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胜叡一脸酒意,珺婉倒了一杯热茶给他:“你要答应我,以后再不喝这么多的酒,再不要去外面寻欢作乐。”
胜叡看着她的脸庞,忍不住伸手去抚,珺婉想躲避,被无法逃脱,胜叡声音沙哑:“我好似好久好久没这样看着你了,让我好好看仔细你。”
内心一阵酸楚。
原来很多东西,任是时光荏苒,终究无法忘怀。
尤其对他们二人来说。
胜叡放下茶碗,一把抱住珺婉的头:“不要离开我。”
“二王爷……”
胜叡低哀着似的:“珺婉,不要离开我。”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她,只能说着同样一句话:“不要离开我。”
“再多的苦,我都可以承受,再多的命,我也愿意接受,只要你不离开我。”说到这里,胜叡竟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忍了这么多年,感情从未变淡过一分,反倒越来越沉,沉到令他无法可以控制的地步。
珺婉抬起头,双手捧着胜叡的脸,眼中晶莹着泪珠:“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她的手,终究松开了他的脸,站起来走向门外。
“珺婉!”就在她要开门的时候,胜叡一把从身后抱住她,“不要走。”
他像个懦夫一样,想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结果只敢说这几个字。
珺婉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拨开,狠了狠心:“记得你答应我,再不会胡乱喝酒找女人了。”
胜叡吃吃地笑出了声:“今天,你是奉命而来的吧?”
想回答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珺婉叹了口气:“一半是奉命,一半是为你。”
胜叡替她开门:“你走吧。我这样花天酒地,也只是为了泄泄愤罢了,今后再不会了。”
珺婉与他道别:“你早些歇息。”
胜叡问:“要我送你吗?”
“不了,宫里有轿辇送我回宫。”
“夜深了,天冷,又是雪天,你一路要小心。”
珺婉回头看了看他,幽暗的竹灯下,胜叡的酒像是醒了大半:“那好,我不送你。你慢走。”
他们两人,就该是这样的见外与生分。
坐上轿辇,珺婉终于遏制不住地拂落下眼泪来。
不是为着自己,却是为了胜叡。
这么些年,想必他受了太多不公正的待遇吧。
黑暗中,珺婉一次次地搵去眼泪,到了宫门口,才总算克制住自己不再落泪了。
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得学会顺从。
再不能让那些人因为试探自己而折磨胜叡。
她要像至亲一样地去守护着他。保他安危。
“停轿。”她吩咐宫人停下来,“本宫这里下轿。”
“娘娘,这里距离乾宁宫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
“无妨,你们先抬走了轿辇吧。”珺婉走出轿辇,一阵冷风吹到身上,她感到寒意,不仅拢了拢大氅,“本宫走一段路。”
“容奴才们找一盏宫灯给娘娘吧。”
“不必了,你们退下。”
珺婉撇了轿辇和宫人踩在了悉悉率率作响的积雪上。
“什么?”乾宁宫内,朱胜文闻言惊诧,“她一个人从西大门走回乾宁宫了?”
顺德低着身子:“是啊,丫头撇下了随同的几个宫人,连宫灯都没拿一盏,就顾自走了。那几个宫人也是怕丫头出事才灼灼紧紧地来禀报。”
朱胜文站起来:“给朕的大氅拿来。”
宫人系好带子,他随手拿过一盏宫灯,吩咐:“你们谁都不许跟来。”
“皇上,外面可是积着雪呢!”
朱胜文哼的一声:“她都敢走,莫非朕连她都不如了?”
说完,一个人提着宫灯便朝着西大门的方向寻去了。
有些后悔为了试探她而让她去叡王府,但是不试探,又总是感觉不安心。
朱胜文不知自己这是这么心思,总在后悔和懊丧间徘徊。
天很冷,他徒步走在宫道上,在月色和满布的积雪中也是极其渺小的。
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看到珺婉的人影,正犹豫着要往哪个方向去,四处巡视,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身影。
朱胜文心下一沉,走近那身影,却见珺婉整个人蜷缩着,抱紧双臂坐在窄小的一个门口。
他提了提灯,看到她满脸是孤寂与落寞,忽然很害怕看到这样的神情,忙扔了灯。
那灯跌落在地上,火苗呼哧呼哧两声,登时熄灭了。
来不及反应过来,珺婉就被朱胜文拥在怀里:“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她像是冷极了,被他拥在怀里,温暖从他身体里传递过来,渐渐地让她不再那么冰冷。
“你这样,朕会担心的。”他只是抱着她,“以后再不可这样了。”
珺婉靠着他的胸口,眼泪沁湿了他里面的龙袍:“你又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试探臣妾?”
