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不是王嬷嬷存心虐待他,而是先前给他的吃食对他而言,像是专门给鸟儿吃般的少量,当然满足不了他的胃。
本来打算趁着厨娘不注意时偷吃几个馒头,谁知王府的厨娘可是早练就了眼观四方的本领,谁敢偷吃,准逃不了她们的大铁勺。
在脑门儿上挨了一铁勺后,他只能很努力地擦着锅,说不定一会儿擦完,就又有东西可吃啦!
南橘看着那口能将小孩整个儿装进去的锅,眉头一皱,疑惑道:“这是在干什么?”
她今日和淮禹说完那句话跑开后,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连晚膳都没有用。
淮禹担心她去看她,她也捂了被子不理人,弄得淮禹跟她说尽了好话,再三保证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阿橘对他好,他便该对阿橘好,才说出了那番话。
若是阿橘因此事生气了,他便再也不说那种话了。
南橘听了他的话,一时心里觉得空落落的难受。
他对自己没有动情,自己应该开心才是,为何反而心里不太舒服?
淮禹走后,她在房内实在憋得心慌,这才想起那小孩儿来。
她去了西院,阿福却告诉她小孩儿去了厨房,待她过来,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住厨房里的每一个下人,尤其那厨娘的大铁勺也差点没吓得掉到地上。
“阿橘姑娘,有些时日未见您了,今儿个怎么有空到厨房来?”胖厨娘本欲迎上前去,岂料南橘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大步走到小孩儿面前。
她拉了他一把,迫使他停下手中活计:“问你话呢,你怎么在这儿?”
小孩儿拾起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大姐,你又不是没眼睛不会自个儿瞧啊?我可是不偷不抢、安安份份、勤勤恳恳的在做事的!现在你也亲眼瞧见了,倘若你想省了我这口粮,赶我出门,那我可不依!好歹我也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活儿,说什么也要拿几个馒头才行!但若是给得太少了,我可跟你没完!”
南橘闻言,眸色渐深,勾了唇角看着他。
这小孩儿在这儿这么卖力的干活儿,就是为了口吃的?
见南橘不接他的话,他心头不由紧张起来,她不会是舍不得给他吃东西吧?
若是她舍不得给,他就趁所有人睡着后用偷的!
其实这倒也不算偷,他可是做了那么多的活儿呢,总不能白做工吧?
“喂!你听进我的话了没?”小孩儿叫嚷道,也不管一旁的下人早吓得脸色发白。
南橘在府中鲜少跟他们讲话,即是碰面也是一脸傲色冷漠,加之她的身份和淮禹的宠爱,让不少下人对她是又敬又惧,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她不快,便会被罚。
南橘扬眉:“谁让你来厨房做事的?”
“不是你还会有谁?”小孩儿双眸含怒瞪着她。
南橘瞥了他一眼:“好生说话。”
“是那个恶婆娘。”
瞧南橘一脸茫然,他立刻又补了句:“就是那个凶巴巴的要我洗澡,还一脸高傲不屑看不起我的老太婆啦!”
他不雅的言词引起厨房的一阵惊呼声,她们着实没料到,这小小年纪,看来长得还挺清俊可爱的小子,竟会说出这般肮脏不雅字眼,尤其竟敢对阿橘姑娘如此放肆!
倘若换成她们,都不敢抬头正视南橘,哪敢对她这般说话!
南橘想了想道:“你说的,可是王嬷嬷?”
小孩儿用力点头:“对!八成是她!瞧她那对我说话的神态,活像只孔雀!趾高气昂的!整个下午就会指使我做东做西!不过是抢了她端给阿福的汤喝嘛,就对我百般虐待……”
他正抱怨得起劲儿,牢骚还未发完,就被南橘拿住了后颈,被迫跟着她走出厨房。
“喂!你想干嘛?”小孩儿挣扎着叫嚷,“别以为你比我大,就想欺侮我!若你敢伤我一分,我可是会还你十倍哟!你最好别乱来,顶多我不骂那个王嬷嬷便是了啦!”
他被制住了后颈,看不见南橘的神色,只觉得她指尖冰凉,身上便起了鸡皮疙瘩。
既然在人家的屋檐下,这脾气当然得收敛三分,免得真给人欺侮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哪知南橘竟一路上任由他叫嚷挣扎,也不松手,让下人们看得惊讶不已,一时间全停了手头的工作,愣愣地看着他们路过。
经过前厅长廊时,王嬷嬷本以为是小孩儿做错了事,惹得南橘不高兴,正欲上前探问,便对上了南橘的眼神。
那眸中冷漠,夹杂着不快于火气,仿佛对她很是不满,吓得王嬷嬷愣在原地,后背一阵发虚,拚命思索自个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南橘捏着小孩儿的后颈,进了书房,便放了他。
小孩儿揉着后颈,龇牙咧嘴的,好不痛苦。
“你想谋财害命不成?”他不满的咕哝道,抬头看见淮禹也在,正盯着自己看,便心头发虚,决定还是先收敛一下。
“谋财害命?”南橘神色稍稍软化,有些啼笑皆非,“小子,若真要谋财害命,只怕你还不够格。”ωωω.χΙυΜЬ.Cǒm
小孩儿红了脸,不自在的轻咳几声,拍了拍衣服,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当然不如你这般天生显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过这只是老天爷赐给你的福份而已嘛,有什么好骄傲的!”
淮禹见此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勾唇看向南橘道:“阿橘将他带来这里做什么?”
南橘走到他身旁道:“他不是没有名字吗,我便想让你帮他起一个,也不能总是小子小子的叫他呀。”
小孩儿闻言愣了愣:“你们,要给我起名字?”
南橘点点头:“怎么,你不想有名字吗?”
小孩儿张了张口,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甚至连名字也想不起来,他的确是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让自己内心有所安定。
“既然带了你回来,自是希望你日后能过得欢乐无忧,”淮禹看着他,眸光若有所思,“不如就取名为欢。”
“欢……”小孩儿神色怔怔的喃喃道。
这个字,他为何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名字?
“欢?”南橘兴致勃勃的念了一遍,“这名字简单好记,寓意也不错,那从今儿个起,你就叫南欢!”
“南欢?我为什么姓南?”小孩儿迟疑的跟着念了一遍,疑惑问道。
南橘道:“你跟着我姓。”
小孩儿睁圆了眼,先是惊愕,继而笑道:“跟你姓?咱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我要跟你姓?”
南橘似乎心情颇佳,调侃道:“你是我捡回来的,自然是要跟我姓,难不成你还想跟淮禹姓夏?他可是皇族,这个姓氏你就别想了。”
“南欢……南欢……”小孩儿眨了眨眼,低念了好几回,脑中突然闪过两个字,眸光一亮,“我想起来我叫什么名字了!”
南橘惊讶扬眉:“你记起你的名字了?”
小孩儿昂着头,神色骄傲道:“九欢!我叫九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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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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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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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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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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