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不安,还有不知所措。
他沉默着,袖中的手隐隐用力,指甲掐进了他的掌心。
片刻之后,蒋绪抬起头来,淡淡一笑:“王爷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条件?”
淮禹看着他,眸光锐利,声音冷沉:“你可以不答应,本王会送你们回到来之前的地方。”
蒋绪闻言,神色一僵。
来之前的地方?淮南王这是要将他送回天牢,再将瑶瑶送回皇厥寺吗?
若真是如此,自己落到了夏淮翕的手上,瑶瑶肯定也是活不了了。
而且,依照着夏淮翕多疑的性子,即便自己真的将手里所有的情报信息都给了他,他肯定也是不会相信的,说不准还会对瑶瑶用刑来逼自己。
他垂下头,看向还躺在床上未醒的蒋瑶,心底涌起无力之感,事到如今,他能怎么反抗?
但若是他死了,瑶瑶要怎么办?又由谁来照顾她?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淮禹淡淡开口道:“本王会给蒋瑶一笔银子,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蒋绪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眸中带着一抹嘲弄之色:“看来王爷早有准备,蒋绪愚昧,竟是直到今日方知王爷才是那背后运筹帷幄之人……罢了,只要王爷能保全瑶瑶,我便将手里的东西都交给王爷,就当是为以前那些丢了性命的人,做的最后一点事吧。”
淮禹瞬也不瞬地盯着蒋绪,眼底似有风云变幻,却让人窥测不到他内心丝毫的想法。
他淡淡开口,嗓音低沉:“蒋绪,本王母妃当年究竟是怎么故去的。”
蒋绪眸光一顿,随后敛眸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袍袖:“这些年皇上暗害朝臣,背地里私吞灾银嫁祸旁人的种种情报证据,都藏在宫中金銮殿后的枯井之中,王爷随时可以去取。但这丽妃之死的秘密,却不在其中,被我单独收存了。王爷若想取得,便先帮我将瑶瑶平安送出金都,我便立马将东西双手奉上。”
淮禹听着他讲完,周身寒凉气息萦绕,眸色渐沉:“你在威胁本王?”
“我怎敢威胁王爷,”蒋绪苍白的脸色透着羸弱,低敛着眉眼的模样看似谦逊,实则眸中隐隐含着坚毅之色,“不过是想确保瑶瑶的十分安全,还请王爷见谅。”
淮禹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眸光微转,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蒋瑶后,转身离开。
“待她醒后,本王便派人送她离开金都。”
淮禹的话从屋外淡淡传来,声音虽不大,却让蒋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蒋绪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嘴角浮出一抹绝望又疯狂的笑容。
悲伤如无边无际的飓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他牢牢包围在其中,逃无可逃……
他是活不了,只要瑶瑶能活着就好。
夏淮翕,待淮南王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后,你这帝位便坐不成了……
……
南橘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直到天已大亮,她才被晒到床沿边的阳光晃醒。
南橘一边嘀咕着自己怎么这么能睡,一边起身唤来侍女打水梳洗。
待她弄好了之后去找淮禹,却被蹲在房中的另一个暗卫告知,淮南王今日一早便进宫去了,午间便会回来。
南橘虽不知淮禹进宫去做什么,不过眼下夏淮翕应该还未醒,且微祁昨日说了今早他会进宫去找钟皇后,解释夏淮翕重伤一事,淮禹入宫应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她放下心来,预备去找王嬷嬷问问罗二秀几人安顿得怎么样了,却听守门的人说,王嬷嬷昨日一夜未归。
她暗觉诧异,心下生出不安思绪,忙出门去寻。
可她根本不知道王嬷嬷带着罗二秀几人去了哪家客栈,只能挨着一家一家找。
南橘将附近的客栈都找了个遍,终于,在离淮南王府五里外的常来客栈门前,看到了肖玲儿。
只见肖玲儿鬼鬼祟祟的扒着门边,四下看了看才出门,,也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
南橘觉得这一幕甚是奇怪,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要现身,悄悄的跟在肖玲儿身后,看看肖玲儿到底要去做什么。
南橘跟了肖玲儿一路,那肖玲儿显然是心里有鬼,走几步便要回头看几眼身后,弄得南橘心里越发的觉得不安了。
事实也证明,南橘的直觉的确没错,她看见肖玲儿进了一家城郊的小医馆。
昨日罗二秀三人瞧着精神得很,根本不是患病的模样,王嬷嬷也一向身子硬朗,这肖玲儿去医馆做什么?
疑惑之际,南橘隐了身形,决定进去探个究竟。
她进了内堂,跟着肖玲儿走入了后院,来到一间屋前。
见肖玲儿推门走了进去,南橘也跟着进了屋。
屋内的塌上,平躺着一位面色惨白的妇人,若不是她的胸膛还在轻微的起伏,这模样和气色,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南橘眸中快要喷出火来,那躺在床上的妇人,分明就是王嬷嬷!
昨日王嬷嬷离府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省人事的躺在这医馆里?
“她怎么样了师傅?”
塌边看一个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童,正紧张的问着给王嬷嬷把脉的大夫,而肖玲儿,则是一脸的不耐。
“好险,还有呼吸,没白忙活!”大夫满头大汗,微微喘息着,看向肖玲儿,“我说姑娘,你这把人送来,又不让救治,光吊着口气算怎么回事?”
肖玲儿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说大夫,昨个儿不是跟你讲了吗,我身上的钱不够给她抓药,只够你看诊。反正如今人是进了你这儿了,她要是死了,跟你可脱不了干系,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童看不惯肖玲儿的态度,皱着眉道:“我说姑娘,做人得讲良心!昨日夜里你急巴巴的敲门,让我师傅救你小姨的时候怎么不是这态度?现在都什么节骨眼儿上了,你也不关心自己的亲人,还有心思吵闹,合适吗?”
“你懂什么?”肖玲儿凶巴巴的对着小童喝道,“那是我不给她治吗?是你们舍不得店里的草药不肯治!与我何干?”
那大夫是个好脾气的,肖玲儿这般说话也不恼,只是继续说道:“我说姑娘啊,她这是突发性的心弱症,得拿人参灵芝慢慢的养起来,不是老头我不愿意救人,而是我这小诊所一年到头的钱,都不够买两只参的,如何救?”琇書網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肖玲儿的耳垂道:“你看你这对耳坠子上镶的红宝石,成色这么好,去当铺当掉的话,怎么着也够买个十只参了。这毕竟是你的亲人,是一条命,莫不是还没个耳坠子重要?”
肖玲儿听罢,冷冷一笑,声音尖锐:“你这老头儿知道什么?她能有我这耳坠子重要?你只需要再吊着她的命两日就好,别的不要多嘴!”
说罢,她猛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小童在一旁都看呆了!
他吃惊的瞪圆了眼,对着大夫惊呼道:“这可是一条人命,是她的小姨呀,她怎么能如此铁石心肠?在她眼里,耳坠子竟然比不上一条人命?”
“哎,算了算了,东儿你别再多言了,去将我放在房里的参须拿来,能为她续些时日的命便续些吧。”大夫无奈的摆摆手说道。
小童叹了口气,不说话了,转身出门去取参须。
他刚刚跟着师傅不足一年,还未见过师傅这医馆中来过病危之人,王嬷嬷是头一个。
他忍不住有些唏嘘感叹,觉得人命还真是脆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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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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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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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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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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