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今儿应了沈氏的话,并未出宫去,而是留在沈氏的殿中,照料着林氏。
其实也不用她多细心地照料,毕竟她如今寝殿中那是宫娥成群的,她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能帮上什么忙,也无外乎是想让大家伙面上都过得去罢了。
当然归根结底,林氏会流产,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若非她将那事告诉了沈轻,她又何至于如此丧心病狂的想要将人弄死。
身侧案几上的烛火尚暖,将她的轮廓映在一旁的墙壁上。
从东宫回来的卫砚一踏进屋子,就瞧见了懒洋洋蜷在罗汉床上的沈梨,眼睛合着,纤长的睫毛扑簌个不停,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睡得不安稳。
他拉过一旁的宫娥,指了指蜷在罗汉床的人:“郡主在这儿多久了?”
宫娥道:“郡主在这儿守着已经有些时辰了。”
“如今入秋,此处这般凉,你们怎么不寻些衣物给她搭上。”卫砚又道,这次语气中多少是带了些怨怼在。
宫娥为难的往里面瞧了眼,其意思如何,简直是不言而喻。
听见这话,卫砚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越发觉得里面那人怎么越发无理取闹,害她流产的是沈轻,又不是沈梨,她这般报复不知有什么意思?
“知道了,下去吧。”卫砚淡淡道。
宫娥福身后,便恭顺的退下。
卫砚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正要搭在沈梨身上时,却被那人一把就握住了手腕:“作甚?”
她双眸清凌凌的,可在卫砚瞧来却多少有几分疏离。
卫砚将手腕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一言不发的将自个的披风给搭了上去,将人裹住之后,才说道:“如今天凉,你别任性了。”
“不过你怎么还在这儿呆着?不去休息吗?”
沈梨直起身子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将披风严严实实的裹在自己身上:“我也睡不着,索性便在这儿瞧着。”
卫砚转身在她身侧坐下:“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沈梨挑眉笑了下,用眼神示意卫砚看向被屏风隔开的内室,“该委屈在那里了,我若是被人害得流产,我夫君不来宽慰我,倒是对别的女子说委屈了,我想我会恨不得将人杀之后快。”
卫砚听完,沉吟片刻,才道:“这事本与你无关。”
“沈轻是我庶妹,这便与我有关。”
卫砚:“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将所有的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招揽?”
沈梨道:“那你了?沈轻心如毒蝎,你为何还是这般喜欢她?就因为她曾在你年少时救过你吗?”xǐυmь.℃òm
卫砚听后,不由得又再次沉吟。
半响,烛火在她的身侧明灭。
昏沉的光影中,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他的声音:“是。”
天已大亮。
桂花的香气又再次随着秋风送来。
沈梨洗漱之后,便慢吞吞的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告诉林氏,我走了,让她自个好好养养身子,沈良娣那,日后不论她如何传唤,都别去了,省得下次连命都没了。”
宫娥一边应着,一边心想,宜姜郡主的嘴怎么还是这般毒。
“对了,沈良娣那如何?”
宫娥道:“奴婢听说是被太子给软禁了,若非太子口谕任何人都不得进出风荷殿。”
沈梨同沈氏告辞后,便转身去了太后的宫中。
向她讨了旨意后,便带着太后身边服侍的一宫娥,一同去了东宫。
这次沈轻是真的招惹了卫隅,就连风荷殿外都变由侍卫把守。
她将太后的懿旨交到侍卫长的手中后,这才被他们放行进去。
比之之前的风荷殿,如今倒更像冷宫一所。短短的一日光景罢了,便荒凉的令人心惊,若非是殿内时不时传来瓷器摔落的声音,她真的会以为此处无人所居。
就像是她一年之前才从沂州回来时,风荷殿似乎便是这般模样。
她推门而进。
就见沈轻正红着眼拼命地将四周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个干净,灵儿伏在殿内一角,瞧着她来,这才欢喜的喊了句:“郡主。”
想是这声也将沈轻给惊动了,她正要摔瓷器的手一顿,立马也跟着转身,泪眼汪汪挺着大肚子便扑了过来:“姐姐。”
沈梨顺势伸手将她接住:“阿轻,你没事吧?”
“有事,当然有事,昨儿殿下好凶啊!”沈轻抱着她的身子,不断地哭着,“殿下来了之后,朝我发了脾气后,便命人将这儿给封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不是我的错!”