她终是知道的,知道他的用意,仅是为了试探自己。
朱胜文深深吸口气:“朕只是想知道你的心罢了。你若真不想去,朕自然不会逼你……”
“联合着德妃,又让淑贵妃来说,这不是逼又是什么?”
朱胜文却是笑了,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朕错了还不行么?”
在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他也总算放下了一颗心:“舒珺婉,朕为了你,何止兜了一个圈?是你一直像顽石一样冥顽不化。”
珺婉也吃吃地笑出了声:“那么,臣妾也错了。”
他终是意气风发了。
随着太后,窦氏一族的败落,眼下又将这个心心念念的女人心得过来,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重要的了?
听着他的笑,珺婉渐渐敛住了笑意:“就让臣妾为皇上生个孩子吧。”
长长的宫道上,朱胜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Χiυmъ.cοΜ
珺婉低头敛眉:“皇上若是想要孩子,臣妾愿意略尽绵力。”
朱胜文看着她,带着疑惑,带着欣喜,哈哈地笑起来,一把抱住她转了一个圈:“你答应了朕的,可不许反悔。”
“臣妾从不反悔。”
朱胜文抱着她往回走:“什么都不要说,就让朕和你,静静地走完这一段路。”
珺婉被她抱在怀里,点了点头。
月光浮在她的脸上,始终是那抹淡淡的笑意。
看着朱胜文抱着珺婉回来,顺德惊了一大跳:“皇上,丫头怎么了?”
朱胜文看也不看他,抱着珺婉径直进了乾宁宫内殿:“都出去。”
“不是啊,皇上,您千万不要责骂珺婉丫头……”
朱胜文白了他一眼:“出去!”
顺德一愣,随即小心翼翼觑着他们二人的神色,但见朱胜文一脸笑意,珺婉亦是略带羞涩,恍然大悟:“是,是。都退下。”
关上了乾宁宫的门,把那温暖的一切留给朱胜文和珺婉。
朱胜文看着珺婉:“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朕还在怨着你,为什么当初不动声色地把那属于你和朕的骨肉堕了呢?”
珺婉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皇上曾说过不要任何女人怀上龙种,臣妾自然不敢。”
朱胜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就是狠得下心来,以后再不可这样了,凡事都要跟朕有商有量来办。那孩子若是留下来,没准现在都会喊爹娘了。”
珺婉直逼他的眼睛:“如果,如果当时臣妾告诉皇上怀孕了,在那样的情况,皇上势力尚未巩固,会留下那孩子吗?”
“朕……朕不知道。”朱胜文含糊其辞。
珺婉并么有追问下去,道:“一切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嗯。”
他搂住她,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加心满意足。
她为他解开纽扣,满脸娇红。
这样的惹人垂怜。
一室的烛光旖旎,她终是,心甘情愿地,尝试着从心里去顺从他。
自那一次珺婉出宫去了趟叡王府,胜叡再也没有踏足过任何风月场所,又像变回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二王爷,细心打点着大婚的一切示意。
大婚那一日,皇帝朱胜文携手淑贵妃,德妃,文妃,以及其他一切后妃都去了叡王府参见婚宴,车辇排了好长一段路。
有着皇上和几位妃子的莅临,当是给了胜叡和王玉容很大的尊荣和颜面。
那一身触目惊心的红,穿梭与人群之中。
他与她,真的可以做到像不熟络一般眼神毫无波澜。
淑贵妃在珺婉身边低声笑语:“上一次,真是多亏了文妃,如若不然,我倒是拉不下脸了。”
珺婉这几日气色大好,闻言微微一笑:“正如淑贵妃所言,二王爷和玉容小姐……哦不,现在该称呼叡王妃了,两人本就是闹着矛盾相互怄气。有人劝一劝,便会好的。”
德妃在一边听到了,握着温热的酒杯:“想来,还是皇上了解文妃和二王爷,自小是玩伴,你说的话,他自然听得进去。”
珺婉看了看德妃,亦笑道:“想必日后二王爷和叡王妃相处久了,她说的话,才管用呢。”
淑贵妃忙不迭地笑起来。
德妃勾了勾嘴角,算是露笑了。
朱胜文见她们几个人笑得灿烂,尤其是舒珺婉,一张笑脸驱除了往日的冷淡,变得温情了许多。
见他看着自己,珺婉亦朝他注视,目光交融那一刹那,两人都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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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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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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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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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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