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玉跪立石阶上,密集的雨点砸在她惨白的容颜上,显的朦胧凄美。她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奶娃娃,青白的脸色便知是不好,女子将这孩童紧紧抱住,痛惜的神色便知是慈母之心。
原本就瘦弱的身躯,此时却无比坚定地为他遮挡雨水的胳膊几经颤抖,但她毫不在意,一双泛红的眼直直盯着窗内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凝玉阁,多么可笑的名字,这是她以公主之尊下嫁靖国公府时,靖国公府专门为她建立的,这里曾经是她对美好生活全部的向往,爱她的夫君,疼她的公婆,整个国公府都充斥着公主下嫁,皇恩浩荡。
的夫君慕子风也因此袭了靖国公的爵位,成了如今高高在上的靖国公,要知道他头上还有个嫡亲的哥哥,如果没有她,怎么也不会轮到他慕子风袭爵。
然而她成就了他的功名利禄后,那刻着她名字的屋子,那烫金大字的匾额上,好似没有这人半点痕迹,更是没了她薛凝玉的立足之地,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姐姐,皇后的静然公主。
“公主,兰儿求您了,咱别跪了成吗,我们去宫里,去找皇后娘娘,找皇上,国公爷要是还顾您跟小世子的死活,哪能,哪能……”兰儿哭的不成样子,看着屋里的俩人简直咬牙切齿。
“慕子风!虎毒不食子,你不顾我的死活我不怪你,可潇儿是你亲生骨肉,你怎么忍心,你不怕遭雷劈吗!”
屋里原本的无尽缠绵不情不愿的熄了火,女子脸上娇媚的潮红还没褪去,眼中已经盛满阴毒狠厉,嗓音中尽是不满:“真是扫兴,大晚上的在外面鬼叫什么,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慕子风骂骂咧咧的从她身上起来,怒气冲冲的下了床,随手抄起手边的紫砂壶,掀起窗户就扔了出去,那紫砂壶不偏不倚正砸在潇儿的脑门上。
紫砂壶摔裂,碎片那锋利的一角划破了潇儿的额头,原本光洁粉嫩的皮肤上本就脸色清白,如今更满是血色,殷红色的鲜血好似泉水一般涌了出来,惊到了薛凝玉。
“潇儿!潇儿!”薛凝玉抱着这小小的身子,总觉得怀中孩儿的体温正在渐渐流逝,急促的语气就连喘息都变得微弱。
“慕子风你怎能如此,潇儿不过年仅三岁,你怎能对一个孩童下这么重的毒手,这也是你的孩子啊!”
“潇儿……你醒醒啊,我的潇儿……”
薛凝玉凄厉的哭喊声,划破了整个夜晚的长空,声音渐渐嘶哑,原本那微弱的希望在这一刻破灭,这心中也是一阵寒意,终是什么都没了啊!
薛凝玉捂住潇儿血肉模糊的脑袋,一双猩红的眼睛满是绝望,要不是她实在走投无路,妄想慕子风看在潇儿是他亲生骨肉的份上救他一命,怎么会这样低声下气,宫里,呵呵,自从她的生母去世,根本没有一个人把她看在眼里,她就是去了,也照样没有用。
薛凝玉绝望的大笑,凄厉的笑声回荡在萧瑟的雨夜,好似万鬼同泣。薛静然此时打开门,手里的马鞭毫不犹豫的甩在薛凝玉的脸上,“真是哭丧一样晦气,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这个贱人给我打出去!”
巨大的冲劲让使薛凝玉直接扑倒在地,嘴角霎时崩裂,血红的皮肉狰狞的翻开,怀里的潇儿也因为惯性甩了出去。
“潇儿!”“公主!”
薛凝玉朝着潇儿的小身体爬去,兰儿想拦没拦住,她想说小世子早在刚才脑门被砸裂的时候,最后一口气就已经尽了,可是她说不出口,她怕公主也这样跟着去了,她还那样年轻啊!
“潇儿,我的潇儿,娘在这,我们不怕,娘带你进宫,娘去求皇上,你好歹也是皇家的血脉,皇上一定会救你的。”薛凝玉把潇儿抱在怀里,眼神已经空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茫然的朝着府门走去。
被薛静然吆喝来的侍卫默默的围着薛凝玉,好歹还是堂堂国公夫人,大家都犹疑着要不要上前,薛凝玉自己满脸血,怀里的小世子更加不堪,她踉踉跄跄行尸走肉一般只凭着本能往外走,有几个心软的侍卫都自发的默默让开道。wWW.ΧìǔΜЬ.CǒΜ
“公主的话你们都没听到吗!”慕子风不耐的站在凝玉阁门前,言语里尽是冷漠,“三更半夜的去什么宫里,皇上日理万机难道还没有休息吗,去看看小世子咽没咽气,要是不中用了就赶紧准备后事,病成这样去宫里寻晦气吗!”
靖国公亲自发了话,侍卫们再不敢装没听见,只好上前阻挠,那知薛凝玉发了狠,拼了命的往府门口闯,真是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弱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侍卫们为了不让她出府,只好用了些力气。暗夜里推搡乱怼,不知是谁的刀剑没长眼,就这样刺进了薛凝玉单薄的身体。
刀剑刺进肉体的沉闷骤然安静了周遭,不远处的慕子风却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怒气冲冲的奔过来,抓过侍卫手里的剑,直接从薛凝玉身后刺了个对穿,这一下连潇儿也一并穿在内,串葫芦一样残忍可笑。
薛凝玉不断的抽搐喷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在这凄凉的雨夜显的阴森无比,她艰难的回过头,直直看着她的夫君,“慕子风,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断子绝孙家破人亡,生不如死,记住,这就是你的下场!”
绝然凄凉的眼神让慕子风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不知是不是那一剑发泄了他的一些怨气,或者瞬间想起薛凝玉从前的那么点好,眼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动容,但薛凝玉嘴里的那些诅咒一出口,慕子风再次挂上阴霾的眼神,手里的剑狠狠拔出,薛凝玉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中。
死去的薛凝玉茫然的停在半空,看着血泊中的女子觉的陌生无比,这女子是谁,怎么能活的这样窝囊。再然后时间倏然后退,她瞬间又回到了宫里,床尚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那是她的亲弟弟,她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毒蛇爬到床尚,嘴里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张口就咬上了他的脖颈,小少年连挣扎都没有,就这样无声无息死在了睡梦里。
呵呵,这就是他们口口声声说的恶疾天花,难怪他们不肯让她跟母亲近身,弟弟死后,母亲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从此后宫易主鸠占鹊巢,真是好手段好计谋!
“你看清楚了吗,甘心吗?”
虚空中不知是谁轻轻低吟了这样一句,薛凝玉茫然的看着四周,眼里的恨意无声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将这些人狠狠踩在脚下,一定叫他们生不如死……
“唉”轻轻的叹息好似佛语低音,茫茫然的薛凝玉伴随着这声叹息陷在了一片白光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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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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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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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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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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