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器是坏的,空调遥控器电池没电了。洗衣篮里堆满了汗湿的T恤和毯子,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和一袋发了霉的面包片,空空如也,厨房连个干净的杯子都找不出来。很快她就发现,盛名在外的河神大人,远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种精致奢华不染凡尘。
独居的住所像孤僻洞穴,又黑又冷,放眼望去都是大写的惨淡。
他就这么独个儿缩在洞穴深处,发着高烧硬扛。
此情此境,让欢喜突然生出种恤老怜贫的情怀,且一发不可收拾。
先把脏衣服被单全扔进洗衣机,研究按钮的时候,听见他在身后连咳嗽带喘地制止:“喂……你别、别乱动我东西。”
“有本事你现在爬起来抓我啊。”欢喜满不在乎地继续鼓捣,“身上那张毯子都快捂臭了,再不洗出来都没得换。也对,你现在鼻子不通气,闻不见味儿。”
他虚弱得不行,只能放弃跟她讲道理,迷迷糊糊又昏睡过去。
再醒过来到时候,看窗外天早就黑透,额头上还搭了块微凉的毛巾。欢喜没来得及去买灯泡,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几根蜡烛点亮。朦胧烛光里,收拾过的老屋谈不上焕然一新,也变得清爽多了。
物理降温显然没什么作用,浑身酸痛得像蚁噬,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欢喜端一杯温开水,右手心托着大把各色药片药丸子伸到他面前,说:“赶紧把药吃了。”
他接过来,水杯在离唇一寸远的地方顿住,然后抬眼望她,语气里有难得的温和:“谢谢你买了这么多药。水我会喝完,药就算了。一点小病就乱吃药,会降低免疫力。”
又是自然痊愈激活免疫系统这一套,可能他们国外留学回来的人都信这个,连越也是这种调调。
她翻个白眼,跟没听见似地,“快点儿啊,还要我喂你?”
“我真的没有动不动吃药的习惯,以前——”
“跟我撒这娇没用。”她懒得听他废话,直接动用武力,趁他张口的瞬间把药一股脑全塞了进去。那杯水简直是捏着鼻子往里灌,连呼吸都困难,他本能地大口吞咽才幸免于难。
大功告成,欢喜终于松口气,“呐,良药苦口利于病,做人呢健康最重要。性格太拧巴是不行的,关键时候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受罪的是自己。”
他大口大口喝水,呛得咳嗽不止,“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和……和没朋友是两码事。”
“还好我不怕麻烦。”
江知白好容易顺过气来,手指头颤啊颤地,指着她狠道,“我就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自来熟的奇葩,脸皮厚得里三层外三层。”
欢喜笑得没心没肺,“机会难得,增长一下见识是好事,我又不收钱。”
他嗤一声,“我不是在夸你。”
“没关系,等什么时候想夸了再夸。你病了嘛,病人最大。”
“蹬鼻子上脸。”
“承让承让。”
欢喜手脚麻利,把洗好又烘干的毯子扔过去,“盖这个。”
他略带鄙夷地转过了脸,身体却很诚实地把汗透了的毛毯换下来,使劲团成一团塞进垫子底下,不想再麻烦她去洗。
都忙差不多了,欢喜这才觉出累,拱着肩头趴在烛光前,视线不自觉落在他身上。真正的好皮囊,果然不需要靠衣装,不管生气还是生病都我见犹怜。江知白撑着胳膊半坐在沙发上,穿得简单却有味道。黯紫的绉麻长裤,上面罩一件松垮垮的长袖黑T恤,袖口遮住大半个手腕,显得指节特别修长。圆领开得特别大,露出雪白紧致的脖颈,锁骨里放满水能养金鱼。
病人也分几等几样,有蓬头垢面的邋遢糙汉,也有像他这种连发个烧都能烧出西子捧心的风采。不可一世的德性,似足动物园里临水自照的孔雀。
她歪起脖子从上到下看个没完,越来越投入,已经在脑子里划拉出好几种设计线稿。
他察觉到对面的视线,不由想起那天的场景,下意识拉起毛毯想遮一遮,又觉得这种动作太矫情。好歹忍住了,没好气问:“你在看什么?”
她忙说没什么,“就随便看看。”又长长地“咦”一声,“你脸怎么还那么红,退烧药不管用?”
随便看看是几个意思?他别过脸,皱眉冷冷道,“眼大无神,究竟从哪里看出我脸红了?我凭什么随随便便就让你看?”
夜越深,隐约感觉热度又升上来。他没精力对掐,拧过身重新躺倒。
欢喜不知道哪里又戳中了纤细敏感的玻璃心,凑上去再看仔细点,发现他不光是双颊染遍,连嘴唇也殷红得鲜艳欲滴。担心地伸手去摸额头试温度,却被不轻不重地拍开。
闹钟“叮”一声响了,欢喜跳起来就往厨房跑。回来时端了碗淡黄褐色的水,还冒着腾腾热气。
若有若无的辛辣气味直往鼻孔里钻,他想装睡也装不成。待看清她手里的东西,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这什么玩意?”
