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宫心为上夺君宠:哑女皇后>第一百五十四章 除夕,君归梦里
  若在往常,大年三十必定是热闹一番的。

  朱胜文素来不喜热闹,但是该有的礼数总是不少的。

  但是今岁,却像旧梦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胜叡坚持要用衣冠冢替代朱胜文葬入皇陵。

  珺婉和一众宫妃说什么也不答应,珺婉带头站起来反驳胜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堂堂的皇上难道要用衣冠冢不成?”

  “是啊!”淑贵妃也喑哑着嗓子说道,“皇上虽说没了讯息,但是不代表……就真的驾崩了……”

  胜叡冷冷地看着眼前几个宫妃:“所有的人都亲眼看着皇上和顺德淹死在海里,搜寻至今仍无所获,各位娘娘愿意等,可是天下的百姓不能等。国,不可以一日无君!”

  一听说这个,淑贵妃顾不得抹眼泪,问道:“皇上生前没有立下太子,这会子该立谁呢?”

  她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果然胜叡讥笑道:“如今皇上尸骨未寒,难道淑贵妃就迫不及待地想拥立新帝登基吗?”

  “你!”当着这么多人被一语击中心思,淑贵妃很是窘迫,“二王爷这是何意?本宫只是担心我朝的将来大统罢了。”

  “本王现在只想让皇上入土为安。”胜叡喟然一声,“之后的,再说吧。”

  见这般状况,谁还敢说什么。

  珺婉义正言辞:“素来都是长幼有序,太安身为大皇子,理应继任大统。”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

  谁都知道文妃当初与窦梓衾的明争暗斗,这会儿她居然为太安力挽狂澜,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珺婉环视了一下众人,“不管当初发生什么事,但是与太安他们这一代无关。皇上只有四个子嗣,按理说,太安是继任大统的不二人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犯胜叡。

  只是她知道,在他做了这么多龃龉的事后,自己根本不希望胜叡能够得逞。

  见珺婉当着所有人的面力保太安,胜叡亦深恶痛绝地看了她一眼。

  他紧握着拳头,暗暗磕牙。

  对于这个女人,他容忍的,退让的已经够多。

  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他放在眼里!

  “长幼有序?”胜叡咀嚼着这几个字,“嗯……本王以为,文妃说得很有道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任何人,语气也十分平静。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只见他转身看向太安,一脸沉重:“按照伦理常纲,确是应该由大皇子继承皇位才是。”

  太安喃喃地看着胜叡和珺婉,很是奇怪。

  孙淑容不是说他们两个要合谋夺取天下么?这么现在又要他当皇上了呢?

  虽然不明白皇上具体要干些什么,但身为皇室子孙,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明白皇上是至高无上的一种身份。

  “但是此事,还是等皇上的衣冠冢送入皇陵再从长计议吧?”

  珺婉说什么也不肯,看着朱胜文昔日穿过的龙袍,心底是挥之不去的悲伤与沉痛:“不,不要落棺。”

  她怕,她真的害怕这辈子连他也失去了。

  一直不敢开口的方昭仪也说道:“我也以为,让一国之君最后以衣冠冢的形式落棺,确有说不过去的意思。”

  胜叡隐着心底的不耐烦:“找不到尸首,莫非你们有更好的办法?”

  “我以为……”缄默着的孙淑容开口了,“如果新帝登基,一切都昭示天下,若果那时候还没有皇上的消息,再以衣冠冢的形式落棺也不迟。”

  她这番话,众人听来,自然是为了太安着想。

  也对,如果要以衣冠冢的形式落棺,必须得让太安登基。

  这点心思,又如何瞒得了胜叡呢?

  他冷眼睨着这些女人,阴阴地说道:“本王倒是以为,如果以衣冠冢的形式落棺,那么后宫的各位娘娘是不是也得跟着陪葬?”

  众人浑身一颤。

  陪葬?

