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的并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似乎要从窗口掉了下去。
这里是六楼。
静养区的病房,总是十分安静的。
苏向暖在和他们对峙。
她就那样娇娇悄悄地站着,小身板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强大,睁着眼,眼眸里尽是清冷的笑意。
摊开手,那样无所谓、又满不在乎地说:“来啊。”
有本事,来啊!
不是说要让她跟着走一趟吗?
苏向暖忽然笑了起来,唇一扯,全是恶劣的意味儿:“不如,你们陪我去死啊?”
这不正好是跟着走了一趟吗?
还真是……恰巧呢。
陈伯脸色煞白。
他握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完全没有预料到苏向暖会来这么一招儿,把他们的预想全都打乱了。
这种感觉很不妙。
就算他是薄家的一个老管家,出了刑事责任,薄家也不会保他。
这天下,还是党政为大。为民者,就该做好自己的责任。
陈伯向后退了一步。
那一瞬,他感觉苍老了许多。
无力地挥了挥手,只能咬牙,恨恨地盯着苏向暖,叹息了一声:“罢了!”
如果苏向暖真的死了,这责任,他们当真是付不起。
人命关天的大事……
怎么是他一个区区的管家能扛的下来的?
苏向暖还是没有松一口气。
她依旧是那样背部依靠着墙壁,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四个人,不在他们出去之前,不会松手。
她怕自己一离开窗户,就会被强制地带走。
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也不会知道。
可能自己会疯掉。
苏向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看的人心尖儿都疼的厉害。
一个健壮的女仆低声对陈伯说:“陈伯……现在做不到……怎么办……”
陈伯的目光很是阴毒,那样盯着苏向暖,低声讨论道:“先离开,日后再说!”
不管怎么说,苏向暖现在都不能死。
女仆畏惧地抖了下身子,没回话,蜷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陈伯拄着拐杖,步步后退。
但是他的眼睛一直从苏向暖的身上没有离开过,一直紧紧地盯着,不肯放松。
苏向暖就任由着他看。
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她依旧是那样站着,唇畔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浑然不在意。
那副模样,气的陈伯牙痒痒。
陈伯向后退了一步,见苏向暖还是从窗口处没有出来,最后只好无奈地挥了下手。
他和女仆终于放弃,往后退着出去了。
苏向暖还是不敢松口气。
她紧紧地盯着那些人,唇紧咬着,不说话。www.xiumb.com
直到陈伯和女仆的身影从门口消失了,苏向暖也没有从窗户边离开。
她不敢离开。
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味儿,但是苏向暖捏着鼻子忍着,依旧没有动弹。
她不知道自己一动,会出现什么下场。
或许陈伯只是讹她呢?
或许他只是隐藏在某个角落呢?
苏向暖的疑心病很厉害。
这种过多过虑的思考,让她无法躲避。
呆在窗口处,一直呆呆地坐着,没有什么反应。
像是一个精致,却没有生气的玩偶娃娃。
***
苏向暖在窗口抱着自己,呆坐了很久。
在此期间,她没有哭一次。
窗外有车鸣笛,声音响动,天沉沉欲日暮。
苏向暖这才屈指,动弹了下僵硬了许久的身子。
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了,但是许默一直没有到来。
她像是猫儿一样,谨慎地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看不清楚,啪嗒一声吃力地走到门口,将门反锁住,然后开了灯。
不知不觉,地上的蛆虫已经开始弥漫开来了。
苏向暖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她想离开。
可是又不知道哪里才安全。
最后只好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开始攀爬的蛆虫,没吭声,吭哧吭哧爬到了床上去。
好不容易,才喘了一口气。
这时候,突然有敲门声传来。
苏向暖吃力地转过头,嗓子特别疼,忍着疼痛询问道:“——谁啊?”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看她?
外头传来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又敲了敲门,还有饭菜的香气传来。那人道:“苏小姐,您好。许医生说让我来给您送饭。”
苏向暖迟疑了一下。
她没出声儿。
疑心病还是很大,不敢轻举妄动。
怕这就是陈伯他们的一个圈套。
苏向暖刚才用手使劲儿摁了下旁边的银铃,许默那里完全都没有回应。
二手机也不在身上,联系不到薄生。
这确实是最糟糕的场面了。
而且……
苏向暖的肚子咕嘟嘟叫了起来。
她愁眉苦脸,很有些犯难。
肚子好饿。
今天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太消耗体力了。
尤其是,她现在还是个病号。
苏向暖听到那护士又咚咚咚敲打了下门,催促道:“苏小姐,我还需要给其他病人送饭。”
苏向暖姑且信了,迟疑了下,道:“你把饭放在门口,我自己拿。”
这样更稳妥一些。
“这……”护士有些犯难,最终还是看见苏向暖并没有给她开门的意思,妥协了,道,“好的,我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苏向暖侧耳仔细听,应该是那个护士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洁白的墙壁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动着。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估计饭菜都凉了,苏向暖这才顺手摸过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口走去。
她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下四周,没听到响动,这才“啪嗒”一声轻轻地打开了门。
探出了头去。
身子灵活地想要一把抓过那便当就拽到房间里去,却不想,门的两旁忽然有人伸出手来,一把抓住苏向暖的头发,恶狠狠地把她拽了出来。
苏向暖头晕目眩,没有任何防备。
她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想要大声呼救,可惜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来。
那捂着她的帕子上不知道涂抹了什么东西,闻起来叫人头晕目眩。
苏向暖呜呜了几声,蹬了蹬腿,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陈伯狰狞着笑的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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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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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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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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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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