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不抬的风愈凯故作镇定,低垂的眸光凝视着兵书里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的。
心思凌乱的时候,只能够尽可能来掩饰而不让旁人有所察觉。
尤其是不速之客。
“怎么,风大公子不欢迎在下?”屹立在离书案只具有一米远的地方,温润俊逸的忽云正视着风愈凯,浅浅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的质问,反而是一分的落寞。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的,以为风愈凯最起码会有所表现,如此的目中无人实在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以他的身份,是不可正门而来,毕竟知道他回来的人并不多。也因那句所谓的戏言而不愿让别人担忧。
只是风愈凯不一样,如此的云淡风轻,大约是已经知道了。
一双美目轻微下垂,里面划过一抹捉摸不透的神色,若无其事的平静。
闻声缓缓抬头的风愈凯一脸平静,波澜不惊的看着饱经风霜却眉目依旧的忽云,寥寥道:“不知忽云公子趁虚而入,本公子算是见识到了。倘若忽云公子从正门而入,本公子自当欢迎。”琇書蛧
平稳的呼吸着,强行压住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不动声色。
倒不是迁怒与他们,而是看到他们,就无法原谅自己当初做出的决定,要怨恨的,也是自己。
纵然如此,并不代表他们什么错都没有。
动了动喉结的忽云口中干涩,一股压抑之感向自己袭来,毫无征兆,也不留任何的情面,悄然无息,来势汹汹。
“大公子一定要这样说话么?忽云此次前来只是想让大公子知晓忽云回来。”皱了皱眉头的忽云眼眸里颇有几分受伤的神色,不愿太勉强自己而隐忍什么。
定了定心绪,平静的口吻道:“皇上对三小姐似乎有所猜疑,不仅仅是三小姐。皇上并没有恶意,只是疑心重,所以大公子万万不可因为一己之私而迁怒皇上。”
自知所言的可谓是多余的话语,却还是加了一句“他其实也不容易。”
故作云淡风轻的话语里却含有沉重的叹息与无奈。
眼眸里闪烁着不同的情绪,心里划过三个字。
“呵,”风愈凯冷笑了一声,他虽在笑,眼眸里的漠然却很可怕,凛然道:“一己之私?忽云公子可真会说笑,他对风家的忌惮本公子又怎么可能会不知。”
站起身来走到了忽云的身边,面对面的注视着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而自己坐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回恢复到了淡然,质问道:“忽云公子专程而来只是为了告诉本公子这个?还是奉命试探什么?大可不必。”
朗声凌然,傲气逐渐的蔓延开来,不容忽略。
就算是风若兮不曾入宫为后,以爹爹的衷心程度,又怎么可能会做不利于轩辕寒之事。
所以风愈凯一直都不能够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让轩辕寒总是对风家有所顾虑。
如果是兵权,然而风家手中握有的只有五万罢了,大部分的依旧是在轩辕菱与轩辕寒手中。
莫不是担心风家与轩辕菱联合起来么?当真是可笑至极。轩辕菱一心为他这个兄长,却终究还是躲不过被怀疑这劫。
好在现在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
不过只是表面而已。
“忽云只是不忍看着你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倘若他能够记起那件事,定然不会如此。可是忘记了就是忘记了,强求不得。”
难得忽云也会有着急的时候,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不想要自己尽力挽回的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有点庆幸当初风若兮不顾众人的阻拦毅然决然嫁与轩辕寒,不然还不知道如今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境。
