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朱胜文已经在审问方昭仪了。
一旦方昭仪被严刑逼供,那么这件事就算是了之了。
孙淑容本意并不想害方昭仪,只因为达目的,将她拉下了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在接连逼供了两天,方昭仪承受不住各类刑法与威胁,已经承认了毒害淑贵妃的行径。
孙淑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知是悲是喜,总觉得心里有点对不住方昭仪,却又为自己躲过一劫而感到暗喜。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到替死鬼了。
她去尚刑司找方昭仪,她匍匐在地上,身上没有一处不是血,孙淑容不由浑身一颤。
蹲下来喊着她的名字:“方昭仪……方昭仪……”
方昭仪咽呜一声,继而抓着孙淑容的手,黏黏的鲜血沾着孙淑容的手:“皇上,真的不是臣妾,臣妾没有做过……”
孙淑容好生劝道:“方昭仪,我不是皇上,是我,孙淑容。”她又道,“看你受了这么多的皮肉之苦,我看得十分难受,为了再受下去,你就承认了吧。”
方昭仪悲怆地落下泪:“我真的没有做过,淑贵妃不是我害死的,真的不是。”
“事情出在你这里,就算不是你也脱不了干系。”孙淑容用手绢替她拭去眼泪,“这是命,躲不了。”
方昭仪声泪俱下:“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呢?真的不是我做的!”
“他心里只有文妃,别的什么人都是假的。”
“是啊。”方昭仪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更何况,她现在怀有身孕了。”
孙淑容惊了:“什么?有身孕了?”
方昭仪自言自语道:“你说得对,他只为她考虑,所有的一切,只要她好,便足够了。”
孙淑容摇着方昭仪的手臂:“文妃怀孕了?”
她惊呆了。
总以为,文妃失势,淑贵妃一死,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碍太安了,没想到竟然是失策了。
文妃居然怀孕了?
来不及多想,孙淑容离开尚刑司后便去了连云宫。
一到连云宫就听见珺婉和宫人们说笑的声音。
她不是哑了吗?
宫人禀报孙淑容来了,继而掀开帘子让她走进去。
淑贵妃一走进便问:“刚才好像听见文妃娘娘说话的声音了。”
“是啊。”珺婉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成月牙,“这些时日总算没憋坏我。”
孙淑容面色一觑,尴尬地问:“恕我愚钝,不明白文妃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珺婉甜甜一笑:“当初有人要加害于我,我是不是该演场戏让她觉得我真的被毒哑了呢?现今凶手已经绳之于法,我自然不用再装模作样了。”
孙淑容的心又惊又怕,但仍面不改色地道:“原来……还是文妃娘娘棋高一着啊。”
“呵呵,”珺婉显然不以为意,“这样也好,把那些人都给铲除了,让我的孩子以后可以安稳一点。”
见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孙淑容这才想起来问:“听说文妃娘娘怀孕了,可是真的?”
珺婉的脸上有收敛不住的幸福之意:“是啊,太医刚诊断出来,说是一个多月了。”
居然真的有了!
有一种深恶痛绝的东西,不断在孙淑容心里增长。
她不能让舒珺婉生下这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太子之位包括帝王之位,都该属于太安的!
珺婉问:“孙淑容,你觉得这一次,我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孙淑容微微一笑:“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皇上都会十分疼爱的。”
珺婉腼腆道:“皇上说,如果这一次生的是皇子,就取名叫做太熙,将来立为太子。”
孙淑容暗暗握紧拳头:“是吗?若是真的话可真的得恭喜文妃娘娘了。”
珺婉又道:“过几日,立后大典会重新举行,希望这一次途中再不要出什么变故了。”
孙淑容忙跪下来:“恭喜文妃娘娘得偿所愿。”
珺婉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一次,若非因为我怀上了龙种,皇上也不会这么快就要立后了。”
孙淑容看了看她,这个女人,每一次都能逃脱险境,现在又白白捡了便宜。
一定,不能让她如愿。
而珺婉则笃定着心思假一板一眼演着一个宠妃该有的阵势。
两人不约而同地演着戏,没有一个人不相信的。
夜里时分,朱胜文想要碰珺婉,却被她拒绝:“皇上,这几日臣妾身心疲惫,不便伺候你,还是过几天吧。”
朱胜文:“真的?该不会是真有了吧?”
