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能来这尘世走上一遭,人生已经是圆满,所以不想让更多的人为他做出牺牲。
有些牺牲,是壮举,可有些牺牲,就是白费。
曲趣趣不出声,隐忍着不舍与不甘,不舍,是对许景致的不舍,不甘,则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离开人世而不甘。
倘使有任何能够救他的办法,哪怕是拼上自己这条贱命,那也在所不惜。
“趣趣,生离死别本就是人之常事,看淡些。”
“老天爷为什么会让我遇到侯爷。”
遇见,是缘,也是劫。
床上的某人张开眸子,才知,一切是梦。
多么真实的梦,又是多么残忍的梦,难道自己和他以后只能在梦中才能说上几句话么?
现实生活中,自己哪来的机会。
翌日清晨,曲趣趣被一阵吵闹声吵醒,这才得知许景致这次不仅吐血,还晕了过去。
本以为自己会像上次那样发疯一般跑过去,到他的床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腿却怎么也迈不开。
侯爷现在有清河姑娘守着,应该不再需要自己了,自己去了,又能做什么?哭哭啼啼,给他添烦么?
现在回忆起来,才明白过去的自己有多么可恶,又是多么无知,侯爷本就精疲力尽,自己哪还能贪婪地享受他给的安慰。
最终,曲趣趣在床上坐着,手里拿着那块吊坠,细细端详。
睹物思人,思人睹物,原来是这般心境。
而在碎花轩,许景致高烧不退,清河衣不解带伺候着,汗如雨下。
老爷夫人去青城的布德寺庙,给许景致祈福,暂时还回不来,不过已经派人给他们送信去了。
“景致,你别吓我,还过七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求你,好起来好不好?”
“趣趣……趣趣……”琇書蛧
清河身边的丫鬟甚是疑惑,“小姐,侯爷好像在叫趣趣。”
趣趣?指的是曲趣趣么?这种情况下,侯爷叫一个下人的名字做什么?好生奇怪。
清河咬了咬唇,压低声线:“此事不许宣扬出去。”
“是,小姐。”
因为深爱着许景致,也就特别留意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牵动着她的心。
“你去叫那个人过来。”清河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不许哭,千万不能哭,你是未来侯府的长媳,吃一个下人的醋,成何体统。
丫鬟有些犹豫,“可是小姐,您……”
确定要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么?这可是小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早早地来到男方家住下,光是闲言碎语就已经够多了,更别说家里还有那一对双亲施压。
“要你去你就去。”清河依依不舍地离开。
花园里,清河的母亲板着一张脸,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落着,“你瞧瞧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喜欢许景致,哭着闹着要嫁给他,我和你爹忍痛答应,可是你更加不知廉耻,擅自提前住进侯府,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还好侯府在这一带的名声不错,要不然,你……”
“母亲,别说了好吗……”清河双目无神,声音沙哑。
清河她娘上前一步,担忧的口吻,“乖女儿,你怎么了?”
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顿时放下所有的架子。
清河将视线转到天边,“没什么,只是这一切既然是我的选择,我就会坚持下去,许景致是个好男人,娘,希望您和我一样爱他。”
即使他喜欢的是别人,可她还是不会放开他,哪怕只在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已经心满意足。
“唉,傻闺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年轻人的感情,果然纯粹。
曲趣趣扭扭捏捏地出现在许景致的眼前。
许景致昏迷了很久,直到他来,才昏昏沉沉地清醒,这也许就是天意。
“趣趣,你怎么来了。”
“侯爷曾经说过,不喜欢孤独,我以为只有我才能陪着您说话,不让你寂寞,可是我错了,原来清河小姐也可以,她可以比我做的更好。”曲趣趣盯着对方清瘦的脸颊,缓缓出声。
“那不一样……”
曲趣趣打断他,“侯爷,您和清河小姐真的是很般配的一对,小的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可以爱一个男人到这种境地,她是侯爷此生的幸运。”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谁要自己出现得这么迟呢。
“是吗,你这样说,我很高兴。”许景致的语气,却是悲伤到不能再悲伤。
“侯爷,祝您和清河小姐早生贵子,小的还准备给您带孩子呢。”曲趣趣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是多么牵强,是多么不合时宜。
许景致剧烈地咳嗽出来,怎么忍都忍不住。
听说有这样一句话,唯有爱与咳嗽不能忍受,果真是这样。
“趣趣,你哭了。”稍微平复后,许景致微弱的声音传来。
“没有。”曲趣趣从怀中掏出那块吊坠,放到他盖着的被子上,“虽然不知道侯爷当初把它送给我是什么意思,可这个东西如此珍贵,想必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您把他传给孙媳妇的,还请您把它交给清河小姐,也算是,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不是自己的,霸着有什么用,只是徒添烦恼。
许景致闭上双眸,不发一言。
曲趣趣,你到底明不明白?又或者,你根本就不明白,也难怪,自己不说,你哪能明白,可说了,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辜负另一个人。
两个人沉默了一整晚,曲趣趣精神百倍地守着,一直以为许景致在熟睡,其实不然,许景致的脑袋很清醒。
可能是临死前回光返照,两天后,许景致竟然可以下床走路,并且也能吃下东西。
清河是又高兴,又寒心……但愿他能够撑到新婚那天吧。
曲趣趣躲着许景致,是名副其实的躲,在去任何地方之前,他都要问一句别人小侯爷在哪,就是避免和他碰头。
可该遇见的,还是会遇见,但那不算遇见,顶多是无意中撞见。
许景致和清河站在小桥上,接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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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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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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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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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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