  胜叡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道:“经各位娘娘一说,本王也觉得若单以衣冠冢落棺,似乎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之口,若是有各位娘娘陪葬,那么一切就似乎说得过去了。”

  几个妃子大气也不敢出。

  身为后宫女人,素来就有陪嫁之说。

  但此时若真发生到自己身上,只要一想到活生生地被土掩埋,任谁也受不了的。

  珺婉刚想开口,却被方昭仪带抢了先说道:“好,届时新帝登基,皇上以衣冠冢的形式落棺迁入皇陵,我甘愿陪葬。”

  她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却足以令在场的人都听到。

  很长时间的沉默萦绕在殿内。

  方昭仪这是在用自己的命,为太安撑起将来的一切。

  珺婉深深吸了口气,刚想说话,被方昭仪一把按住。

  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说。

  事后,她单独和珺婉在一起,才说道:“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不让你说话吗?”

  “不知。”

  夜凉如水,寒风骤起。

  两个女人缓步走在长廊上,只听方昭仪说道:“就算要陪葬,你也不能去陪葬。”

  “你的意思是……”

  方昭仪拉着珺婉的手腕,压低声音说道:“你以为,就算太安登基了,二王爷会让他如愿吗?如果到时候谁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四岁的太安,怎么去保住自己的地位?所以,不管怎样,你都得活着,不能陪葬。”

  “你考虑的很周全。”珺婉抬了抬头,看到乾宁宫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心里又是一阵哀伤,“只是我活下来能帮太安什么吗?”

  “谁都知道,二王爷对你情深意笃。”方昭仪叹了叹息,“你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有你在,太安总是多一点的希望。”

  “我们之间的情分,等到了一定的时候,也就荡然无存了。到时候,他不一定会在意我的。”

  方昭仪呵呵一笑,带着苦涩:“得之,是太安的幸;失之,也是他的命。”

  珺婉停下来,看着她:“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对皇上的情分,是如此之深。”

  以前只知道她是一心追在朱胜文后面喊着“表哥表哥”,以及耍些小心机的女人,后来变了,变得沉默寡言的,也只有在今晚,才知道她对朱胜文的感情是如此深厚。

  原来爱一个人,会让另一个人改变很多。

  回到连云宫,珺婉未到门口就听见太初的哇哇大哭声,她心一急,连忙冲进去。

  太初跪在地上,听到珺婉进来,哀叫了一声:“娘……”

  珺婉一把过去抱起她,质问胜叡:“你为什么叫她跪着?”

  “她要杀我。”胜叡冷冷地说道,“你们娘儿俩,没一个想放过我。”

  “她只是一个孩子……”珺婉紧紧抱着太初,“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

  胜叡一把从她怀里抢走太初,像抓小鸡似的将她举在半空中:“我不是他的爹爹,为什么要容忍这个野蛮无理的孩子?就算先前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对她好的。可是你偏生不领情,我又何须再纵容着太初?”

  “你对付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不能伤害太初!”

  胜叡睨了珺婉一眼,冷讽道:“这会儿只顾着自己的孩子了?刚才怎么就大义凛然地要为太安出头了?”

  “因为我不想让你得逞!”珺婉瞪圆双目,“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胜叡哈哈大笑,良久才停下来:“如果我让你做皇后呢?你会原谅我吗?”

  他这是试探,亦是一种对待珺婉的方式。

  珺婉摇了摇头:“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胜叡信誓旦旦:“你能够爱上朱胜文,怎么就不可能爱上我?”

  “离开这里!”珺婉重重的口气不容人拒绝。

  胜叡终于走了,珺婉一下子瘫倒了地上。

  她太累了,累到无法去思考和哭泣。

  太初在她怀里渐渐入睡,她将太初放在床上,看着她倔强的神情,心里一阵心伤:“太初,娘一定会好好将你养到长大的。不让你受丝毫委屈。”

  蓦然回首,对面有个蒙面的人正紧紧地盯着她,珺婉险些吓得大叫一声。

  “你……你是……”

  那人解下蒙面的布。

  刹那凝结,珺婉惊呆了。

  朱胜文看着她:“丫头,朕回来了。”

  像是受到惊吓,珺婉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朱胜文。

  朱胜文走近,来到她的跟前,低头一抹自然的笑:“怎么了?难道这一趟朕回来,你不认朕了吗?”