“她流产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差点出事了呀!”
“再言,她也不过是阿砚哥哥的一个妾罢了,凭什么同我争抢,凭什么!明明他说过,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只会娶我一个的!他为什么要食言?”
沈梨扶着她坐下,轻声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这般做的。”
“你如今是太子的侧妃,还有身孕,行事应该更加稳妥,怎能这般轻狂?”
沈轻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姐姐!”
沈梨又道:“我昨儿在林氏那守了一夜,你可知卫砚有多担心她,若是因她,致使你与卫砚离心该如何?而且,你可知你昨儿这一出,会让父亲今儿在朝堂上,有多难以立足?”
“姐姐,你这是指责我?”沈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身子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沈梨极慢的摇头:“说不上什么指责,只是同你在陈述利弊,你如今也大了,不该在同以前一样,做事轻狂不顾后果。”
“你如今虽怀着殿下的长子,可这也不是你无所顾忌的理由。”沈梨道,“今儿殿下将你软禁在这儿,也是为了你好,这些日子你便好好想想,等着孩儿出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见沈梨这般推托的话,沈轻一下子就来了气:“我会这般做是为了谁?沈梨你心中难道不清楚吗?”
“你这话倒是叫我不太明白了。”沈梨狐疑的瞧她,“难不成是我叫你这般做的?”
沈轻被气得浑身发抖:“难道不是吗?若是不是,你为何要传那信给我!”
“我只是来问问你,当年救了卫砚的到底是谁?是你吗?”
“姐姐这是何意?”沈轻听此,浑身的刺几乎是在瞬间就立了起来,“难不成姐姐想要告诉阿砚哥哥吗?”
沈梨淡淡道:“自幼祖父便教导,施恩不图报,何况你那年再与我在沂州了,怎么回金陵将卫砚给救下?”
沈轻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原先平静下去的猩红又再次翻涌了出来:“所以了?姐姐想要如何?想去阿砚哥哥面前将我揭穿吗?你若是敢将此事揭穿,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吗?”
沈梨气定神闲的反问:“为何与我有关?”
沈轻瞪着她,一时语塞,等过了半响,见着沈梨要起身离去时,他这才握紧了拳头大喊道:“若不是你传信于我!我又如何会加害林弦!”
“难道不是你做贼心虚吗?”沈梨轻笑一声,“阿轻,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沈梨拂了拂袖子,转身而去。
沈轻心中一急,随手就捞过了一旁的还没来得及被她砸碎的花瓶,几步跟上去:“你要去同阿砚哥哥说吗?”
沈梨余光瞥着她手中拎着的花瓶,嘴角弧度慢慢的弯了上去,她道:“难道你还准备在继续鸠占鹊巢吗?你如今已经是良娣,为何还要站着卫砚身侧的位置?”
话落,沈轻脸色狰狞的举着花瓶已经当头对着沈梨砸下。
沈梨身形利落的往右侧一闪,那花瓶正好对着她的左肩砸下。
花瓶哐啷的砸在肩上后,立马就滚下去落在了地面上,几乎是一沾地,便立马摔成无数的碎瓷片。
无数的鲜血在刹那涌出,顷刻间便沾湿了她的衣裳。
沈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沈梨三言两语下理智全失,不管不顾的对着她便是一个花瓶直接砸上去,虽说心中是痛快了,可还有几分不安在片刻被放大,然后蔓延至了全身。
她瞧着蹲在地面上,半个身子都被血染红的沈梨,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
她甚至是来不及多想,就听见殿外传来了一声怒喝:“沈轻,你又在做什么?”
