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忠叔恭敬颔首,凤倾瑶见状,也连忙冲着凤如霞施礼,道:“多谢姑姑。”
凤如霞伸出手把她的头发勾到耳后,然后摸摸她的脸颊,“跟我还客气什么呀,快去吧,等你忙完了,我们姑侄再好好叙叙旧!”
凤倾瑶连忙应下,然后转身跟着忠叔走了。
离开回廊,转了弯,已经看不见凤如霞的身影,忠叔扭头看向凤倾瑶,“王妃怎么会遇见贵妃的?”
凤倾瑶吐了吐舌头,“我看景色来着,一不小心看入了迷,结果还把云妃给撞了,是贵妃娘娘给我解得围。”
忠叔一听,脸色顿时一变,看向凤倾瑶也多了抹担忧,“王妃,这皇宫里不比别处,处处都是陷阱,您要小心,您得罪的云妃,睚眦必报,今日贵妃从她手下救了您,云妃日后必定会找您的麻烦,还有贵妃娘娘,虽然她是你的姑姑,但是太子和咱们殿下,总归是有嫌隙的,殿下旧时的身份,是太子和贵妃眼中的刺!”
“我知道的忠叔!”凤倾瑶看向忠叔,缓道:“我就是因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不得已借助贵妃的力量,不然今日,云妃必定会强行惩治了我,到时候惊动了皇上,对邀月殿下,更不好!”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何况,这些宫斗的手段,在她眼中实在太过平常。
忠叔见她满满的自信,又联想到眼前这位主子曾经的作为,笑了笑。
他倒是给忘记了,眼前这个女主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凤倾瑶跟这忠叔很快便见到楚邀月。
因为之前找不见她,所以楚邀月都没敢直接去见燕帝,而是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停下,让忠叔回去找人,如今见凤倾瑶回来,他蓦地松了口气。
凤倾瑶走上前,吐了吐舌头,“抱歉,刚刚发生了点儿小插曲儿!”
楚邀月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父皇在里面等急了,我们先进去吧。”
“楚邀月……”凤倾瑶想要跟他说下一下刚才的事情,结果楚邀月直接打断她的话,“有什么事儿,等我们回去再说。”
凤倾瑶只好乖乖的闭嘴,然后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忠叔也走到楚邀月身后推起他的轮椅。
从那处幽僻的小路走出来,迎面就是文宣殿。
文宣殿门口,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公公四下张望着,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他的目光忽然一扫,便看见了正走来的楚邀月一行人,他们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楚邀月,可是却都听说过他的事情,别的不说,光是那张轮椅就已经足够辨别出他的身份了。
那太监连忙跑上前,“奴才魏齐见过邀月殿下、倾瑶公主,殿下,公主,皇上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楚邀月微微颔首,“有劳公公带我们去见父皇。”
“是。”魏齐连忙转身,然后引着他们进去。
凤倾瑶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文宣殿的构造,北燕的宫殿外面也许有些不同于东陵,可是内里,几乎都差不多。
大概天底下所有的皇宫都是一个样子的吧,她只能是这么想。
进了文宣殿,大殿内一片静谧,凤倾瑶和楚邀月并排齐行,凤倾瑶抬眼一望,在大殿上方,端坐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精明儒雅,脸上带着淡淡的岁月纹络,一双眼睛,则是谲谲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魏齐上前,躬身一拜,“启禀陛下,邀月殿下和倾瑶公主到了。”
燕帝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摆摆手,魏齐便立刻站到一边儿。
燕帝的目光越过空气,直接落在楚邀月的身上。
楚邀月凤眸一抬,看向那坐于高处的人。
这是生他的父亲,北燕的帝王,可是他却陌生的从未认识过他。
父子对望的这一刹那,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对于燕帝而言,自己的这个四儿子,是他心中的痛楚和不能说的秘密。
看到他,就会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些旧事,而那些旧事,昭示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人性善恶,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接回来,只想任由他在别国自生自灭好了。
可是偏偏朝中几位重臣,不知道为何突然集体上书,听闻楚邀月在东陵被赐了婚,觉得不妥,便建议将他接回来,他一开始不赞同,可是太后竟然以死要挟他,他万般无奈,才去派人用割地换回楚邀月。
楚邀月的存在,无非是提醒着他,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以及,他最好的兄弟以及最敬重的师父的惨死!
因为,那是他一手导致!
如今见到这个孩子,见到他看着自己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以及那酷似他生母的面容,燕帝觉得,自己的癔症大概又犯了!
“咳咳……”燕帝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有些画面七零八落的出来。
魏齐见状,连忙上前,担忧的扶起燕帝,“陛下?”
“药,快把朕的药拿来!”