  又呆了须臾,珺婉环上朱胜文脖子:“皇上……臣妾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这一段时间,她几近陷入崩溃的边缘,若不是因为太初,她也不会留到现在。

  “想朕吗?”

  “想……”珺婉喑哑着嗓子,“我甚至害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朱胜文紧紧拥着她:“怎么可能?朕想你,想太初,还有肚子里咱们的宝宝。”

  “皇上……”

  “嗯?”

  珺婉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前面:“那孩子……没了。”

  朱胜文着实愣怔了好一会,方道:“没了?”

  经过这么多事,受了这么多煎熬,那孩子没了,也是情理之中。

  朱胜文强颜安慰着珺婉:“我们有太初就行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珺婉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好一阵哽咽,良久才抬起头,看着朱胜文一脸的沧桑,心疼地抚摸:“皇上瘦了。”

  朱胜文覆上她微凉的手:“那你得给朕好好补补。”

  珺婉把头低得很低:“皇上是怎么顺利回京再潜伏入宫的?”

  “朕上次中箭,虽然差点一命呜呼,但好歹没白捱那一箭。”朱胜文解释说,“当时射朕的,并不是那些倭寇,而是另有其人。只是朕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出来,身体十分欠佳,当时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打探到任何消息,所以只能搁置的。但是朕是做好准备的。”

  “什么准备?”

  “装死。”

  珺婉推了他一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下装死,我险些也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盼着你回来?你只知不知道太初每天都想着爹爹?”

  朱胜文被他锤得喊疼:“朕的伤口还痛,你要朕现在真的死吗?”

  珺婉白了他一眼:“有这么容易死就好了。”

  朱胜文倒下来,脸色惨白:“朕真的痛死了。”

  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珺婉忙蹲下来拨开他胸前的衣服:“哪里痛?”

  “这里。”

  “这里吗?”

  朱胜文紧紧抓着珺婉的手贴着自己的心口:“看着你们娘儿俩因为朕受了这么多相思之苦,朕心疼。”

  珺婉推了他一把却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你这么聪明,难道也以为朕死了吗?”

  “臣妾不相信。”珺婉一股子倔强道,“臣妾始终不相信奸诈狡猾的皇上会轻易死去。”

  朱胜文的脸变成酱紫色:“舒珺婉,你这是夸朕还是骂朕?”

  珺婉抿着嘴,尽量不使自己笑出声来。

  她身上特有的幽香传入朱胜文的鼻息,他轻语了一句:“珺婉……”

  两人情不自禁地抱作一团。

  “爹爹……”

  太初的声音惊到两人,朱胜文连忙松开珺婉,朝珺婉看了一眼。

  太初见真的是自己的爹爹,又惊又喜,一下子扑到了朱胜文的怀里:“爹爹!”

  朱胜文做了个“嘘”的手势:“好孩子,我们说的轻一点。”

  太初的小手捧着朱胜文的脸颊:“爹爹,我都想死你了。”

  朱胜文用他的胡茬去扎太初:“爹爹也想太初。好孩子,爹爹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淘气?”

  “我一点都不淘气,二皇叔很淘气!”太初义愤填膺,“他总是欺负我和娘。”

  朱胜文神色一凛:“怎么欺负你了?”

  “他不喜欢我,”太初真不愧是告状的高手,“还总是把娘惹哭……”

  “这么坏啊?改天爹一定好好教训他。”

  “嗯!”太初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最喜欢爹爹了!”

  朱胜文将这个最宠爱的女儿抱在怀里不肯松手,过了一会,他说:“太初,爹爹有个秘密想跟你说。”

  太初一听说这些就十分振奋:“什么秘密啊?”

