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九殿下向陛下谏言,湖心岛虽然位于上卞内湖,但河道通向江海,加之平日疏于管理,难保不会有从其他地方流窜来的人将其视为据点。天子脚下应安保百姓平安。于是皇上便允了九殿下对湖心岛进行规范管理。”
如此一来,李越离的计划便落了空。
慕南絮幽幽的目光看着远处,依照李越离的性格,断了他的兵源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反击应该也快来了。
“二小姐,七殿下派人送礼来了。”
看吧,果然一刻也不得闲。
慕南絮打开小厮送来的锦盒,一支精致的蝴蝶步摇映入眼帘。与上官倾城发髻上那支相似,又似乎略显不足。
“殿下想约慕二小姐明日同游梅林。”小厮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看一眼慕南絮,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目光对上了,自己的命也就没了。
他的直觉是对的,从他进入这三荷院的时候慕南絮就认出了他。东阳,李越离身边的亲信,当年为了瞒着自己李越离和上官倾城的关系,他在中间没少打马虎眼。
“约,我会赴,东西,你拿回去,顺便再告诉你家主子,我不喜欢替代品或是二手货。”
明明只是平平淡淡的几句话,东阳却觉得自己浑身打起了哆嗦。这女人可是拐着弯再说他们殿下是二手货啊。
“小姐不收,奴才回去不好交代啊。”
“依兰,送客。”
东阳一愣,他怎么说也是七殿下的人,不看僧面也该看看佛面,这么直截了当的赶人,未免太不给人面子了。
“看什么看,我家小姐已经送客了,你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妨碍我们做事。”
依兰也毫不客气,推攘着就将东阳赶出了三荷院,关门之际还不忘将对方带来的礼物一起给扔了出去。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跟倾城姑娘比起来真是天差地远,都不知道殿下到底看上这女人什么了。
东阳拾起礼物,诽腹了两句,讪讪的回了府邸。
“需要老身通知世子吗?”林妈妈问道。
“不了,我自己能处理。”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情,那日之后两个人都在可以回避见面。明明都没有谁对谁错,现在看来倒还生了一种别样的愧疚。
东阳将自己在丞相府的经历滴字不漏的告诉了李越离。李越离气急,抓起步摇就扔到了地上,支离破碎。
食家酒楼第三层,霍宸凌查看着这个月的账本,李溯渊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迎来送往。
随着鞭打声和呵斥声响起,游走在街上的人逐渐想一个地方聚拢。
只见一个满身锦绣的男人正在鞭打一个柔弱的女子。
那女子身形瘦弱,一直低着头,被男人抽倒在地,身上的鞭痕渗出血丝,看上去极为渗人。
“发生何事了?”李溯渊招来了掌柜问道。
“回殿下,那个女子是那富商的妻子,因一年无所出,男人便贬妻为妾,迎了新人。”掌柜摇了摇头,“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本已淡息,直到最近女子才发现自己常年无所出是因为被人下了药,女子气不过,便与男人现在的夫人吵了起来,结果被赶了出来,现在赶巧又遇到了。”
李溯渊闻言,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身边,果然还站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目光带着嘲讽地望着地上的女子。
“你什么时候也对这种后宅内院的事感兴趣了?”霍宸凌低着头,依然翻查着账本。
“因为她。”李溯渊眼带笑意看着那个被牵扯进去的白衣女子。
一心一把夺过了男人手中的皮鞭并将男人按倒在地,转头看着慕南絮问道:“二小姐没事吧?”
慕南絮摇摇头,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满身伤痕的女子,“没事吧?”
还以为女子早已哭得泣不成声,谁知道女子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竟未落一滴泪,“多些小姐相救。”
倒是个傲骨子,“我没有救你,只是你们恰好挡了我的路。”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竟敢管我们家的事,不想活了吗?”之前站在男人旁边貌美女子尖着嗓子冲慕南絮吼道。
慕南絮轻轻挑眉,眼里竟是嘲笑之意,“若我偏偏就管呢?”
女子没想到还惹到一个硬主,可惜他们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护卫,现在男人又被慕南絮的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进退两难。
“这个女人自己生不出孩子怪得了谁,夫君没休了她还给她一个妾的位置,已经很宽厚了,她现在竟还敢诬陷我下毒,难道不该打吗!”
“就是,死缠烂打的,真不要脸!”
“怕是得了什么癔症,才会觉得人家夫人要害她,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
周围的男人们讪笑着,议论纷纷,但明显更注重外貌的他们,统一的站在了那个娇艳女子那边。
听到男人们的议论,女子也不顾他人的目光,抬起头指着娇艳女子抓狂似的说:“是他害我,就是她害我的。”
真是一张恐怖的脸,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会逃走吧。
之前女子脸上,一只眼皮耷拉着,眼睛肿的像鸡蛋一样大,鼻梁被打塌,脸颊完全青肿,整张嘴也都歪了,简直已看不出她原先的容貌。
慕南絮看着那个女人脸上的伤痕,心中的愤怒在一点点的累积。
“国法有云,七年无所出方可休妻。她嫁到你家不过一年你便急着贬妻另娶,其中若没有不可告人的阴谋那便是你二人早已暗度陈仓。”
慕南絮一席话吓得男人脸上一下就白了,“以为有两个臭钱,便无视皇帝法典,贬妻,虐妻,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男人哑然无言,其余众人听到慕南絮将皇帝法典都搬了出来,定然不会是泛泛之辈,纷纷调转枪头指责男人无情无义。
男人见引起众怒,也不好在这里呆下去,摆脱了一心的制约以后,拉着娇艳女子就跑开了。
“看来她真的挺喜欢多管闲事。”李溯渊看戏般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笑道。
霍宸凌双手交叉附后,看着那一抹白色的倩影逐渐消失在街道,才幽幽开口,“废了刚才那个男人再将他赶出上卞。”
掌柜不敢松懈,得令之后立马派人行动。
“宸凌,你啊……”要真喜欢人家就去和人家说,在背后躲躲藏藏的做再多人家姑娘也看不见。
只可惜李溯渊话还没说完,听话的人又回到书桌前查看他的账本了。
梅,四君子也。先百花而开,独天下而春。
“知你喜欢梅花特意选择此地,梅虽未开,但香已四溢,可还喜欢?”
