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夫曾入太医院就职,而后因家中老母过世请辞回乡。再入京后,便开了一家小小的医馆以此为生。
这医馆虽小,往来看诊的病患却是络绎不绝。为的,也都是这田大夫的一身医术。
今日这陆家大小姐花了重金将他连夜从家中请来,这会儿却又是陆家的二小姐找他看诊。
这陆家两位小姐竟这么巧的同时生了病?
正疑惑着,就已经进了屋子。
萍儿笑着给田大夫端上一盏茶,笑道:“我家小姐今日也不知怎的,头痛难忍,若非如此,也不会半道儿上把您又给叫回来,我先去伺候小姐起身,大夫您稍歇。”
说着,朝田大夫微微颔首,扭头回了里屋。
陆经竹一身白衣,倒真衬得一脸憔悴。
见萍儿回来,便立马问:“人来了?”
萍儿点头,“来是来了,不过瞧着这大夫年岁长,恐怕······”
萍儿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晓得自己失言,便立刻住了嘴。
上回罗大夫一事,便叫小姐没能讨到好来,这回又找来给大小姐瞧病的大夫,也不知小姐这回能不能称心如意。
陆经竹却不以为意,冷笑一声,“对付陆观澜这样的贱人,纵然使些手段又何妨?”
萍儿噤声不语。
陆经竹站起身,微微蹙眉,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病态,朝萍儿示意点头。
萍儿立刻推开门。
外屋的田大夫刚喝下两口茶,见着陆家这位二小姐出来,便忙起身拱手。
陆经竹朝着田大夫露出微微笑容,坐下道:“今日真是辛苦田大夫了,才将为姐姐看了诊,这会儿又来了我这里。”
田大夫瞧着陆经竹脸色的确不大好,本想即可为其诊脉,却听陆经竹好似拉家常一般同自己寒暄起来,便不免有些疑惑。
“医者尽是如此,二小姐不必挂怀,还是让在下为二小姐先行诊脉吧,”田大夫说着,就要转身去拿箱子。
却听陆经竹道:“想来,田大夫已经见过我姐姐的真容了?”
田大夫闻言一愣。
想起方才去给陆家大小姐看诊时,只是在床帏外悬丝诊脉,并未瞧见其真容。
虽说在外也都听说过,说是这陆大小姐容貌尽毁,可今日他未曾瞧见,倒也不觉有什么。
只是这会儿听这陆家二小姐问起这个,倒让他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这个做妹妹的,晓得自己姐姐生了病,也该是问病症,而不是问他一个外男见没见过自己姐姐的真容。
想到此,田大夫颔首,“在下不过一介医者,大小姐如此病着,又怎能如二小姐一般,让在下当着面儿的诊脉呢,不过是隔着床帏悬丝罢了。”
陆经竹真正想问的本就并非这个,索性也只是笑笑,接着道:“这悬丝诊脉我虽也见过听过,可到底不知这诊出来的又有几分可信。”
那田大夫一听这话,刚转身的动作便顿住,继而扭身回头,“二小姐这是何意?”
陆经竹笑了笑,“不知我姐姐这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呐?”
田大夫眉头皱起。
医者本就不能随便把患者病症同旁人道述,可这陆家二小姐如此问起,倒让他不知该不该说了。
毕竟,这陆家大小姐同二小姐本就是一家人。
这家人若是问起自家人的病症,做大夫的倒也不是不能说。
想到此,田大夫便将陆观澜感染风寒不过只是小病同陆经竹一一道来。
陆经竹听罢,微微一笑,道:“只是想问问田大夫,这人一旦感染了风寒,可有什么万万当心的忌口?若是不小心吃了,可会伤及性命?”