她呆呆的抬头寻声望去,就见卫隅穿着朝服,一脸怒容的站在门口,隔着庭院,看她。
沈轻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就见那个向来冷静斯文的男子疯了一样的冲进来,甚至是顾不得那人身上的血污,极为小心的将人抱起,就像是捧起了一件稀世珍宝。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珍重。
“我……”沈轻想要出声将人挽留住,可得到的却是一记冷眼,含着杀气。
被她用花瓶砸伤的那人,身子软绵绵的倚在那人的怀中,她瞧不见她神色如何,但若是能瞧见,想必是嘲笑吧。
她费尽心思得来的良娣之位,终究不及那人什么都不需做,只站在原地,便可得到她所梦寐以求的一切。
“殿下!”见着卫隅要抱着沈梨走,她甚至是顾不得自己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往前一扑,却扑了个空。她虽是被灵儿接住,却还是双膝都狠狠地直接砸在了地面上。
痛意在瞬间就侵袭而上,她双眸蓄满了泪。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膝上的衣裳,哭喊的撕心裂肺。
而那人,别说半分的回顾都无,就连身子都不曾为她停顿一刻。
沈梨越过卫隅的肩膀,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殿门口的沈轻,随即就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卫隅本想抱着去自己寝殿的,可正要临门一脚进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他们如今这般于理不合,便临改了地儿,将人送去了太后的宫中。
当太后瞧着沈梨浑身是血回来时,整个人被吓了一跳,起身时脚步都有些踉跄,好在身旁的嬷嬷及时扶了一把,这才稳住了。
太后心急如焚的在她周围绕了一圈后,才道:“她不就是去见见沈轻吗?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皇外祖母,宜姜没事。”此时,卫隅已经将人放下,又抽了几个枕头垫在了她的身后。
许是流血过多的缘故,她脸色比先前更要苍白一些。
卫隅虽是心疼,碍于身份却也只能关切几句,然后就转头吩咐宫娥去知会卫砚来。
当卫砚赶来时,太医正好将伤口给包扎好。
他早就听宫娥说了她受伤的来龙去脉,当即对沈轻的不满又衍生了些。
他若是对林弦出手,他倒是能理解一些来,可沈梨是她的长姐啊,她已经将人的未婚夫给抢了,如今竟然又对她下手?
来时,他都不由自主的在想,他是不是做错了?
又或是,年少时曾不顾自身安危拼死救下的姑娘,早就变了模样?只是他一直不肯认清罢了。
卫砚走过来:“可好些了?”
沈梨颔首:“本就没什么大事,只是流了血罢了。”
“既然你来了,那孤便先走了,你好好照顾……照顾宜姜。”卫隅说话间,又朝着沈梨瞧了眼,见着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时,他眼中的黯淡一闪而过,同太后请安后,便悄然离开。
“怎么回事?”卫砚虽是心急,可很快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儿,他寻了张凳子在沈梨的床边坐下,“以你身手,不可能躲不过吧。”
沈梨侧目望着自己被裹成粽子的肩膀,淡淡道:“我若是没有躲开,你那小娘子砸中的就是我的头,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同你说话。”
“你没事去找沈轻做什么?难道你不知她现在在发疯吗?逮谁咬谁!”卫砚不满道。
沈梨将腰间有些散开的衣带重新系好:“这话你可别对着我说,我还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打算因此事找她的麻烦。”
“早朝如何?一定有很多的上折子说父亲教女不严吧。”
“嗯。”卫砚颔首,“那些言官左一句右一句,概括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沈梨挑眉:“修身齐家治国方能平天下,肯定说父亲尚不能齐家,又如何能带兵打仗,手握兵权,是吧?”
卫砚再次点头,已经找不出话可说。
“你传信给我娘亲,让她进宫接我回府休养,估摸着这次又要休养好一阵子了。”沈梨一边颓唐的叹气,一边笑意微微的合了眼。
朝堂之上对于景阳候能不能“修身齐家平天下”的荒谬言论,也有了定论。
定论就是将人送去了西南那一处。
说那山匪猖獗,还望景阳候能去助镇守在那的将军一臂之力,将山匪肃清,还西南那地的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地儿。
沈梨直差没有被气笑,西南那地山匪横行多年,怎么以前不见派人去肃清,而是一直放任着,如今觉得沈安碍眼了,就一脚将人给踢过去。
踢过去就算,竟然还打着这般冠冕堂皇的旗子。
“消消气。”卫砚将面前的用蒲公英泡的茶水递到了沈梨的跟前,“喏,清火解热的。”
沈梨面无表情的茶水挥开:“不需要。”
“瞧你都气成这样,真的不需要?”卫砚又问了一次,见着这人依旧在摇头时,也不在劝阻,一口气就将那水喝了,顿时就苦得他直皱眉。
沈梨看不过去,唤阑珊给他倒了一盏掺了蜂蜜的水,这才算是解了他口中的苦意。
“不会喝还逞什么强?”
卫砚咂舌:“谁知道,竟然这般苦。”他说着,便将杯盏放下,瞧了她一眼又接着说道,“舅舅启程去西南的日子已经定下了,三日后。”
沈梨闭着眼,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三日后,沈安启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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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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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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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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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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