她飞快地把碗放在小几上,两手不住地摸耳朵,“烫死人了。你怎么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感冒了当然要喝姜汤啊!就猜你家什么都没有,姜还是我自己带来的。”
没想到他这回态度异常坚决,“药也吃了水也喝了,还没完?姜汤你端走,我宁可病死也不碰。”
欢喜本来是个自尊心挺强的女孩子,绝不会去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还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剔。费时费力不说,对着一张不满的臭脸,好像自己的存在就让他不痛快。
可现在有求于他,漫漫征途都走一半了,不能前功尽弃。
怎么办呢?她实在很头大,苦着脸像个哄孩子吃药的老母亲,就快要心力交瘁,“怎么那么多毛病呢,究竟为什么啊?姜汤怎么你了被讨厌成这样,它是偷看你洗澡了还是撞见你换衣裳?”
“你!”他横过来一眼,深深喘了几口气,决定还是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欢喜果真有颗刀枪不入的心,连哄劝带威胁双管齐下,“小白你听话,喝完了盖好被子睡一觉,第二天准退烧。你又要我硬给你灌进去?万一烫着留疤了怎么办,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啊。”
他果然惊悚地往后退,知道欢喜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绝对干得出来。这家伙,白长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内心住满了十八罗汉。
江知白仗着身高腿长,趁她不备从沙发上一跳就跃出去好远,灵活得完全不像重病在身。出于强烈的求生欲,他远远靠墙站着,尽量把态度放柔和些,“我闻不得姜味,不是故意要浪费你一番心意。就像有人吃素也有人不吃香菜,你就不能学着尊重一下别人的生活习惯吗?有些事没法勉强,不接受就是不接受。你来照顾我,做了这么多我很过意不去,动手就伤感情了。”Χiυmъ.cοΜ
欢喜想起自己第一次闻到臭豆腐的感觉,寻思这么折腾他好像是有点过分。
“你真的不喝啊?其实我也没放多少姜片,不会很辣的。”看样子是放弃了,语气却掩不住失落。
原以为她会说,“咱俩压根就轮不上谈感情”,或者“我不觉得你有过意不去这根神经”,然而都不是。他叹口气,主动退一步,“姜汤真的没法喝。不过……你带来的药我会按时按量吃完。这样吧,两天,两天以后我回公司,保证不会耽误进度。”
欢喜乍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他又不像在撒谎的样子,眨巴眼问:“真的啊?”
“真的。”
“行,姜汤你要实在喝不惯就别喝了。”
刚以为逃过一劫,就听见她继续兴奋地说,“那我去给你灌个汤婆子,你抱着好好发一宿汗。”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覆盖在面颊,“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你看时间也不早了——”
话没说完就猝不及防地被她拽回来,再给连人带毯摁倒在沙发上。
江知白瞪大眼睛望着她,神情有点迷茫,“你是魔鬼吗?”
“你说的都对。”
“你这个得寸进尺的毛病——”
“早就放弃治疗了,习惯就好。”
欢喜俯下身给他掖紧毯子,毛绒绒的碎发擦额角,说话的气息似有似无吹在耳廓丧,他浑身僵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心浮气躁。欢喜舔了舔唇,似乎也意识到了,心头急急跳起来。
以前心里平静,从来不会动不动就脸红慌张,这是个很新奇的体验,感觉似乎也不坏。
等水烧开的间隙,欢喜困得不行,看看时间都快过午夜了。也不敢离厨房太远,打着呵欠在过道上踱步子,想往门上靠一会儿。没想到那门是虚掩的,轻轻一碰就开,差点四仰八叉摔进去。
铺天盖地的暗红笼罩下来,什么都看不清,却闻到阵阵刺鼻的药水气息。欢喜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睡客厅沙发,这屋里唯一的卧室,被改成了冲印暗房。
她只记得江知白早年学摄影出身,但没想到居然是玩这么复古的胶片摄影。
彼时欢喜还不了解,对于中、大幅成像的摄影作品而言,胶片的色彩表现力是目前的数码技术无法超越的。很多数码成像的效果,都以能模拟胶片的颗粒质感为荣,专业黑白照的艺术展,也多半会用传统银盐来放大照片,数码根本不能带来这种超大画幅的震撼。
胶片摄影的硬件和耗材成本都很高,摄影师必须同时具备过硬的显影技术。简单说,纯熟而独具匠心的显影过程,就像数码的后期一样重要。
暗房没有窗户,一丝光也不透。饱和度极高的安全灯不知疲倦24小时照明,工作台上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各种不锈钢显影罐、卷片盘、温度计、量杯……所有叫不出名字的古怪器材。这些物品上留有独特的气息,光泽和质感传递出被遗忘的落寞,看起来很久都没动用过。干涸的冲洗盘里,甚至还落了一层灰。
原来这就是江知白的私家重地,诡艳盛大,冷冷清清。他不再从事摄影,却唯独保留了这个暗房,让它成为盘踞在身后纹丝不动的阴影。
细麻绳上夹着好几排密密麻麻的胶片,铺天盖地那么多,全部蒙了尘,已经完成初步的显影和干燥处理,却没有被冲印出来。她凑近了看,画面很小,什么也瞧不清。黑色的背景令轮廓更加模糊,依稀是一个半人半鱼的形象,在水底优柔沉潜。
这是一种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无处可藏的震撼。欢喜身处其中,只觉莫名惊动,又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两人变得熟悉以后,她斟酌着问过这个问题。江知白没有太大反应,语气是一贯的轻描淡写,只模糊道,从七年前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在床上入睡过。
她更关心的却是,七年前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按江知白的说法,胶片是一种态度,一种充满悲情色彩的美。意味着镜头后的那双眼睛,必须用非常谨慎而珍重的态度去捕捉。数码相机拍不好可以马上删除重来,多少显得廉价泛滥。而胶卷是一个过程,拍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将会捕捉到什么影像。
世间万物都不可长久,兴盛有时,衰败亦有时,被定格的瞬间,已经永远失去。
欢喜听完还是满头雾水,“能不能说人话?”