当着楚邀月的面犯了病,燕帝也不想的,可是没有办法,谁叫楚邀月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呢。
燕帝服了药,情绪平缓了一会儿,他再度看向楚邀月,缓道:“既然你回来了,朕便给你你应该拥有的东西,这么多年,你的确受苦了,朕都会补偿给你,你想要什么,就跟魏齐说一声,无须过来禀报朕,另外,你同倾瑶公主的这门婚事,只要你自己愿意,我也不阻拦你,咳咳……”
燕帝捂住胸口,那里传来一阵阵撕痛。
“魏齐,朕也已经见过他了,你去禀告太后,就说……就说朕答应她的,已经做到了。”
“可是,陛下……”魏齐同情的看了一眼楚邀月,道:“邀月殿下他还想跟您说说话呢。”
燕帝摆手,“罢了,朕与他父子相离多年,一时之间哪里有话说,魏齐,你去跟太子说,邀月的婚事,全权由他负责!”xǐυmь.℃òm
“陛下!”魏齐大惊,连忙想要劝阻,燕帝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魏齐,带朕去休息,快!”
燕帝的话说到一半,便突然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了。
魏齐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大喊,“来人啊,陛下晕倒了,传太医,传太医!”
像是一场戏剧,开场波折,落场极快。
凤倾瑶侧头看了看楚邀月,却发现他面色凄冷,一张脸惨白如雪。
凤倾瑶半蹲下来,伸手去抓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凉一片,宛若死人一般。
凤倾瑶吓得几乎要抽回手,却是看见他缓缓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之下,刷出无数的落寞和悲哀。
她心中一软,不顾他身上的寒冷,用力握住他的手背。
忠叔缓缓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听闻这些年,陛下一直患有癔症,久治不愈,每每见到与容妃娘娘有关的东西,便会如此!”
楚邀月闻言,讥诮的扯开嘴角,然后忽然眸光一挑,落在刚刚被抬走的陵帝身上,半晌,说了一句,“忠叔,我们去看看他。”
楚邀月抬眼看了一眼凤倾瑶,抿了抿唇,反手握住她的手,“瑶儿,陪我,可好?”
凤倾瑶点点头,“好。”
几乎是一个眼神,她就明白楚邀月要做什么,他常年患病,自然是懂得些医术,而且他的身体,一直由神棍调理……
神棍!想到那个神棍,凤倾瑶心头猛地一跳,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兀自笑笑。
侧头看向楚邀月,他完美的侧脸在殿外树影透进来的斑驳光影里,宛若落了一层银辉,淡淡的看不分明。
她想,此时的他,内心一定是非常痛苦而又悲哀的吧。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冷落至此,甚至连见一面,都是那么困难。
凤倾瑶握紧了他的手,感受到她的心情,楚邀月抬眼看向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里,露出淡淡的笑,“不用担心,我没事,这么多年,我根本就不在乎!”
他说着如斯清冷的话,表面上不在乎,可是内心里呢,真的不在乎么?
或许,那所谓的不在乎,不过是十几年的冷漠,在心中筑起了厚厚的冰墙,保护自己而已!
凤倾瑶在心底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更是紧了紧。
她知道他们这一类人,自小亲情便是奢求,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便奢求,得不到,便认命,直至放弃。
楚邀月同她,是一样的。
文宣殿偏殿,燕帝被抬到床榻上,几个太医提着药箱匆匆忙忙跑来,魏齐赶紧催促人上前查看,太医看过之后,都说没问题了。
“陛下已经吃了药,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魏齐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魏公公,容得我问一句。”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头儿穿着太医服走上前,看着魏齐,“陛下怎么会突然犯病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魏齐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在殿门口的楚邀月,那几个太医见魏齐目光一转,也连忙转身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一个俊美无双的倾城少年,坐于轮椅之中。
花白胡须的太医微微瞪大眼,指着楚邀月,“他……莫不就是那位邀月殿下?”
魏齐颔首点头,“正是,陛下是在召见他的时候晕倒的。”
花白胡须的老太医叹了口气,“作孽啊!”
“魏公公,陛下这边儿已经没事了,老朽几个就先行告退!”
花白胡须太医拱了拱手,魏齐连忙弯着腰,“哎,好,几位老大人慢走!”
花白胡须太医几个走到门口,路过楚邀月的时候,都齐齐给他行了礼,“见过殿下!”
楚邀月凤眸清冷一抬,看向那个花白胡须的老头儿,“刘太医!”
刘太医猛地一惊,有些难以置信,“殿下……认得我?”
“久闻刘太医大名,今日才得一见!”
楚邀月浅浅颔首,目光幽幽一转,看向里面燕帝的方向,“敢问刘太医,父皇这病有多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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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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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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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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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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