  朱胜文故作神秘地,悄悄地说:“爹爹回来的事,只告诉了太初这个乖孩子,你绝对不能跟别人说哦,不然爹爹就会没有的。”

  他本没有打算要告诉太初,但既然被这个孩子发现也无计可施。

  太初听得很是仔细,一听朱胜文说得这么严重,有点迷惘,但随即点了点头:“这是我跟爹爹的秘密,一定不告诉别人。”

  “爹爹不在的日子,太初一定要好好保护娘,不让别人欺负娘,好吗?”

  太初畏惧道:“可是我打不过二皇叔。”

  此话一出,朱胜文和珺婉均啼笑皆非。

  这个孩子总是有那么多主意。

  珺婉拉了拉朱胜文的手臂:“皇上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

  朱胜文沉声道:“朕的兵马现在都没有迁入京城,现在整个皇宫甚至京城都是胜叡的人,若果朕就这么出去了,没准会被乱箭射死,所以说什么也得捱到他们入京。”

  珺婉有点不安地看着他:“那要多久?”

  “十天。”

  见珺婉不语,朱胜文轻声道:“十天之后,朕一定会将胜叡彻底扳倒。再也不让你们娘儿俩受委屈。”

  “臣妾要皇上好好的。”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太初,但仍紧紧靠着,珺婉殷殷道,“不能出一点儿事。”

  朱胜文心一动,将她连同太初都拥在怀里:“今时今日,朕才真正体会到,被心爱的女人牵挂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一直絮语到半夜,朱胜文才离开连云宫。

  临走的时候太初已然再次睡了过去,他在珺婉的额前亲了口:“丫头,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就像朕和你一路走来,经历那么多的风语。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出现哪些人,朕和你都是一根身上的蚂蚱,怎么分离不了。”

  珺婉十分不舍他,但她是个很理智的女人,有些痛心地说道:“臣妾没想到二王爷会是这种人。”

  朱胜文呵呵一笑,目光却带着隐隐的狠劲:“没准人家就是这样的人,只是隐藏地太深,瞒过了所有人。”

  珺婉叹了叹息:“很晚了,皇上该走了。”

  “那个玉扳指,你从太初那里拿来没?”

  珺婉“嗯”了一声:“本让太初给我,但是又怕这样一来反而会加深她的印象。如此一来,如果她那天心血来潮说出口,就不妙了。”

  “那玉扳指呢?”

  “臣妾让太初把那东西埋了。之后又让静儿去调了包。那玉扳指眼下很安全。”珺婉问,“皇上要吗?臣妾现在就去拿来。”

  “你先拿着,”朱胜文嘱咐道,“朕现在不方便去拿御玺。如果有机会,你替朕把御玺拿出来,放在三光池的池底,朕会去拿的。”

  “臣妾记住了。”

  “还有一件事……”朱胜文似乎不舍得松手似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珺婉想了想:“除夕?”

  朱胜文悄声在她耳边说道:“是啊,除夕。也是丫头的生辰,对吗?”

  在眼下如此为难的处境,他居然还记着今天是珺婉的生辰。

  “朕特地挑了今晚的好日子来找你的。”朱胜文受不了珺婉身上幽香的气息,嘴唇去吻她的玉颈,“珺婉,朕想你……”

  珺婉被他吻得一阵酥痒难耐,欲推开他:“这个节骨眼,皇上还没个正经的……”

  朱胜文按着她的手:“你和朕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再正经就说不过去了。”

  说着他伸手去解珺婉腰间的带子。

  “不……”珺婉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着的太初,“皇上,这样不好。”

  朱胜文低低一笑,抱着她走到烛台边上吹灭了青莲云纹灯。

  “皇上!”

  “你如果想吵醒咱们的宝贝太初或是把人给引来就说话把。”

  珺婉没辙:“没见过皇上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你认识朕又不是第一天,应该对朕的为人和身子了若指掌了吧?”

