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丽摇头,“这个奴婢不知。”
云嫔喃喃,“也是,你又怎会知晓。不过这贤妃既然要被送去皇寺,皇后再如何,也该知会一声皇上,如今瞧这意思,便是连皇上也不想理会?”
说着,云嫔脸上又是一阵笑。
真是好啊,好得很。
没了贤妃,她那个二殿下成墨在这宫里,仅靠着他那个年事已高的外祖齐丞相,又怎能躲得过这样多的明枪暗箭?
云嫔笑得开怀,却并未察觉云丽在一旁的神色古怪。
笑了有半晌,云嫔这才神色一正,转头看向云丽,“明日中秋,皇上可要设宴?”
云丽颔首,“是,今儿陛下身边的赵公公来同奴婢说了,陛下还特意备下了娘娘爱吃的点心。”
云嫔却并未对此有什么兴趣,只是道:“你今夜遣人去问问三殿下,他那儿的人,可准备妥当。”
云丽立刻颔首应下。
朱华宫外,成墨听闻了贤妃明日就要受罚去皇寺,顿时心惊,忙赶回宫来,可到了朱华宫,却见宫门依旧紧闭。
叩了半晌的门,却只听里头的内官说,母妃睡下了,让他回去。
他深知母妃这是在生自己气。虽说不知皇后怎的让母妃受如此重的罚,但他也明白,事出有因,其间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连夜赶来,便是想同母妃问个清楚。
这时候,楚月来到宫门前,对着宫门外的成墨柔声道:“殿下,娘娘让奴婢同您讲,往后不必来了。”
成墨听见楚月的声音,连忙高声道:“楚月,你同母妃说,让我进去看看她,我看看她便走,绝不打搅!”
楚月有些无奈,转身回了寝殿。
“娘娘······”楚月瞧着对镜正取下钗镮的贤妃,心中满是不忍,“要不还是见一见殿下,这明日一别,还不知时隔几月才能见上了。”
贤妃却似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拆了头上珠钗,继而起身,回到床榻躺下。
此时宫内寂静,便觉宫门外成墨的喊声更大。
楚月见让殿下这么喊着也不是个法子,又见自家娘娘确是不想见殿下,便只得又来到宫门前,对着门外的成墨道:“殿下,娘娘真睡下了,明日卯时娘娘便要赴皇寺,若殿下想见娘娘,便在那时候在宫门候着便是。”
话毕,楚月也不再多言,忙又转身回去值夜。
成墨闻言愣了愣,随即有些颓然地往后踉跄两步。
跟在身旁的楚玲忙上前想要扶住成墨,却见成墨一摆手,示意不用。
楚玲同楚月本是姐妹,方才听着宫门内姐姐楚月的语气,好似有些不对劲,便觉着,定然是贤妃娘娘这回真的不想见殿下,也是真的气着了。
可瞧着殿下如此,她也是无奈。
在长廊走了好一会儿,成墨才忽然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朱华宫大门。
“殿下,您同贤妃娘娘是母子,贤妃娘娘又岂会真的同您置气,不过是一时没能想通罢了,姐姐说明日让殿下在宫门等着,奴婢明日一早便给殿下准备早膳,咱们早早便来。”
楚玲跟在成墨两三步远处,劝着成墨。
成墨忽然顿住脚步,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母妃为何要受如此重的罚?近来母妃在宫中无事,若说真要有事,那便是那日在猎场时,他所犯之错。
昨夜他想了一夜,却也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并非他为得到陆观澜不折手段,也并非为着陆观澜顶撞母妃,而是他竟为了得到陆观澜用了如此下作手段,在母妃面前还敢为自己辩驳,自认无错。
他竟糊涂到,忘了陆观澜是什么性子,忘了陆观澜这样的性子,即使自己用这等法子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他更糊涂到,为了这种事,竟对母妃做到如此地步,竟也对母妃开始算计。
他也才想明白,母妃难以置信的,是他何时竟变成了这般的人。
竟变得同他从前所不耻之人一般无二。
这会儿想到此处,他更是忽然猜想,难道母妃此次在皇后面前受罚,便是因为自己?
可若真是皇后知晓了此事,就算有意保他,也该是会叫父皇知晓才对。
饶是皇后和父皇都不会苛责于他,可若真已知晓,这时候便早已召见自己,同他问个明白了。
又何须对他不闻不问地好似此事同他并无瓜葛,反倒去责罚他母妃。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母妃替他受了过。
母妃将罪责揽到了自己头上,同皇后承认此事乃她一人所为,故此皇后才知责罚母妃,而对他没有丝毫责问。
对的,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想明白了这点,成墨立马转身又朝着朱华宫奔了回去。
楚玲跟在身后见状也是一愣,当即也跟在成墨身后往回赶。
口中还忍不住问道:“姐姐不是让咱们明日卯时来候吗?怎的殿下······”
话音未落,就见成墨朝着宫门重重砸去。
楚月刚熄了外殿的灯烛,听见重重的砸门声,也是一惊,忙掌灯来到宫门前。
就听成墨道:“母妃!孩儿错了!孩儿错了!”
