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反应就是,关你什么事?
“回答我。”关临渊的语句带着不可违逆的命令。
他的眼神很冷,而且阴鸷,配上右脸那条狰狞的伤疤,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没有。”她下意识地就回答了。
“很好,”关临渊点点头,目光依旧锁定在她脸上,“我已经让护士替宝宝抽血做亲子鉴定,明天出结果。”
舟以雁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做。
宝宝是谁的儿子,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明天的亲子鉴定报告一出来,这男人恐怕就会立刻把宝宝带走。
她突然感到彷徨无助,不知道该向谁求救,有人要带走她的宝宝,她却无力阻止。
但在绝望的同时,却感到了几分解脱。
说实话,她心里并没有很想要这个小孩,但同时又觉得小孩挺无辜的,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始终没办法下定决心打掉他。
“你想要宝宝就给你好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不舍的,但现在她自身难顾,连几百块钱的止痛泵都买不起,还真没办法照顾好宝宝。
宝宝现在还躺在保温箱里呢,分分钟都在算钱。以前她不把钱当回事,现在才知道,没有钱真的寸步难行。
关临渊这男人虽然看起来挺可怕的,但毕竟是宝宝的亲生父亲,不会亏待宝宝。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宝宝一眼呢,不知道是不是真像助产士说的,长得跟她一个模子出来。
光是想着,她就觉得鼻子泛酸。
关临渊冷冷地看着她,突然开口道:“你不想要他。”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他的眼神带着肃杀的味道,舟以雁被他这么盯着,心里不禁有点发毛。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本来就是冲着宝宝来的,现在她说要给他,他又一副指责的样子。
“我说我想要他你就不带他走了吗?”因为疼痛,她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就显得少了几分底气。
关临渊说:“胎儿五个月的时候,你差点流产。是不注意,还是故意?”
这一回,他终于用了疑问句,很大方地给了她解释的机会。
舟以雁先是一愣,没想到他居然知道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再一想,明白了他是找人查过了自己,顿时又惊又怒。
“你找人查我?”
关临渊冷冰冰地道:“我查的是我儿子。”明明是强词夺理,却说得理所当然。
舟以雁虽然是一朵温室里的小花,被养得过于娇气,但也因为自身的优越,跟大多数富家千金一样,有着不少坏脾气。
现在她脾气上来了,心里就没有那么怕他了,第一次敢于直视他的眼睛,字句清晰地反击:“关先生,你既然找人查我,就请你查得更仔细一点。我为什么差点小产?我爸的公司破产了,我爸、我哥欠了一大笔债,那些人明里暗里的要债,白天法院的人过来,晚上就是流氓混混找上门,我爸我妈就只会顾着我哥,没有人顾我。那晚那帮混混把我们锁在出租屋里,想要烧死我们,我妈出去买东西了不在家,我爸和我哥顺着窗口外面的水管下去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你说我要怎么办?我只能跟着爬水管下去啊!外面黑漆漆的,路灯又坏了,我又慌……你要我怎么注意啊……”
那天追债的情形太可怕了,她现在光是回想都心惊胆跳。
他们住的出租屋其实不高,三层楼而已,但她爬到二楼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了下去,当时她以为自己会被摔死。可能老天还是有眼的,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没有让她死于非命,她只是晕过去了,差点小产,但送医院及时,最终母子平安。
关临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情绪激动地叙述这段往事,说到最后,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一张精致苍白的小脸显得那么楚楚可怜。
他收回视线,眼中的冷漠褪去了一点。
舟以雁其实一点都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哭,但她就是忍不住。很多时候她都不想哭,是眼泪自己要下来,不受控制。
关临渊似乎有点烦女人抽抽噎噎的场面,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舟以雁渐渐止住了泪水,感到有几分倦意。
她按了床头铃,没几分钟,进来的还是那个年轻的小护士。
“我口渴。”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护士道。
那护士脾气好,被她三番四次地呼来唤去也没有半点不耐烦,给她水喝,还帮她换了衣服。
翻身的时候,她痛得死去活来,哼哼唧唧,悲悲戚戚。
等换完衣服了,她又忍不住问:“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宝宝吗?”
护士愣了一下,有点为难地道:“宝宝已经睡下了,而且你现在也还不能下床呢。”刚才看她翻个身都像要了她的命,下床还不得直接痛晕过去。
舟以雁有点失落,低低地“哦”了一声,没再坚持。
护士拿着脏衣服出去了,舟以雁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要说对宝宝毫无感情是不可能的,毕竟十月怀胎,还感受过胎动,人非草木,本能的母爱还是有的。m.χIùmЬ.CǒM
但那是一条不被期待的小生命,更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
她叹了口气,心底五味陈杂。
这时,房门被人敲了几下,那年轻的护士去而复返了。
“你不是想看宝宝吗?”她掩上门,走到病床边,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我拍了视频,你看看。”
舟以雁忙朝手机屏幕看去,聚精会神地盯着看。
视频很短,只有三十秒不到,宝宝全程都在闭着眼睛睡觉。
舟以雁低声道:“他的眼睛好长啊。”
护士笑道:“小宝宝的眼睛都这样。”
舟以雁又说:“嘴巴嘟起来了。”
护士笑着点头:“是啊,特别可爱。”
就这么一个视频,舟以雁重复看了三次。
“谢谢你啊。”最后她道。
护士说:“要不我把它转发给你?”
舟以雁忙不迭点头,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要问对方的名字。
护士说:“我叫麦栎,你可以叫我小麦。”
“那你叫我小舟。”舟以雁又一次诚恳地向她道谢,“谢谢你啊,你真的很好。”
麦栎开了蓝牙,将视频发了过去,笑笑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要换班了,这里的护士都很好。”
舟以雁心想,才怪,其他护士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有麦栎就算戴着口罩,跟人说话时也在微笑,一双黑眼睛弯弯的,像两轮新月。
第二天早上,舟以雁在护士的协助下翻了几次身,终于排气了。她还没高兴几分钟,就看到关临渊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他手上拿着一个纸皮袋,估计里面装的就是亲子鉴定报告。
舟以雁的手在被子下攥成拳头,该来的还是来了。
关临渊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纸皮袋递了过去,“把它签了。”
舟以雁狐疑地打开纸皮袋,抽出里面的文件,还不及细看,就被第一行加黑加粗的标题吓呆了。
“什么意思?!”她瞬间瞪大了眼睛,震惊万分。
关临渊不带丝毫感情地扫了她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冰冷的字:“娶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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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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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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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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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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