  珺婉又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碰到她的脸,她的玉颈,她的平坦小腹,朱胜文到底在心底微微叹息。

  那个孩子,如果到现在,应该几个月了吧。

  就那么掉了,她必是受尽了痛苦与挣扎。

  一想到这里,他对珺婉的怜爱更是情不自禁。

  “嗯……”珺婉躺在毛茸茸地地毯上,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朱胜文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不能闭嘴吗?万一把太初吵醒了怎么办?”

  珺婉没好气:“皇上走了不就了事了?”

  “朕不想,”朱胜文嘿嘿一笑,“好不容易看见你,朕只想多呆一会儿。”

  两人均缄默,均忍气吞声。

  直到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朱胜文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除了珺婉母女,谁也不知道朱胜文尚在人世的真相。

  后宫正为今后谁来继任大统而头疼脑热着。

  谁都不知道胜叡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他正紧密筹措着关于朱胜文衣冠冢迁入皇陵的事。

  只有让朱胜文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他才能顺理成章的登基称帝。

  见他紧锣密鼓地着眼于此事,珺婉提议:“王爷何必这么心急,不如再等等?”

  这一次,胜叡再没有听她的:“我一定要加快速度,免得夜长梦多。”

  “你准备让太安登基?”

  听她这么一问,胜叡不由一阵冷笑:“我自己有儿子,又怎么会让别人的儿子登基?”

  “你!”珺婉气结,“那天你不是答应……”

  “你该懂得,那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胜叡轻蔑一笑,“我要的东西,怎么会拱手让人,何况太安还是朱胜文的儿子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宫里的妃子统统陪葬,留下几个孩子,而我自然是登基了。”

  自知他如若不让太安登基,是不会有人陪葬的,但他既然敢这么说了,就料到他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珺婉惊问:“难道你是想……”

  胜叡难道先把她们逼死,再假借殉情之名让她们都去陪葬吗?

  这样一来,该死的人都死了,他也可以如愿以偿了。

  胜叡看出她的心思,勾起唇角:“不错,正如你所想的,我要让她们全都去陪葬。”他看着外面,“说起来,今天就能办妥一切了。你只要接纳我,我自然不会为难你。珺婉,你该明白,我素来是不舍得责怪你分毫的……”

  珺婉心惊肉跳,拔腿就往那个关着她们的殿宇跑去。

  方昭仪!你不能死!

  朱胜文没有死!

  你们都不能死!

  跑到门口,听见里面嚎哭声,反抗生乱成一片。

  忽而听得方昭仪大声道:“皇上!臣妾来陪你了!”

  珺婉冲进去,看到淑贵妃,方昭仪,李淑仪,孙淑容,以及其他的几个女人全都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方昭仪!”珺婉一把抱起她,“你不能死不能死!”

  方昭仪已经不省人事,其余人也都断了气。

  “你醒醒!你醒醒!”珺婉不断晃着她,“你看看我,是我啊。”

  时至今日,她都不会和女人去交心。

  方昭仪,是她第一个当成朋友看待的人。

  方昭仪尚有微弱的气息,她的手无意识地碰了珺婉的手指:“你……你……”

  珺婉异常悲痛,泣不成声:“你怎么这么傻……”

  方昭仪看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渐渐收敛,最后变得什么都不是,只是凝固在那里,她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下来。

  珺婉大叫一声:“方昭仪!”

  她死了。

  不止她,淑贵妃等人也都死了。

  几个孩子闻讯赶来,看见几个娘娘都倒在地上满是鲜血,都吓呆了。

  太双生性胆小,见此情景忙躲在太安身后咽呜哭起来,又不敢哭得大声。

  太德则大哭:“母妃!母妃!”

  相对而言,太安就显得平静多了。

  他心里也害怕,但是看到这些人的死,却也流不出眼泪来。

  而是漠然地看着珺婉,这些人是不是她杀死的呢?

  珺婉吸了吸气,搵干眼泪,看着这三个孩子,沙哑着声音:“孩子们,这些人都死了。”

  太德呜呜地哭:“母妃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珺婉过去抱住他们:“为了保护你们,她们才死的。”

  太安问:“那你为什么不死?”