“这几日一直在为那个幕后主使者忙碌着,能不累吗?”珺婉摸着他的脸哄道,“皇上就忍一忍吧。”
事已至此,她不能在这时候告诉他自己怀上了。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事,如果被朱胜文知道自己怀着孕真刀真枪地和幕后主使者对抗,一定会极力反对的。
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你要小心,没准那人就会在立后那一天出手。”朱胜文提醒着珺婉,“朕希望那一天把人揪出来,却不希望看到你出一丁点意外。”
“臣妾一定会倍加小心的。”珺婉答应他,“皇上,臣妾什么时候可以把太初接回来?”
“再缓一缓吧。”朱胜文锁着眉思量一番,“现在就让她呆在文月殿和太德太安在一起,眼下你和朕都忙着处理这桩事,也没时间来照顾她,倒不如让她在文月殿多呆一段时间。”
珺婉怅然:“臣妾总觉得已经很久没看见她了,怪想她的。”
“珺婉,”朱胜文缓缓开口,“朕对太初感到愧疚的,是朕没有给她保留一份纯真任性的性格,而是让她顺应着祖宗法制,变得谦顺起来。”
“只要皇上爱她,比什么都重要。”珺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一次,她不光要救助那个幕后主使者极其势力,还要稳妥地保住这个孩子,再不能像之前一样死去了。
她要满足朱胜文的愿望,给他生个儿子。
给太初一个弟弟。
孙淑容去文月殿给几个孩子带点心的时候,特地跟太安使了眼色,太安跟她神秘地走出来,问:“姨娘,你要我做什么事?”
在他的脑海里,每一次孙淑容都让他去办事。
孙淑容将他抱在怀里,她是窦家唯一活着的人,而太安是唯一一个跟她又血缘关系的人。
她抱着他,感受着那份情感。
从灭门,到进入孙府,再到入宫。
多少个日夜,都像被千万只蝼蚁吞噬着一样,夜不成寐,心惊胆战。
她明知希望渺茫,却仍不肯放过。
窦家的人都会如此:不管希望多么渺茫,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奋不顾身,将自身抛到九霄云外,唯一要做的是保住家族。
“太安,好孩子。”孙淑容抚了抚他的脑袋,满脸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做了这么多事,姨娘不知道能不能够帮到你,如果不能帮到你,你会怨姨娘吗?”
太安用一种很认真的神情对她说:“那就跟从前一样。”
他和方昭仪生活在一起,也是好的。
孙淑容摇了摇头:“太安,回不到从前了。以后你就会知道,有些东西一旦选择了,就无路可退,只有向前,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都要勇往直前。”
太安一脸的茫然。
孙淑容凑在他耳边轻语:“太安,文妃的立后大典那天,你紧拉着太初的手,把她带到我身边,好吗?”
太安有点不安:“姨娘,你想干嘛?”
孙淑容一脸慈容:“你要明白,姨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太安咬了咬唇瓣,点点头:“好吧。”
回到屋子里,太德一手拿着糕点嘴里一边吃着:“太安,这个好好吃。”
太安见太初没吃,便问:“你怎么不吃。”
太初理也没理他。
她已经不理他好几天了。
太安受了冷落,也不再多问什么。
立后大典正紧锣密鼓准备着,最高兴地莫过于太初,她质问太安:“你说我娘是坏人,你有见过坏人当皇后娘娘吗?”
太安被她问得答不上话来。
到底年龄在那里,很多时候,幼稚与单纯是不可缺少的。
太初看着太安,终于舔尝到一些胜利的甜头。
立秋那天,碧空如洗,一行白鹭自头顶飞过,珺婉身着凤服,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朱胜文站在最高处,等候她。
这一段路并不长,珺婉却觉得每走都似乎特别地艰难。
从出生,到生长,到装成哑巴,变成文妃,以及其间经历的种种,都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她把手递交到朱胜文手里,他说:“记得当初朕登基那日,亦是立秋。这是一种缘分还是冥冥注定的?”
