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让陆经竹死了,还用得着我来为她准备棺材?”陆观澜笑着伸手在初语头上敲了一记。
初语一撇嘴,嘟囔道:“那是为何。”
那日虽跟踪了陆观澜,为的也不过是怕陆观澜路上出什么意外。
又怕离得太近,被李尽察觉,便只能隔远些观望着。
虽瞧着二人在谈话,可二人说话声小,林中又风大。
饶是她极佳的耳力也没听见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陆观澜此何目的。
陆观澜笑道:“近来京中不是盛传我被二皇子求娶吗?”
初语一怔,当即紧张道:“虽说吧,那二皇子在大成也是个有权有势的,若只是在大成相比,长孙殿下的身份的确是稍逊了些,可若你跟着我回大禹,那咱们长孙殿下的身份可就不一般了,到时候,自然也没人敢逼迫于你。”
说着,顿了顿,又道:“总归有的是法子,可别——可别想不开。”
陆观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反应过来,顿时一笑。
“你呀,平日里就少跟着阿梨那傻丫头看话本了,”陆观澜笑道。
阿梨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撇嘴道:“这可怪不到奴婢身上。”
“放心吧,我不会拉着你们长孙殿下殉情,这棺材虽的确是为他准备的,却只是为着一场戏,”陆观澜说着,打了个呵欠。
随即,便转身在火盆旁的榻椅上躺下。
“工匠那边你且去盯着些吧,晚些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盒南盛斋的点心。”
陆观澜说罢,便打着呵欠合眼睡去。
初语无奈,回头看向阿梨。
阿梨已经贴心地为她备好了手炉,立刻便递给了她,轻声道:“辛苦啦。”
初语接过手炉,摇着头正要转身出门。
却忽然听陆观澜声音轻飘飘好似梦呓一般道:“不知——你可曾听闻过一种暖手壶,只消片刻便可消除寒冷?”
初语身子一僵,看向陆观澜。
“您说什么?”初语问。
陆观澜忽然又睁开了眼,“我问过师兄,他说不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可我落水那日,分明就是用了这样的东西。”
否则,那样天寒地冻挨着冷意回来,又岂会只染了小小风寒而没有大碍。
初语听了陆观澜此言,忽然想起那日察觉到的异样。
还没开口询问,就听陆观澜道:“罢了,待这件事办成,约摸着你的长孙殿下也会跟你回大禹,到时候,你也就不用这样为我大冬天的成日往外跑,自然也不用受冻。”
初语一顿,心中莫名浮起一股酸楚。
她从未想过,陆观澜会因为怕她受冻,而这样心心念念着为她寻一样暖手器物。
若说从前在大禹,她只是被培养为皇室尽忠的守卫。
她的心中只有主上的命令,只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
可如今,她也有了选择。
从那时候选择跟着陆观澜开始,一切,就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或许一开始是为了交易,可陆观澜也从不曾真的逼她去做什么事。
愿不愿意,似乎都是她自己的意愿。
自那日以后,陆观澜便从未干涉过她的选择,甚至也给了她拒绝的权利。
虽说每次她不耐烦时,陆观澜这小狐狸就哄着她,让她拿这只小狐狸没办法。
可到底,陆观澜也没有为难过自己。
早前那群一同在大成做事之人,也早已被放了。
未免行踪暴露,便只是协助她暗中为着陆观澜吩咐之事帮忙。
到底是没有拿那群人的性命相威胁,除了那日。
“那您呢?”初语忽然问。
陆观澜神色淡淡,“我?”
初语眉头皱着,问:“您······可还留在大成?”
陆观澜这样的性子,从来不拘于人,若是让陆观澜也跟着去大禹,她定是不愿的吧。
毕竟她都能看出,陆观澜不喜宫中之事,若去了大禹,那便不得不牵涉皇宫。
想来,陆观澜定然不肯。
“自然是要跟你们去大禹的啊,”陆观澜一脸理所当然,方才眼里的淡然此刻变成了无辜。
初语和阿梨都是一愣。
竟然想也不想就决定了?
陆观澜看着身边两个丫头如此神情,便道:“有何不妥吗?”
“不······不是不妥,您毕竟是大成的人,家也还是在大成,就······就这样想好了?”初语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陆观澜点头,甚是天真的模样看着初语,“你觉着我这还能叫‘家’?”
初语想了想,“也是。”
这家不像家,父亲不像父亲的,也真是难为陆观澜了。
说着,初语忽然想到一事,更是心中一喜,道:“如此说来,若是赶得上,还能去大禹过您的及笄之礼!”