  珺婉愣了愣,她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年幼的孩子口中说出来。

  “太安,你怎么问这样的话?”

  太安有点畏惧她似的,不敢再说什么。

  珺婉留意到这个孩子眼中有着一样的眼神在看她,心下狐疑。

  太德不认生,趴在珺婉肩膀猛哭:“文妃娘娘……”Χiυmъ.cοΜ

  “孩子们,”珺婉有着与日俱增的慈母感,“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们都不要说话,只要跟我我走就行了。我带你们去连云宫,和太初一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大家抬头一看,竟是胜叡。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个孩子,最终目光定在珺婉的身上:“你打算养这几个孩子?”

  生怕他们受到伤害,珺婉挡在他们面前,沉痛地说:“这宫里死的人太多了。这些孩子是无辜的。”

  胜叡不动声色:“可是终有一天,他们都会离开的。”

  看着他,珺婉不禁问:“想想他们,何尝不是曾经的我们。如果当时太后,或者凝太妃要置我们于死地,那么今时今日,我们又在何处呢?”

  胜叡略略动容,却也仅是一刹那,他很冷漠地说道:“你不要再用当年的情分来跟我说话。在你心里,对我根本没那份心,为了这几个孩子故意提起过往,这又是何必呢?”

  这三个孩子,除了太安,几乎没有人听得懂胜叡和珺婉之间的对话。

  他也是似懂非懂,对珺婉更是迷惘。

  孙淑容说她和二皇叔是一路人,怎么为了他们又争起来了呢?

  珺婉拉着三个孩子,几个人一路哽咽着回到连云宫。

  太初见他们几个人都眼眶红红的,尤其是太德,还不断抽噎着,不禁取笑说:“太德哥哥,你怎么又哭鼻子了?”

  “我母妃死了。”太德很单纯,简单地道出事实,“我再也看不见她了,呜呜呜……”

  太初一愣,问:“娘,死是什么意思?”

  “死就是永远和我们活着的人分开了,不能说话,不能吃饭,只能埋在地底下。”

  太初退却一步:“我不要死。”说完又呵呵一笑,“爹爹和娘那么疼爱我,我一定不会死的。”

  太安很是厌恶她在这个时候还嘻嘻哈哈,皱了皱眉,不去看她。

  太初见他不理自己,心里也有气,问太安:“你不是不理我的吗?干嘛来这里?你走!我讨厌你!”

  珺婉制止:“太初,不得无礼!”

  太安紧握着自己的小拳头,看着太初:“太初妹妹,我错了。”

  珺婉愕然于他的表现。

  她知道,这几个孩子,只有太安和太初最像朱胜文的脾性。

  尤其是太安,更是继承了朱胜文朱胜文深沉与隐忍。

  这会儿他这样对太初说话,珺婉不禁匪夷所思。

  她在太安面前蹲下来:“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跟太初道歉。”

  “儿臣是哥哥,应该让着妹妹的。”

  珺婉抚着他的额头:“你真的是个好哥哥。”

  太安微微一笑,又看向太初。

  太初是文妃的掌上明珠,自己不能惹她生气。

  珺婉嘱咐太初:“你带几个哥哥姐姐去玩一会,不许欺负他们,哥哥不许任性。”

  到底是孩子,一下子忘了疼痛,太德更是一下子跟着太初就跑开了。

  珺婉走进内殿,却看到王玉容抱着子煊正和胜叡争执着:“你就算对我无情无义,可子煊总是你的孩子。难道在你心里还比不过她的太初吗?”

  她的容貌起了微微的变化,原本的长脸变得削瘦,可能是照顾孩子太累的缘故。

  除了珺婉病瘦的时候更添几分清淡和气韵,其余的人都是难看几分的。

  “叡王妃今天怎么有兴致入宫了?”珺婉心里早已算到她进宫来一定是使脸色的,明知故问,“怎么来了也不和本宫说一声?”

  王玉容抱着怀里乱动的子煊,把他交给奶娘,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我是想看看,文妃娘娘和我家王爷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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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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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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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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