珺婉的妆容有些明亮,红红的唇瓣欲言又止,最后用一抹笑意替代了想要表达的意思。
看着帝后站在一起,聆听圣训,太初在下面很是高兴。
她喜欢看爹爹和娘在一起的场景,总是令她觉得很温暖,仿佛太阳照在人的身上,说不出的快乐与欢喜。
太安牢牢握着太初的手,被她一下挣脱。
这时孙淑容朝太安使了个眼色,他强行拉起太初,怕她挣脱又解释说:“我带你去见父皇和你娘。”
太初一听,便来了兴趣:“好啊。”
也就不再反抗了。
太安拉着太初穿过人群,但他并不是往朱胜文和珺婉的方向走去,反而走向别处。
太初一下子起了疑心:“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太初不肯了:“不行,我要见爹爹和娘。”
这时,孙淑容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俯下身来,微微一笑,如果知情的人,一定会发现,她的笑容和窦梓衾几近一模一样。
“太初,跟我走,你爹爹和你娘让你去别的地方等他们。”
不知为何,太初有一种不安感,往后缩了缩。
孙淑容微微蹙了蹙眉:“上一次,太初已经惹爹爹和娘生气了,难道今天又要惹他们生气吗?”
太初受够了冷落,她学着去懂事,就是希望爹爹和娘像以前那么疼她。
见孙淑容这么一说,她立刻道:“好,我乖。”
孙淑容满意地笑了,牵起太初的手就离开人群。
太安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太初和孙淑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心里难受极了。
他是多么喜欢这个妹妹,可总有很多事令他不得不讨厌太初。
不知道孙淑容带走太初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之前孙淑容让自己在文妃的炖盅里放药,以及后来毒死了淑贵妃,太安整个人不禁颤抖了一下,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孙淑容会不会……伤害太初?
他忽然害怕极了。
害怕失去太初。
太安顺着孙淑容和太初离去的方向,匆匆赶了追了上去。
他不要太初有事,不要。
册封大典正如火如荼进行着,静儿等人却忙得不可开交,不断在人群里寻找着太初的踪影,就是未果。xiumb.com
她立刻派人四处去寻找,好不容易等到大殿举行完毕,朱胜文和珺婉正浓情蜜意两耳软语着,静儿硬着头皮上前禀告:“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朱胜文见她一脸是汗,问:“静儿,今天有这么热吗?”
“回皇上,娘娘,奴婢们找了好一会,就是不见太初公主的人影。”
朱胜文忙问:“是谁看着她呢?”
“奴婢吩咐几个宫女看着他们的。除了太初公主还有太安皇子和太德皇子。”静儿觉得呼吸都急促起来,“可是眼下,除了太德皇子,连太安皇子都不见了。”
朱胜文和珺婉对视一眼,立刻感觉到不妙。
朱胜文压低声音:“赶快寻找孙淑容的下落!”
此时此刻,她终于按耐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也正好看一看,孙淑容身后的庞大势力,究竟是谁?
静儿等人找了一遍,就是未果:“孙淑容也不见了。”
这时候,他们才百分百地肯定,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必孙淑容无疑。
珺婉顾不得换衣服,脱去凤服只留下单衣,便和朱胜文两个人分道扬镳寻找太初的下落。
她知道,孙淑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冲着她来的。
在孙淑容的意识里,总觉得窦梓衾是她害死的。
她故意在整个皇宫里行走着,她要孙淑容看见,然后叫住她。
孙淑容把太初关进寿安宫的密室,自己则站在最高处,看着那抹身影在胡乱走动着。
一抹阴冷的笑出现在她的嘴角上。
珺婉像是意识到一种沉烈的目光,蓦地转过身,四处搜寻着。
终于,她看到了她。
孙淑荣高高地站在寿安宫的高楼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珺婉。
珺婉立刻穿过条条宫道,直奔到寿安宫。
寿安宫的大门敞开,孙淑荣笑吟吟地看着她:“久等了,皇后娘娘。真是对不住,本该是由娘娘来寿安宫,没想到被臣妾捷足先登了。”
珺婉站定身子,冷冷地看着她:“太初呢?”
“皇后娘娘的好在于对于太初是掏心掏肺的,而你的不好在于你只对自己的孩子好。”
珺婉叹了口气,冷静道:“说到底,谁不是这样的?孙淑荣不也是为了太安二费尽心机,甚至……残害他人吗?”
孙淑荣又是一笑,珺婉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和窦梓衾是如此地神似,怪不得,甚少看到孙淑荣笑。
珺婉忽然怕极,大喊一声:“太初!”
太初在楼上听到声音,立刻哇哇哇地哭起来:“娘!娘!”
屋子太黑,以致于她看不清四壁,只能紧紧缩成一团,祈祷娘能来救她。
珺婉冷厉地看着孙淑荣:“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不要伤害太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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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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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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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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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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