陆观澜看初语如此开心,不由也跟着一笑。
是啊,同前世一样的是,她今生的及笄礼依旧没有母亲,可不同的是,她身边却多了许多人。
想到此,陆观澜抬眼,“我可是在替你们长孙殿下办事儿,若是因你耽搁,你就不怕你那长孙殿下怪罪?”
初语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转身走了。
阿梨看着初语的背影,却忽然回头问陆观澜,“小姐,咱们当真要去大禹?”
陆观澜闻言扭头看向阿梨,微微一笑,“你若是不愿去,我自然不会强求。”
阿梨却摇头,“奴婢早前便说过,小姐去哪儿奴婢便去哪儿。”
陆观澜一笑,“你总归也是要嫁人的呀。”
阿梨却是一愣,蓦地不说话了。
陆观澜觉察到阿梨的神色,忽然想起若是从前这样说起,这傻丫头定然会说宁愿不嫁人也要留在她身边,如今这反应——难不成真是有心上人了?
想到此,陆观澜也忽然来了兴趣一般,忙追问:“好阿梨,快告诉告诉我,是哪家的好男儿呀?”
阿梨顿时脸一红,垂眸朝着陆观澜行礼道:“小厨房还炖着汤呢,奴婢先去看看。”
说罢,也没等陆观澜再开口,便立刻扭身离去。
陆观澜看着不由笑着摇摇头。
果然,一切都在变好啊。
傍晚时分,楚玲才从外头回到别院。
回院子的路上碰上了子元,子元见楚玲眼神空洞,见着自己也没有理会,不禁有些奇怪。
便抢步上前问:“你怎么了?怎的去了这样久?”
楚玲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脸色苍白地往自己屋子走。
子元又跟了上去,问:“贤妃娘娘可是说什么了?”
楚玲还是不语。
到了门口时,却听见屋内有什么动静。
楚玲这才扭身看向子元,皱着眉头问:“屋子里有人?”
子元道:“之前收留了一个乞丐,瞧她也是女子,身上没什么衣裳,便把她带来你屋子里取暖,这两日你不在,没人给她安排住处,便由着她住你屋里了,你若是嫌弃,我明儿赔你一身衣裳,再亲自给你打扫屋子,你看如何?”
楚玲冷着脸不语,随即推开门。
屋内,官长坞正拿着帕子擦拭柜子,身上穿着的,也是楚玲的衣裳。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官长坞一回头,正对上楚玲的目光。
楚玲一见官长坞,顿时一愣。
乞丐?
眼前的女子容貌姣好,就是京中不少大家闺秀也没有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女子,怎会是乞丐呢?
似乎瞧出了楚琳的心思,官长坞上前朝着楚玲颔首行礼,“这位就是宅中的管事姐姐吧,我叫长坞,家中父母早亡,被拐来京中险些被卖入勾栏,之后逃了出来,幸而晕倒在贵府大门外,这才得救。”
说着,抬眼看向楚玲,眼中已然蓄了泪。
子元这时候也跟在后头,瞧见官长坞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起了怜悯之心,连忙帮着劝楚玲,“你瞧,人也算实诚,我看留在你手底下做事还是不错的,总归也好多个伺候殿······公子的。”
楚玲仔细打量了官长坞,长得不错,方才瞧着也还算勤快,只是——眼下还不能全然信任这不知底细之人。
饶是眼前女子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可到底没有亲自去查一查,仅凭女子空口一说,也是不能叫她信服。
如此,便也不能早早让女子知晓殿下身份,万一以后存了什么不良之心。m.χIùmЬ.CǒM
想着,又扭头问子元,“公子可有说什么?”
子元摇头,“我早禀报公子了,公子什么话也没说,想来是打算让你来处置。”
“让我处置?”楚玲一愣,“公子何意?”
子元道:“我禀报之后,公子只问了你的去向。”
楚玲心里一顿。
“说来你也是,从未离开过这样久的,也不是什么天高水远的地方,竟还能等到如今才回来。好在这两日公子也在忙,没再问起你,否则,我都不知该如何交待,”子元念叨着。
这时候,楚玲却忽然想起什么,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官长坞,便拉着子元出了房门。
子元看楚玲显然是有意避开屋内的长坞,便问:“你又怎么了?”
楚玲正色道:“我不在的日子,殿下可有见过她?”
子元一愣,摇摇头。
“这丫头还算老实,只在后院打扫,也从不去书房附近晃悠,我看了她几次了,这才觉着留下不错,”子元说着,扭头看了眼屋内。
又回头问楚玲,“怎么?你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楚玲好似松了口气,道:“没什么,许是我多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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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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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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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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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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