆,都淡定多了。
远离都市喧嚣,大伙心情很轻松,连水火不容的一对冤家也暂时放下成见,关系融洽到能开玩笑互损。那些高楼广厦里的勾心斗角,远得像上辈子的前尘往事。
深一脚浅一脚下到半山腰,是个开阔的斜坡,能很清楚地看见一棵黄桷树旁拴了辆牛车,车斗里还有个戴着竹编斗笠的老汉,半躺着在抽旱烟锅子。见他们走近了,爬起来盘腿坐着,问:“你们几个,上海来的?”
甄真说是,又问他这地方离村子还有多远,有没有近一点的路好走。
老汉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知道,不肯搭腔,目光一直落在山脚下的小村。滋儿嘬了两口烟袋,才又慢悠悠地问:“就那个缝衣裳的明啥子企业嗦?”
欢喜有点兴奋,凑上前说:“对对对,明唐,就是我们。您是怎么知道的?”
“接到县里头下的通知喽!”老汉在车辕上磕了磕烟斗,大喝一声:“上车!”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再三好言好语地询问,才知老汉就是清江村的村长齐伯,特来把他们接回村里。这次考察活动还关系着后续捐款、筹建学校等事宜,早在出发前,唐舜华已经联络过当地相关机构,提前做了安排。
江知白道过谢,把大件行李都先搬到牛车上,最后留出车板后面一小块地方坐人。
“坐稳当!”齐伯不紧不慢地驾着牛车往村子里走,有时回头瞅他们一眼,便自言自语般摇头叹道:“就你们这几个年轻娃儿,搞爪子赈灾扶持嘛!”
牛车很颠簸,虽不见得比用腿走快多少,起码轻松多了。沿途山雨渐收,薄暮的日色从云层里透出来。耳旁只有牛铃叮当和风掌拍打树叶的哗哗声,没有任何交谈。不管他们问什么,齐伯一概不再搭理。
半路上甄真有点内急,叫住齐伯问:“附近有没有卫生间?”
齐伯把手拢在耳后:“你说爪子?”
“卫生间。”甄真还要继续解释,连越补充说明了一下:“就是厕所。”
“哦,茅坑嘛。”齐伯摇摇头:“莫得。”拉停了牛车,随手一指路边灌木丛,“去嘛。”
甄真:“……”
连越憋着笑,“去吧去吧,哪有人敢偷看。不过草里可能还有大青虫哦,从你脚面上爬呀爬呀……”
甄真被他说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正犹豫,齐伯便不耐烦道:“到底去不去?怕丑就打把伞挡到起。”
作为团队里唯二的女生,欢喜顿感责无旁贷,“要不,我陪你一起?”
甄真终于下定决心:“走吧,我没事了。”
齐伯甩了一鞭子,牛铃继续响起。
欢喜压低嗓子问甄真:“我怎么觉得,这个齐伯好像有点讨厌咱们?”
甄真心里也没底,蹙眉道:“别乱说话,到地方以后先看情况。”
人生地不熟,谁也不敢胡乱造次,只得老老实实闭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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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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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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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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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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