成墨的语气中,似还带着一丝哭腔。
这倒把楚月真真儿吓了一跳,当即转身回了寝殿,正想禀报,却见贤妃已然起身,披着外衫立于窗前,静静望着院中。
“娘娘······”楚月喃喃唤了一声。
贤妃回头,“他可走了?”
楚月摇头,“殿下说,他知错了。”
贤妃闻言眼眶顿时一红,此时毫无血色的嘴唇也有些颤抖。
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楚月见了,心疼自家娘娘如此,便上前安抚,“娘娘,殿下既已知错,娘娘又何必非得躲着殿下不见呢?明日就要离宫,殿下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得独自面对朝堂、面对后宫,娘娘怎忍心?”
贤妃无奈地摇摇头,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又何尝不知。”
可这还不够,想来这孩子是明白了这一切,如今正愧疚。
她明日这一走,接下来的日子便得让他自行面对,看看这后宫中的腥风血雨,看看朝堂上对他的明枪暗箭究竟有多少。
从前是自己和他外祖替他挡下的这一切,如今,便是叫他亲自面对,亲眼瞧瞧。
也好让他明白,若是做帝王,便是有这许许多多的无奈、许许多多的无力,更有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
“那······”楚月有些迟疑,“娘娘可要见殿下?”
贤妃依旧摇头,“不见。”
成墨在宫门口喊了许久,却再无回音。
楚玲在一旁看得也甚是难受,劝了几次也不见殿下理会,索性也陪着殿下在宫门外跪着。琇書網
秋日的早晨起了霜,成墨就这样在外头跪了一夜。
这一夜,贤妃也未能入睡。成墨在宫门口跪了多久,贤妃便在窗前站立多久。
直到卯时,皇后身边的岳嬷嬷奉命前来相送,这才瞧见跪在门口的成墨。
岳嬷嬷见状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见一旁跟着成墨跪着的楚玲摇头制止。
岳嬷嬷心知这二殿下为何而来,虽不知贤妃娘娘这是怎的了,竟让二殿下在门口跪着也不让进去,却还是并未说什么,只是叩门进了朱华宫内。
一进去,便瞧见贤妃一脸憔悴,瞧着贤妃那黑沉沉的眼底,岳嬷嬷便猜到,贤妃娘娘也是一夜未眠。
此时贤妃刚换下寝衣,只着了一身素装从寝殿内出来。
岳嬷嬷见了忙屈身行礼,“见过贤妃娘娘,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送贤妃娘娘出宫。”
她晓得,皇后这也是不放心,想着让岳嬷嬷送她一程,便是到了寺中,有人瞧见送她前来的是皇后身边人,便不敢苛待于她,将她同从前送去的嫔妃一般对待。
贤妃对此很是感激,说起来此事本就是她和成墨的过错,可皇后却还是这般的信任自己,待自己好。
若是李牧九泉之下,晓得自己儿子的心爱之人,竟险些被自己儿子毁去清白,又该如何看她呢。
见着贤妃发愣,岳嬷嬷以为贤妃是不舍跪在宫门口的二殿下,便道:“既然二殿下也一道来了,待会儿奴婢便同二殿下一道送送娘娘吧。”
贤妃闻言回过神,眼中却忽然透出一丝冷漠。
岳嬷嬷从来见贤妃都是温婉可亲,就算受了委屈欺辱,也总是淡淡的,还从未见过贤妃眼中能有如此漠然的神色,不免心中一惊。
“不必了,岳嬷嬷若是真心想送本宫一程,便让人想法子把二殿下带走,切莫让二殿下跟了来。”
说罢,贤妃对着楚月点点头。楚月便将收拾好的包袱行囊取了出来。
岳嬷嬷见此,有些诧异,“贤妃娘娘这是······”
包袱怎的带这样少。
却听贤妃道:“本宫本就是去寺中受过,在佛祖面前诚心忏悔,秋冬寺中有被褥有棉衣,本宫自然无需带什么东西。”
岳嬷嬷闻言心下一叹。要说这母子俩,还真是一般犟。
这贤妃娘娘从来就倔的性子,到了二殿下这儿,也是一样倔。
母子就是母子,只是贤妃娘娘此番离了宫,她的皇后娘娘往后这些日子在这宫里头,便又得没个陪着说话的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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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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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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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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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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