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已经被她兄长念叨得用手撑着头在那昏昏欲睡。她一直都不太想的明白,为何看起来严肃冷峻的兄长念叨起来,竟然堪比老妈子。别说沈梨觉得头疼,就连沈澈也是一脸的痛不欲生。
他也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当时就同意了沈裕过来?这不是摆明了准备自找苦吃吗?
沈裕可没闲心理会两人心头又在打什么算盘,他将该自己交代的全都交代过去之后,便朝着沈澈伸了手。
沈澈狐疑的眨了下眼,一时不曾意识到自家兄长的这个举动到底是有何意。
此时沈裕已经起了身,见着这人半日没有动静,他不耐的转头看去,想是不太明白一段时日不见,他怎么变得这般傻了。
两人之间的举动倒是让沈梨瞅了一会儿,眼尖的就瞧见了被沈澈搭手臂上的披风,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眼疾手快的将披风给抢了过来,然后笑靥暖融的亲自垫着脚将披风批在了沈裕的身上:“大哥不留宿吗?”
“不了。”沈裕摇头,“军中还有事务不曾处理完。这段时日,你就让你二哥陪着你。不过——”
沈裕话锋一转,目光有几分嫌弃的落在了沈澈的身上,“瞧你二哥这样,我也不敢如何指望他,你自个好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沈梨乖巧的点点头:“那大哥慢走,路上可要小心些。”
话虽是这般说,但沈裕对沈梨还是不太放心,也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亲妹子,而是那个男人诡计太多,让他不得不防。
就好比这次夜袭,他将自己的行踪隐蔽得就连沈梨都瞒了过去,可那人却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袭给稳定下来,并且迅速反击,倒是让他吃了个哑巴亏。
沈裕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将沈澈给揪了出去。
有些话,还是需要单独说说。
月凉如水。
沈梨使劲的扒拉着窗子缝,可扒拉半响外面两人说的话,她连一个字都听不清。气得她转身,将手中的迎枕狠狠一砸,还泄愤似的在迎枕上落下了好几拳。
抑郁的心情这才算是平定了些。
等着发泄完,她便若无其事的将迎枕重新捡了起来,塞回了身后去垫着,整个人靠在那昏昏欲睡的。夜一便抱了一床薄毯动作轻巧的给她搭了上去。
她似乎有所触动,身子稍稍一动后,便连人带着毯子裹着一起翻了个身。夜一怕她睡着睡着,便会从床榻上面翻滚下来,也不敢走得太远,便寻了一个地儿站着,直到沈澈披着一身寒气回来。
“大公子走了。”
沈澈点头,几步并作一步上前,凑过去瞧她,瞧着她恬静的睡颜时,沈澈心中也是软和的一塌糊涂,他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这就睡了?”
“这些日子姑娘好像一直都挺累的。”沽酒道,“也比较容易嗜睡。”
沈澈倒也没有想诧,他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便弯下腰将人打横抱着,往内室走去:“过些日子,你还是去找个丫鬟回来跟在暖暖身边伺候,要不然我们几个也不太方便。”
“是。”
沈澈想了想,刚要张嘴,突然就意识到怀中还有一人,虽说如今她呼吸绵长瞧着像是睡着过去,谁又知晓她是不是装出来的。他将人安置在床面上,细心地将被角掖好之后,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沽酒见着沈澈出来,便将剑一抱,也是默不作声的跟着沈澈一同出了屋。
两人才走没多久,躺在床上的人儿,睫毛便扑簌了几下,像是醒了般,可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半分。
风骤雨疏,敲打着槅扇。
卫砚拿着几张信笺,面色凝重的倚在椅背上,他的手悬空搭在桌案上,身侧的窗扇紧闭,唯剩一盏烛火幽幽。
“主子。”锦诚站在书案前,拱手行礼,“这便是属下找到的所有的消息。”
卫砚的手指搁在桌案上,听见他的话,不轻不重的敲了敲,霎时静谧的书房中便响起了沉闷的声响。
锦诚瞧着自家主子阴沉沉的脸,又一次的低了头,“主子,替沈良娣接生的那个产婆已经被人勒死在了屋中,可要属下去报官。”
“不必。”卫砚手指一松,手中的那些信纸便刹那如雪花飘落。他面无表情的坐直了身子:“就算报官又如何?查到了身后的人又如何?他们哪里有这份勇气同唐家对上。”
“以卵击石,未免太蠢钝了些。”
锦诚又道:“难道主子便打算就此放任不管?”