两人一前一后,相差不过两步的距离。
“殿下安排的,自然都是好的。”慕南絮回的恭敬,态度上却丝毫没有欢喜之情。
李越离也不急,十分温柔的问道,“回到上卞之后,还习惯吗?”
慕南絮有点奇怪,盯着他不说话,这是打算走柔情路线了吗,自己和他可没什么过多的交流。
“乡间的生活虽然辛苦,却比上卞要平静很多。这里常年勾心斗角,你还习惯吧。”他淡淡道。
慕南絮十分的惊讶,仿佛自己刚刚产生幻听了一样。
见慕南絮没有说话,李越离继续说道:“我的母妃是父皇醉酒时宠幸的一个丫头,所以我从小就不得宠爱,我虽为皇子,但是能见到自己父皇的机会却屈指可数。兄弟姊妹对我虽礼貌,但也不亲近。”
李越离观察着慕南絮的反应,以情代景,他们两人的生世经历是如此相似,总归会有惺惺相惜。
慕南絮收回了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像是在茶馆里听评书。
“殿下的身世轮不到我来评论,不过就现在看来,陛下信赖殿下,百官尊敬殿下,皇子们对殿下也是礼待,过去如何都已不重要。”
不重要,怎么可能不重要,他能有现在都是他步步为营走过来的。
“世人皆淡薄,只愿求一人懂我。”
他看着她,仿佛这世间只有她一人,“絮儿,我想娶你做我的正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不是上一世经历过同样的事,自己还真会被他这柔情似水,默默深情感动。
“殿下这番话怕是找错了听众吧!”慕南絮轻声一笑,收回了被他做戏时捧在手里的手,“我虽然是丞相女儿,可是不论是家族势力还是父亲的支持都远远比不上我那个姐姐,再者说了,殿下要得无非是一个能帮助自己夺得帝位的贤内助,从财力、势力、计谋、美貌来说,上官家的倾城姑娘才是上上之选。”
李越离的脸上的情意一下就停滞了,果然如此,这个女人,轻而易举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十分危险。
“你果然懂我。”李越离也不再掩饰,大袖一挥十分张狂的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想要那帝位,小心翼翼的生活,战战兢兢奉承的生活我已经受够了,论才干学识我不比任何一个人差,那位子李溯渊能坐,我为什么就不能坐,难道就因为母族势力吗?”
“我不过就输在了出生上,那李溯渊别以为能一辈子踩在我的头上。”
这就是李越离,过度的自卑,极度的自负。
“镇南王就倾城这一个女儿,你要是娶了她,九殿下的母族势力自然为你所用。”慕南絮眼里满是嘲讽,“实际上你也正这样做不是吗。”
“不一样。”李越离异常严肃,“我对倾城是真心的。”
真心,呵,这个词听起来还真够刺耳。
你对她真心就可以随便利用别人的真心吗?刮骨剥皮的痛历历在目,只要上官倾城一句话,他就可以忘记自己十几年为他付出的一切。
“陛下,宫中人都说姐姐能忍,不知道刮骨剥皮之痛姐姐是否也能忍。”
“来人,将慕南絮拖下去刮骨剥皮之后做成人彘供皇后欣赏。”
陛下,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还记得还有个人叫你夫君。
慕南絮记不清自己被人拖下去的时候是什么神情,只知道很痛,很痛。
“既然殿下与倾城姑娘两情相悦,不如早早地向陛下请了旨,也好过和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絮儿这是哪里话,在这世上我一直以为没有人懂我,直到我遇见你,我才发现有个知我、懂我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你相信我,我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李越离默默柔情,一双包裹着整个星穹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慕南絮。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爱的是有多深刻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慕南絮冷冷一笑,“殿下这戏演得怕是连戏园子的角儿也会自叹不如吧。”
“慕南絮,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越离勃然大怒,他不相信慕南絮这么一个聪明人听了这么久会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殿下何故动怒,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不成。”慕南絮的眸子幽幽冷冷的,如千尺寒冰动人心魄,“还是你觉得我真蠢如鹿豕,明知你心有所属还死皮白赖嫁你为妻,任你欺压殆尽之后弃如敝履。”
“我既许你正妃之位自然不会亏待你。”
“呵呵呵,殿下我慕南絮没这么廉价,你也没这么稀贵。”
油盐不进,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你。
只见李越离手成虎爪,一把擒住了离他一步之遥的慕南絮的纤勃,只需稍许用力便能捏断她的颈骨。
怎么会这样,面临生死之间,她笑得灿烂如昔,一双眼睛看着他,他竟动弹不得。
魔鬼,一定是魔鬼。
“小姐没事吧。”
一心本在百米外候着,突然察觉到异常连忙赶过来,与李越离对掌之后救下了慕南絮。
“没事。”慕南絮轻咳了两声,深呼吸之后才没这么难受,“感谢殿下今日相邀,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殿下还是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说不出现就不出现,慕南絮你当我是什么?”
李越离气急,明明他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弄死她,却偏偏在关键时刻下不去手。这女人一定是妖女,不然怎么能轻易洞察他的内心,控制他的行为。m.xiumb.com
“一心,我们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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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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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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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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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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