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那个没良心的。”沈滢转了身,带着些抱怨同老夫人说,眼中还有未擦干的泪痕,盈盈的从此在了眼中。
沈老夫人抿着嘴,将另一只手从卫砚的手中抽了出来,将她头上的幕离给掀了起来,当那一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脸撞进自己眼中的时候,老夫人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什么都顾不得,一下子就哆嗦着从位置离开,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暖暖。”
“大姐姐!”紧接着屋内也传来了几道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沈梨垂着眼,抱住了沈老夫人,还未说话,就感觉自己身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沈老夫人将她搂在怀中哭喊:“你这个没良心的坏丫头,这些年你到底是跑哪去了?你是想要将我和你祖父给急死吗?”
“祖母,对不起。”沈梨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十分平静。
卫砚暗中瞪了沈梨一眼,上前将两人分开,他扶着老夫人重新坐了回去:“外祖母,您瞧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已经回来了,您呀,要打要骂都可以,但也得注意下自己的身子才是。”
老夫人哪里肯听劝,拉着沈梨的手就是一直都不肯放松,好像只要她一松手,面前这人便又会像原先一般,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沈滢在后面瞧着,实在是按耐不住也上了前,抓住了沈梨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生怕她一眨眼,这人又像两年前突然便消失不见。
还不等沈梨出声安抚,老夫人脸上的泪倒是先一步落了下来,怎么劝也劝不住,最后不知是如何惊动正在书房中练字的沈老太爷,他也自个最心爱的墨宝都顾不上,一撩袍子匆匆的便赶了过来,还未进门,便先听见他在院子中的怒火声:“又是那个小兔崽子将你给惹哭了,你告诉我这个老头子,我去帮你打他!”
这一声倒是吼的中气十足。
沈梨听着,不自觉的那些泪水都在刹那间涌了上来,盈满了整个眼眶。她转头带着几分期盼的瞧着,果然没一会儿,一道人影健步如飞的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日光晃悠悠的随着他的动作照进来,沈梨却在这个当口又偏了偏头,背对着沈老太爷。
当他瞧着一屋子的孙女儿时,怒气稍稍收了些,最后是落在了卫砚的身上,立马就吹胡子瞪眼的:“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又来了?来也就算了,还敢惹你外祖母难过?真当老子不敢收拾你!”
卫砚苦笑:“外祖父如何收拾孙儿都是应当的,只是外祖父,今儿惹外祖母伤心难过可不是孙儿,而是您的心尖宝。”
沈老太爷听闻,目光立马狐疑的从卫砚的身上移开,转到了沈老夫人护在怀中的姑娘,她虽是背对着他,可一眼还是让他立马就认了出来。
他眼眶一红,随即又板着脸,喝道:“沈梨,你给老子跪下。”
沈老夫人一听顿时就急了眼,正要辩驳一两句,就瞧见怀中的姑娘,将她们的手慢慢放开,然后转身毫不含糊地跪在了沈老太爷的面前。
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沈老太爷瞧着她如今清瘦的身子,心里头纵然是心疼万分,可还是一脸怒容的让小厮寻了戒尺来,拿在手中掂量着。
沈老夫人最是疼沈梨这么一个孙女的,一瞧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泛起了泪花,她硬气的指着沈老太爷:“姓沈的,你今儿要是敢打暖暖一下,你就给我滚去睡书房。”
“睡书房就睡书房。”沈老太爷唬着脸,拿着戒尺,冲着她的背脊就直接打了下去,“就算是去睡书房,我今儿也要打死这个不孝子孙。”
“请祖父训诫。”沈梨乖巧的伸出了手。
“祖父。”沈滢最先受不了,她一下子就扑下去抱住了沈梨,护住了她,“大姐姐今儿才回来,指不定在外面吃了什么苦,您打在她身,还不是痛在您的心上吗?”