“怎么会。”卫砚冷笑,“伤了我的孩子,还想全身而退,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他们不敢和唐家对上,可不代表我不敢,唐家……呵。”
“没了唐元的唐家,不过就是一只拔了爪子的病猫。”
“她既害我孩儿,那便用她的孩儿偿命吧。”
锦诚领命,上前将那些散落在桌案上的纸全都收拢起来,一块丢在了火盆之中。
火光倏然冲天,映衬着卫砚那张冷峻的面容,隐隐的竟然有了暖意。
其实还有一事锦诚并未说出口,他为难的样子,正巧被卫砚瞧了一个正着,他拧了拧眉:“还有何事,竟然叫你这般为难?”
锦诚有些胆战心惊的抬头极快的瞟了卫砚一眼,缄默再三后,最终一咬牙撩着袍子就跪下了去:“属下还查到一事,但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吧。”卫砚揉了揉眉心。
“在沈良娣这一事上,林侧妃曾和沈良娣身侧的灵儿有过几次见面。”锦诚思虑后,一股脑的全部说完,说完之后,整个人便立马伏在了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喘。
霎时,书房中的气氛有几分凝滞。
卫砚危险的眯了眯眼:“你再说一遍,谁同谁见过面。”
“林侧妃和沈良娣身边的那那个丫头,而且他们还是在宫中私下会面。”锦诚觉得自己额头上和背脊出全都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过他此刻可不敢叫出声,只能不断地忍耐着,等着卫砚的大动肝火。
可谁知等了半日,换来的却是顶头上那人,一句冷冰冰的话:“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正是锦诚求之不得的事,他眼神一亮,以极快的速度同卫砚告辞之后,起身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就连气都是不带喘的。
本来锦诚以为自己逃到外面也就安全了,谁知身为他刚才口中人之一的林侧妃正端着一盅汤带着仆役慢慢的朝着书房走了过来。
这位林侧妃瞧着其实和善的,却不承想竟然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锦诚惶恐的行了一礼之后,立马就跑开,不敢在瞧她一眼。
林弦好脾气的笑了笑,从丫鬟的手中将汤接过来,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书房口:“殿下,妾身林氏求见。”琇書網
卫砚一双眼阴沉沉的盯着被掩着的门,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能在其中看见她娉婷婀娜的身段,突然间便觉得口干舌燥的,觉得这件屋子真的是燥热的紧。
为了防止自己还会生出什么绮思来,他干脆起身几步走过来,将门给拉开,一下子就对上了林弦笑靥如花的脸蛋:“殿下,喝些汤吧。”
“本王今儿没什么胃口。”卫砚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似乎想要借此看穿她的心思一般。
听见卫砚的拒绝,林弦原先还仰着的笑脸不免的有几分僵硬,不过她还是温温婉婉的再次开口:“今儿殿下在书房都快呆了一日,难不成你这人是铁锻造而成的,都不知道饿吗?”
“倒是并非不知,只是你有时间陪本王去花园中坐坐吗?”卫砚说话间,已经接过了小厮起来的大氅,看这模样是真的打算去院子中晃荡一圈了。
林弦虽是有几分畏冷,可只要一想着能与他在一起,再多的冷意,也在瞬间消失殆尽。
她将羹汤重新放到了丫鬟的手上,笑盈盈的挽住了卫砚的臂弯:“好呀,妾身许久都不曾和王爷一同去花园赏景了。”
*
翌日,沈梨醒来时,院子中正传来刀尖相接的声音。
她伏在床面上,用手指揉了揉眼眉之后,这才起身梳洗换衣,踏着呼啸而来的冷风,毅然决然的跨过了门槛,走到了院子中。
沈澈正在和沽酒练剑,两人你来我往的十分精彩。
沈梨瞧着也不免有些手痒,她将腰间的鞭子的解下后,一言不发的纵身一跃便加入了战局。
见着她来,沽酒很自觉的便收了剑,退至一旁看这两兄妹比试。
沈梨伸手要比沈澈好上一些,可两人的武功路子又不太相同,你来我往的拆了几十招后,沈梨脚尖一点枝叶,便稳稳落地,她挑眉看向也随着她落地的沈澈:“有吃的吗?我饿了。”
*
自从同卫砚一起在花园中赏景回来后,林弦便将自己反锁在屋内,从昨儿到现在,她已经哭了一整晚,一双眼睛已经肿得跟个什么似的,谁也劝不了。
丫鬟着急的在外面走来走去,脚步声又杂又乱,听在林弦的耳中,又何尝不乱。
只是她想要等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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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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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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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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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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