田大夫想了想,“若只是风寒之中吃了什么,即刻危机人性命的倒是没有,不过切记寒性之物便是,若是用了太多寒凉之物,恐会加重病情,这病若是久治不愈,那身子再如何也会被拖垮啊。”琇書蛧
话落,就见陆经竹脸上竟有些藏不住的欣喜之色。
田大夫正一脸疑惑,就见萍儿蓦地挡在田大夫眼前,朝着田大夫笑着颔首,“时辰不早,我还是送大夫先行回去吧。”
田大夫越发不解,道:“可在下还未给二小姐······”诊脉二字还未出口,却见面前这个丫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
田大夫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陆家二小姐压根儿不是叫他看病来了。
先头没有一来便问起那陆大小姐的病症,便是为的怕他多想而不愿如实相告。
待他放松警惕,并未朝此处想时,再装作顺口问问,他也不过是当作家人间的关切,这才告知于此。
如此想来,自己岂非给人添了麻烦。
可又想想,这毕竟是一家人,又岂会拿自己亲人的命开玩笑。
“萍儿,送客吧,”陆经竹语气欢快,似乎心情很是不错。
“是,”萍儿应声,看着田大夫,“田大夫,请吧。”
田大夫无奈,只得摇摇头转身离开。
待萍儿将田大夫送出大门,再回到墨园,陆经竹才一脸笑容道:“明日,你便寻个法子把陆观澜近来的饭食全换成寒性的食材。”
萍儿却有些担忧道:“大小姐身边那几个丫头都是聪明的,此事恐怕不容易。”
一听这话,陆经竹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若是容易,那我要你还有何用?”陆经竹冷声道。
萍儿身子微微一颤,当即埋下头去,应声道:“是,奴婢一定想法子去办。”
陆经竹神色这才缓和几分,“这本就是凛冬寒日的,风寒加重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萍儿在一旁点头附和,“小姐说得是。”
田大夫出了陆府的大门,放眼看了看寂静无人的街道,有些无奈。
走的时候是陆家大小姐安排的马车,谁知半道折回来后,连个回家的代步都没了。
他叹了口气,只得背着医箱朝家里慢慢走着回去。
刚走出尚书府的街市,忽然从天而降一个人影,还没等他看清来人是何面目,头上便被罩上一个黑布袋子。
田大夫呜呜两声,忽觉头上挨了一记重锤,继而浑身一软,当即便倒下。
初语拍拍手,看着躺在地上被套上布袋的田大夫,微笑着点点头。
她此番手艺还真是丝毫没有退步。
翌日,一缕光从窗外洒进。
田大夫在一间屋子里醒来。
此时自己手脚被绑住,只能瞧见这屋子空荡荡的,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一架床,而自己如今正身处这架床上。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外面的日头好似不错,阳光格外明媚地洒将进来,刺得田大夫有些睁不开眼。
就见一个妇人从门外进来,瞧见田大夫醒了,笑道:“睡得可好啊?”
田大夫眉头皱起,开口问:“你是何人?为何要绑架我至此?”
还没听见那嬷嬷开口,就又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嬷嬷,我来同田大夫说吧。”
就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也跟着进了屋,瞧见田大夫,现实笑眼弯弯,接着身后便有一个丫头端来椅子给那女子坐下。
“你又是谁?”田大夫有些不客气道。
这会儿所见的皆是女子,可他分明记着,昨夜所挨的那一记可不是这几个女流之辈所有的力道啊。
如此一想,便更觉无语。
自己这一夜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能犯得上招惹这些。
“说起来,还要多些昨儿夜里田大夫跑一趟,为我看诊呢,”女子语气满是笑意温和。
田大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就是······那陆家大小姐?”田大夫瞪大了双眼问。
陆观澜直勾勾盯着床上被捆了手脚的田大夫,笑着点头。
随后,又扭头对身旁的初语低声道:“人家一个大夫,又不是武夫,你这捆得也太结实了。”
初语闻言一撇嘴,“奴婢只负责绑人,哪里还管绑得人舒不舒服。”
孙嬷嬷见陆观澜这会儿已经进来,便冲陆观澜微微颔首,“奴婢先下去准备些饭菜,想来待会儿田大夫也是饿的,是该用些早膳才是。”
陆观澜笑着点点头,“劳烦孙嬷嬷。”
孙嬷嬷推门出去后,便将门合上。
这空荡荡的房间里,便只剩下陆观澜和初语主仆二人,以及被绑着扔在床角的田大夫。
“说起来,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是我的不对,”陆观澜说着,扭头示意初语去给田大夫解开绳子。
初语会意,几步上前就要去解绑在田大夫身上的脚绳。
可田大夫似乎很警觉,身子一侧,躲开了初语伸过去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田大夫喝斥道。
初语一听乐了,转头看了陆观澜一眼,又回头冲田大夫道,“我说这位叔叔,昨夜可是我把你扛回来的,怎么那个时候您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田大夫闻言一怔,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丫鬟一眼,随即啧啧两声,“倒是个根骨极佳的苗子。”
陆观澜听了这话笑道:“看不出,田大夫竟还能看根骨?”
田大夫抬眼看向陆观澜,“实不相瞒,在下的师父便是医仙族之人,想当初,在下任职太医院时,还见过比这丫头更好的根骨奇绝之人。”
陆观澜有些来了兴趣,也没顾得上说正事,便问:“哦?这么说,皇宫里也有根骨极好的女子了?”
田大夫摇头,“谁说是女子了。”
陆观澜顿了顿,“不是女子,是皇子?”
田大夫见陆观澜似乎颇有些兴趣,便立刻打住,反问陆观澜,“你还没说,为何绑我来。”
陆观澜见田大夫还算脑子清醒,便笑道:“您若告诉我,那皇宫之中您所遇见的根骨奇绝之人是谁,那我就告诉您,我为何绑您来此,您看如此可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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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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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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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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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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