“再言,大姐姐又不是有意离开的。”
“祖父,您别打大姐姐。”紧接着,沈凝几个姑娘也跟着跪下,没人脸上都是泪痕,“大姐姐好不容易才回家,您这是要把大姐姐又打走吗?”
最小的一姑娘,立马就张开嗓子哭着:“媛媛好想大姐姐啊!祖父您别打大姐姐嘛!”
沈老太爷一瞧,顿时就被她们给气住了,他用戒尺指着几人:“我平日真的是白疼你们们几个了!”
有些事,沈家的其他人不知道,难不成他还会不知道吗?
他是心疼这个姑娘没错,但也生气这个姑娘竟然同大燕的世子搅和到了一起去!真不是,这到底算个什么事!
最终,在几个姐妹齐心哭诉下,沈老太爷是被气的将戒尺一扔,板着脸:“同我去书房。”
“是。”
沈梨正要同沈老太爷一起去书房,却发现自己还被沈滢给抱着,她笑着揉了揉沈滢的头:“放心吧,祖父不会打我的。”
沈滢抽噎着,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开:“那今晚,你同我睡。”
“好。”
书房中点了一截安息香。
香炉就搁在地毯上,烟雾袅袅的从炉鼎上冒了出来。
沈梨安静的跪在地毯上,等着沈老太爷带着一身怒气入座之后,这才俯身拜下,头抵在了毯子上:“孙女沈梨见过祖父。”
“这段时日的事,我已经听你父亲说了。”沈老太爷痛心疾首的斥道,“你怎可这般糊涂!先不论姬临渊是大燕铁骑的主上,就单单说他世子的身份!”
“他可是广陵王府的世子!是你父亲乃至我们沈家的宿敌,你怎么偏偏就瞧上了他?”
关于这事,沈梨无话可辨,因为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她再次拜下:“孙女知错,还请祖父责罚。”
“责罚?”沈老太爷摇着头,“这事责罚又用吗?”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任性,我们沈家百年的根基,极有可能毁于一旦。暖暖,你这是打算为了一个男人,连祖宗基业都不要了吗?”沈老太爷问道。wWW.ΧìǔΜЬ.CǒΜ
沈梨道:“孙女不敢,在孙女心中,自然是我沈家繁荣昌为上,至于其他,孙女从未放在心中。”
“既如此,你可愿答应我?”
沈梨再次磕头:“不管什么,孙女都愿答应祖父,只是还请祖父宽恕孙女这一次。”
沈老太爷冷淡道:“你如今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议亲了。”
沈梨心头一跳,不可置信的瞧着说出此事的沈老太爷:“祖父……”
“不愿?”沈老太爷问道。
沈梨咬住了自己舌根,同沈老太爷直视了片刻之后,垂眸:“孙女的确不愿,不管做什么,孙女儿都能答应,可唯独除了此事。”
“你还在念着那个兔崽子?”沈老太爷如今是真的怒火冲上了心头。
沈梨摇头,又道:“孙女并非念着那人,而是想入家庙,从此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孙女如今除了沈家,已经别无牵挂,唯有佛门一地,能得片刻清静,还请祖父应允。”
“说到底,你还是因为那个兔崽子!”沈老太爷是被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的,虽是心疼她这般年纪,竟然就说出青灯古佛这句话,但更多的却实打实的怒火难消。
书房中有戒尺,是他用来教导府中几个男孩子所用,女孩之中也唯有沈梨尝过这戒尺的滋味。
他将戒尺抄起来,对着她的背,一鞭一鞭的狠狠抽下。
鞭子夹杂着风声而来,随即落在了背部。
沈梨一声不吭的闭了眼,任由沈老太爷将怒火发泄一个干净。
沈老太爷原是将军,那也是战功赫赫的人,到了如今每日晨起都要在院子打上几招,力气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加之他在盛怒之下,下手也就难免忘了轻重。
等着二房的嫡幼子沈重来书房找沈老太爷说事的时候,沈梨整个后背都被他打得皮开肉绽的。
沈重虽然瞧不清沈梨的样子,但也知道是他沈家的姑娘,他当即就吓得跳起来,连忙跑过去,从沈老太爷手中将戒尺抢下,护在了沈梨的面前:“祖父,你再这样打下去,妹妹会受不住的!”
