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神色有些呆愣,显然没有意识到会有这么一个发展。
薄悦依旧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怀中抱着右边眼睛是血红色大叉的布偶兔。
布偶兔的嘴巴是用线一针一阵缝起来的,现在看来,有一种格外的狰狞。
她面无表情地道:“陈伯,你骗了我。”
陈述的语气,透着血腥的味道。
陈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
他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给吓了一大跳,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他定了定神,面色仍旧苍白,勉强地微笑道:“小姐,您是在说哪里的话?”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苏向暖也听到了响声。
她被吓住了,方才薄生的房间里一直都很安静,现在却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没有穿鞋,赤着脚走在暗色的地摊上,朝着门口一步步走去。
她心下有些迟疑,却忍不住好奇。
——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谁回来了不成,才会有这么大的惊动?
然后,苏向暖就看见了薄悦。
两个同样貌美的女孩儿彼此打量着对方,眼里都是相同的厌恶感。
就跟见了蛆虫一样。
薄悦弯唇,露出一个笑来,嗓音稚嫩:“好久不见,暖暖姐姐。”
苏向暖有一种恐惧感。
这种恐惧来源于不知名的地方,一点一点腐蚀着她的心。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掐住了一样,过了许久,才沙哑地回应道:“好久……不见。”
之前在医院里,是见过的。
那时候的薄悦,还没有现在给苏向暖带来的感觉。
准确点来说——那时候的薄悦,更像是“人”一些。
薄悦握着布偶兔的爪子,软乎乎地打招呼,笑的暖暖的,声音天真至极:“威士忌说,它很高兴见到你。”
苏向暖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小女孩儿。
陈伯擦了把冷汗,语气略带轻蔑地道:“苏小姐,你还傻站着做什么?”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在陈伯的眼中,苏向暖是客——她的身份不值得说是客人。
而薄悦,才是这个大宅的主人。
陈伯语气里的瞧不起让薄悦也有所感应,她回过头,轻巧地问道:“陈伯,暖暖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面容娇憨的少女露出这样恳求的神情,是让谁都抵挡不住的。
陈伯也柔和了面庞,道:“小姐,她是新来的女仆。”
——什么?
苏向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陈伯。
她再怎么说,也算是薄家的客人,怎么会突然成了女仆?
恼怒在脸上显而易见的爆发出来,苏向暖沉下脸,冷冷地道:“陈伯,您老说的这句话未免太不客气了一些吧?”
女仆那是什么人?
是用来服侍的,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意思——苏向暖,是低于薄悦的。
生来,就比薄悦低一头。
陈伯被这样质疑,神色也不好起来,话几乎称得上是刻薄:“来求先生睡你,你算的上是客人么?”
他的思维还是很古板。
就像是认定了一个人高贵,那个人就永远的高贵。认定了一个人卑贱,那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卑贱。
而恰巧,苏向暖在后一种划分里。
逃不开,躲不掉。
薄悦笑起来,嗓音如银铃,动听至极。
她转头,对一旁的陈伯吩咐道:“您先下去吧,我要喝红茶。”
陈伯神色迟疑:“可是……您与她单独处在一起,可以吗?”
毕竟,苏向暖曾经推过薄悦。
将天生带有心脏病的薄悦,从楼梯上狠狠地推了下去。
那一次,薄悦几乎在死门关上走了一遭,若不是抢救及时,怕是早就没命了。xiumb.com
这样是为什么,陈伯在看见薄悦回来后,就对苏向暖恶语相加的缘故。
因为小姐让他想起了那些往事。
苏向暖曾经做过的,那些血淋林的恶毒事情。
陈伯几乎是在瞪着苏向暖。
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不被钉在贞德的柱子上,与她那恶毒的心肠一同死去?
薄悦嗓音轻软:“我有威士忌,威士忌会保护我的,对吧?”
她低下头来,把玩着手中的布偶兔软乎乎的爪子,侧脸唇角处扬起一抹温软的笑来。
苏向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主仆一唱一和。
她没有办法忽视自己心头的异样,那酸疼的感觉几乎侵袭全身。
但是还是忍了下来,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不出声。
那些记忆,都太模糊了。
他们三个都心照不宣,不会刻意的提起,却在隐晦地敲打着苏向暖。
告诉她,瞧,你是这么肮脏的女人。
她忍着自己的脾气。
爪牙却在霍霍磨着。
陈伯就算太过担心,却也不得不遵从自己小姐的命令,去为她泡一杯红茶来。
他离开的时候用那样凶狠威胁的眼神瞪着苏向暖,好像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难以受到宽恕。
苏向暖却是不冷不淡地看着他。
对于以前的事情,她难以做出解释,也不想解释。
因为解释了那么多遍,都没有人听。
那还有什么用呢?
苏向暖嘲讽一笑,直接转身离去。她柔软的脚底踩在毯子上,没有任何的不适。
薄悦盯着她白皙的脚踝。
苏向暖的右脚明显是崴着了,走的时候,很是不稳。
现在没有任何人在场。
薄悦轻抿了下唇瓣,没有说话。
她抱着布偶兔,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恶劣的意味,忽然上前了一步,轻飘飘地推了苏向暖一把。
苏向暖压根儿没有想到薄悦会推她。
她走路一崴,忽然就朝着冰凉的地毯上直直倒去,撕裂的疼痛让她大喊出声。
“啊——”
咔擦。
似乎是骨头碎掉的声音。
苏向暖面色惨败地盯着眼前的薄悦,唇颤抖了下,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疼的钻心入骨,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而薄悦,依旧是面部无情。
她就站在门口,眼神童真的不像话,咧开了一个温软的笑容。
那眼神,就跟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让苏向暖毛骨悚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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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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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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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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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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