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见他这些不寻平常的举止,不免揶揄:“皇上,您可是可怜那丫头了?”
胜文新登基,朝中诸事颇有写棘手,无奈身旁没个人,太后又是一个靠不住的谱儿,万事唯有自己默默承受。
偶尔有顺德与他说笑,已是异常难得。
这会子顺德这般揶揄,他也不恼,只是淡淡说道:“小时候多吃点苦,是为她好。”
这句看似平常的话,顺德却听懂了其中含义。
宫廷险恶,非一般人所能够承受,莫说舒珺婉年纪尚小,就连份位极高的后宫妃嫔,也免不了死的玄乎的。
磨练舒珺婉,正是朱胜文的本意。
“可……”顺德这会子全然没有了方才的说笑模样,“可皇上不是一直恨恼她是太后那边的人么?怎么这会子……”
话未说完,胜文手头的笔便不经意地落下,在奏折上留下一块渲染。
顺德惶然:“皇上……”
朱胜文双眼深沉地望着眼前的一盏青花瓷鎏边茶杯,怔忪出神:“顺德,朕这是怎么了?”
顺德心下一沉,脸上带着疼惜的神色:“皇上,您和珺婉丫头,都活得不如意。”
此言一出,胜文不由赫然抬头望着顺德。
顺德迎视他的目光,略显澄黄的眼睛在狭长间透露些许微光:“想必皇上在见到珺婉丫头第一眼,就觉得……她和你像了吧?”
不愧是一直跟在朱胜文身边伺候的,顺德一言击中了朱胜文心中原本不甚明了的心意。
初见舒珺婉,只有十岁的她竟如此冷漠,虽然瘦弱的身子因害怕而显得有些微微惶然,但是她的冷漠,确是难以掩饰的。
这和自己,多像。
母妃是当年秦淮河畔的名妓,他和皇姐慧心从来就被其他皇亲国戚而瞧不起,而也正是因为凝妃没个好家世,在后宫地位可想而知。
胜文从小就从别人的眼中体会到人情冷暖。
想到这里,纵然是天潢贵胄,也不免泪盈于睫。
顺德悄然退下。
胜文伏在书桌上,思绪纷乱。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了推胜文的手背,他登时睁眼:“谁?”
只见珺婉正站在她边上,用手做了做手势,示意他去床上歇着。
一连几日不见,她愈发瘦了,原本就不长肉的脸现在更是苍白,一头乌黑的秀发只用一个淡青色丝带系着。年纪虽小,模样可现。
更何况她有着比常人更惨痛的经历,那股稳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琇書網
胜文自然而然皱了皱眉:“没好全的身子,这会子半夜起来做什么?”
珺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默不做声。
胜文不耐烦地指了指书案:“朕知道你识字,有什么话,写下来。”
珺婉也不犹豫,提笔蘸了蘸墨就在纸上写下:“奴婢已好全,谢皇上隆恩。”
“好全了还这么瘦?”朱胜文脱口而出,“你可得保重你自己,别到时候跟在朕身边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朕虐待你了。”
珺婉勾了勾唇角,那抹笑意,尽是冷漠的。
朱胜文看在心里,这么小的女孩就要跟在他身边受尽苦难,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自己其实一早就该回绝了太后那老婆子才好。
只这一个念头,他又对着珺婉冷哼一声:“你可得小心点,如有差池,朕绝不留你。
日子炎热之后,渐渐的便入了秋,过了中秋,秋意越来越浓,再等过了重阳,冬日便算真的来了。
制衣局给胜文送来了貂皮如意结大氅,朝服的袖子两边也由原来的缎面改成了珍贵的皮毛,另外鹿靴、貂皮暖帽……自是一应俱全。
新帝登基,后宫尚无任何妃嫔,太后又常年隐居在德寿宫,因此一些可有可无的节日都免了。
在一些老宫人和内务府制衣局掌事局等各人眼中来看,这日子当真是清净地不可思议。
为守丧,皇帝得三年不娶妻,更何况在先帝驾崩之前,皇上还是大皇子的时候也没娶妻的。
如此一来也说明一点,这三年里,如无意外,后宫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
连宠幸宫女都不可以!
即便皇帝真是忍不住年少轻狂的身子,也只能默默地召个侍寝丫头,还不能在内务府那里登记成册哩。
天气冷得快,虽说整日不离乾宁宫,到底还是感觉到处处寒意。因此珺婉也换上了碧绿色的夹袄,外面罩着一件浅色的罩衫,玲珑身形的她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意蕴。
她捧着一壶刚沏好的秋枫茶走进内殿,内殿里面已经用上了地龙,珺婉一走进去便扑面而来一股温暖,她走近朱胜文给她沏了一杯茶,便默默守在一旁。待在朱胜文身边已经三两个月,她差不多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性,晚上巳时肯定会睡觉,半夜起来要喝一回水,早上起来要先穿着便服吃完早点再换朝服……
这些细节,她小小的一个孩子都已经记在心里。
为的就是不让朱胜文抓到自己的短处,不然他到时候又让别人出手来处置自己。
他不要她好过,她偏要叫他看看她活得好!
朱胜文正觉得口渴,闻着茶香,不免停下手先喝了口水。珺婉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不满才放下心来。
自己在这个男人手下做事,当真苦不堪言。
茶浓了不行,淡了不行,笔墨放的位置一定要妥当,各色菜式要配的合他口味……总之,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自己,一不如意就用那冷厉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然后没有表情地吐出两个字:“顺德。”
他这个时候喊顺德,不为别的,就是要顺德出面教训舒珺婉。
顺德着实不想做这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无奈皇命难为,只得沉下脸对着珺婉一阵痛骂。
珺婉只是低着头,神情镇定,不会露出丝毫觉得委屈的样子。
她明白,自己什么都不是,所以端着架子做人也没有人会当回事,还不如好生做好本分来应对这个朱胜文方为上策。
朱胜文一直在批阅奏折,这段时间以来,他对着奏折,算是废寝忘食。
帝王一言一行轻则影响人心,重则动摇国本,岂能掉以轻心。
见他专心致志,珺婉站得有些累了,微微撇头,忽而看见一双手向她招了招。
珺婉认得这个人,乃是膳房里的内监李三儿,她看了看朱胜文,见他没察觉,便悄然退了出来。
一出来李三儿就凑近她说:“太后娘娘请你过去问话呢。”
太后?一听到这两个字珺婉就心下一凛,这已经是太后第二次这么做了。
前一次,她就问珺婉有关朱胜文的一切。
珺婉知道,太后这是要朱胜文的一切都被她所了解,不能有一丝纰漏。
这一回,想必又是故伎重演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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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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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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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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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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