被沈重这么一说,沈老太爷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丫头被打,痛了也不知道吭一声,这性子也不是随了谁,这般倔强。沈老太爷悻悻的收了手,却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沈重在后面则疑惑的要命,府中的这几个姑娘,各个都娇气的不行,若是在外面受了苦不吭一声倒是有可能的,可面对着祖父,一鞭下去就足够她们哭的呼天抢地的。
况且祖父的戒尺可不轻啊!
他从后面绕上前,瞧着那张被密密麻麻的冷汗覆满的整张脸时,顿时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他什么也顾不得,急急地弯腰将人抱了起来:“祖父,大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你作甚下这般重的手!”
“我先带姐姐回她的院子了!”
许是被沈重又急又怒的语气给吓到,沈老太爷一转头,就瞧见往日被自个捧在掌心中疼着的孙女儿,被他打得毫无人气的躺在沈重的怀中,那模样就好像没有半分生机一般。
这下沈老太爷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生她的气,连忙的跟在沈重的身后往沈暖的院子去了。
沈慕同自个父亲沈京从驻守的军营中回来时,正好是傍晚,正赶上用膳的时候,他们如今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府了,本想着今儿同沈老太爷好好地用一顿饭的时候,却发现府中冷冷清清的,就像无人在府一般。
沈京转头看向沈慕:“你祖父他们都不在吗?”
“儿子如何会知。”沈慕答道。
沈京是沈老太爷的二子,也是如今沈家本家的掌权人。沈慕则是他的嫡长子,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嫡次子,一个庶子,以及两位嫡出的姑娘。
在他的印象中,就算是自个老父亲放不下大哥去金陵了,可总归沈重那些个家伙还是该在府中呆着的。
沈京随手招过一个小厮:“今儿府中是怎么回事?这般清静?”
小厮低头道:“今儿南王带着郡主回来了,老太爷不知为何很是生气,一气之下将郡主打得半死,到如今郡主还未醒转,如今老太爷他们正在郡主的院子中。”
“暖暖回来了?”沈慕大惊,还不等小厮说什么,一下子人就跑没了影。
沈京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到底是长了沈慕一辈,他思量道:“父亲最疼的小辈便是暖暖,就连小弟都比不过,怎么会将人打成这样?”
一边琢磨着,一边过去,还未进门,便听见院子中传来的哭声,虽说算是不上什么惊天动地,但也觉得不是那么简单能哄好的。沈京一下子就头疼的捂住了自己的头。
他进去,朝着两人拱手:“儿子见过父亲,母亲。”
沈老夫人听见声音,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就像是找到主心骨般,哭得比刚才更加起劲:“老二,怎么办?为娘的真的活不下去了!这个老东西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能将为娘的暖暖打成那样!你说这个府中,还有暖暖的立足之地吗?老大不在,你就这么欺负咱祖孙俩,老二,你将为娘和暖暖送进金陵吧!”
沈京低头瞧着,半响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搂住了她的肩膀:“母亲,这事儿子会处理的,您就别再哭了,您身子骨本来就弱,还是好些爱惜。”
“这个老东西都不管为娘和暖暖的死活了?为娘自个爱惜有什么用哇!”
沈老太爷在一旁记得挠腮:“我都解释了,我不是有意将暖暖打成这样的,暖暖是你的心头宝,又何尝不是我的!那丫头一声都不吭的,我也是被她气得打红了眼啊!”
卫砚瞧着,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了那晚发怒的姬以羡来,若是他知道暖暖被人打得半死,起码用尽手段也要将人给抢回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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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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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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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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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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