他干干一笑,果然开始说人话,“胶片很贵,拍不好就废了,能理解了吗?”
她于是露出大彻大悟的表情,“早这么说不就行了,非要简单复杂化。”
能活得这么洒脱直接,也是难得的福分。
很多年过去以后,江知白还是会忍不住好奇,当年她第一次误打误撞闯进这间暗房,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每次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答案。就像紫霞留在至尊宝心脏里的秘密一样,一旦揭晓,就是不可逆转的悲剧。
客厅传来玻璃破碎的响动,在沉寂的夜里特别突兀。欢喜吓了一跳,赶紧退出去,轻手轻脚把暗房的门掩上。
江知白烧得唇干舌燥,想自己倒点水喝,结果一个没拿稳把玻璃杯碰掉在地上,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欢喜把灌好的热水袋塞进他怀里,转头又要去拿笤帚。他一急便拉住她的手,“你别忙了,放着我自己收拾。”
两人都愣了,怕烫似地赶紧撒开。
欢喜一紧张就话多,“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又不爱穿鞋,大冷天也光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被划伤了怎么办?更有理由消极怠工了,想都别想。”
她看起来粗枝大叶,照顾人却非常细致周全。这屋子没多大,打扫起来不费事,就是扫掉落进沙发底下的碎玻璃渣麻烦些。欢喜几乎把半张脸贴在地上,伸长了胳膊往里掏,简直有点傻。完全不在乎自身形象的女孩子,尤其是在异性面前也这么放得开,确实少见,说不好是大方还是缺心眼。
他被晾在一旁无事可做,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内容。好几次想出言阻止,又担心越添越乱。
好在她很快就把碎玻璃收拾干净,叉着腰检点成果,觉得此处应有掌声。
室内布置很简洁,墙上没有电视,除了实用性的桌椅和柜子,几乎找不出别的东西。看了半天,总觉得缺点什么。一拍脑门想起来,问:“七喜呢?”
江知白歪倒在靠垫上,缓缓叹口气,“这两天照顾不了它,送到店里先寄养一阵。”
“哦。那它肯定挺想你的。你看,你要是好得快些,就能早一点接它回家。”
他昏昏沉沉没再搭话,欢喜只得识趣地缄默下来。
发高烧的人睡觉很不安稳,一会儿热汗如潮,一会儿冷得缩成一团。也不知梦见些什么,偶尔蹦出几句含混不清的梦呓,好像在说“对不起”。
欢喜向来乐观,姑且当这道歉的冲自己说的。又责无旁贷地给他换了几把毛巾,重添两回热水袋,累得筋疲力尽,歇口气的工夫就趴在扶手上睡过去。
天刚蒙蒙亮,梅溪巷便开始热闹起来。
各种朦胧的市声争先恐后钻进耳朵里,卖早点的,晨跑打招呼的,还有电车叮当驶过。
江知白醒得早,怀里的热水袋尚有余温。头已经没那么晕了,热度果然退下去,浑身松快不少。
低头一看,沙发边上还趴了个人。欢喜睡着的模样纯净稚嫩,眉毛浅淡疏朗,微微嘟起的嘴唇很湿润。怎么看都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谁会想到天生成一副大马金刀的脾气,一言不合就敢脱衣服,少林寺十八铜人也没这么耿直。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自己一整晚。江知白开始犹豫,要不要这么叫醒她?这毕竟不是什么舒服的睡姿,也容易着凉。
欢喜就在这时悠悠醒转,揉了揉眼,表情很茫然,仿佛一时忘了身在何方。
终于反应过来是在江知白家里,赶紧挠了挠头站起来。一阵钻心的酸麻忽然从右腿直蹿腰间,压了整晚的腿僵硬得不像自己的,一个踉跄便栽倒在他身上。
可能刚睡醒的人都比较迷茫脆弱,他竟然没马上一脚把她给踢下去。欢喜重心不稳,下意识攀住他的脖子,正对上一双波光绰约的深瞳。她瞪大眼,气都不敢喘,更别提该做什么正确的反应。
他用手掌托着她的肩,隔着衣裳都很暖烫。浑身的知觉集中在这一小块皮肤上,连腿麻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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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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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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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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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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