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忽云松懈了自己的强硬,似是劝慰的口吻道:“云有私心,亦愿一切安好。”
太多的沉重无法倾泻出来,太多的无奈堆积在心里,承受着原本不应该承受着的痛楚。
大约这就是他的宿命,只能以忽为姓,远离鸿宇。
手心里多了一枚精致的挂坠,是一块细腻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平安扣,落在梨花木涂漆的桌面,玲珑剔透。
“云的心意,多有打扰,告辞。”忽云站起身来,冲着风愈凯微微颔首,便离开了风家。
自知多此一举,却还是想要替他周全。
风愈凯没有拒绝,亦没有接受,然而他不可能再去追问。
打眼一看就是稀有之物,只是而来的由头罢了。
略微思虑了片刻,任由那枚吊坠静静的躺在原地,回到书案前,继续翻阅着书卷,只是有什么隐隐扰乱着他。
久久无法凝神。
“兮儿,约定的时间到了,回去吧。”慕尧一直注视着泣不成声的木莲,抬眸望了一眼被夜色吞噬的天空,寥寥而言。
酸楚与苦涩瞬间袭来,看似强大的外表,而心里存有一处最为柔软的地方,一旦被触碰,所有的都会崩溃。
然而此刻的木莲,便是瓦解了所有。
依旧自言自语的木莲似是听不到除自己以外的声音,清澈的眉眼逐渐变得浑浊,整个身体满是疲惫,却有意念的支撑。
纵然再多的时刻,对于她而言,只要能够在这里,都是不够用的。
想用自己的命来偿还,而又无能为力。
平时有多明媚,现在就有多忧伤。
久久听不到回答的慕尧满是无奈,郑重其事的又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小腿的麻木与无力迫使他勉强的站起身来,再度靠近木莲,想要将她拉起来。
别扭着身子的木莲拒绝外力的阻挠,一双含泪的眼眸里满是隐忍与不屈,似是在责备慕尧一般。
微弱的烛光照不出她的神色,映在慕尧眼里只是一片的模糊,但他却能够轻而易举的感受到来自于木莲的悲伤。
他知道木莲有多倔强,也有多难过,自己亦是如此,还要背负着不能够表露。
脆弱一旦泄露出来,便是致命。
单膝跪在地上的慕尧轻拥着木莲入怀,疲惫的声音里颇有几分的不堪,紧紧皱着眉头,轻声道:“莲儿,莫要忘记你的生辰。”
木讷的木莲没有反抗突如袭来的怀抱,熟悉的温度在她鼻翼之间流连,缓缓的闭上了眼眸,纤长的眼睫毛微颤,泪水划过脸颊,打湿了白色的衣衫。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不看时辰的么?”守着满桌子精致菜肴的风愈凯略有几分责备的看着刚回来的三人,唇角扬起一抹宠溺的浅笑。
有风沐馨跟着,风愈凯自然是放心他们的安全,只是忘记了时间本应该回来的时间,就是不对的。
只有见到他们安然无恙,自己才能够全然放下心来,毕竟忽云的提醒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无论如何,有些事情只要有自己知道就够了,至于风沐馨与风若兮,开开心心的做她们想要做的事情。
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自己顶着。
“给兮儿讲了一点账目,便回来迟了些,却叫大哥在这里等我们。”略有几分歉意,风沐馨眉目间皆是清雅与淡然。
账目的事情本是想要晚些再交给她,可偏偏风若兮缠着自己,非要懂一些才肯罢休,回过神来,天色已晚。
匆匆交待了几句便连忙赶回,好在近日爹爹娘亲并不在府中,不然定是要责备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的风愈凯并未多言什么,而是执起筷子往风沐馨与风若兮碗里布菜。
接过怜珠递到手里的热毛巾,风若兮擦了擦手,温和的坐在自己应该坐的位置上,看着碗里的食物,轻微的泛着波澜。
仅仅只是这几日,她便不想要再回到那冰冷寂寥的冷宫之中。
贪恋着这里的温馨与暖意。
饭后,风若兮皱了皱眉,因没注意,竟用的有点多了,结果现在感到了有点撑,颇有几分的不舒服。
收敛她所有情绪的风沐馨会意到了,淡然一笑,“兮儿,去庭院走走吧。”
没有拒绝的风若兮点了点头,怜珠跟在她们身后,两人并肩散步,柔和的月光照在她们身上,明媚动人。
随意的聊了一些事情,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
被迫回到小楼的木莲满脸的不情愿,亦是没有反抗,似是默许一般,任由慕尧抱着自己,浑浑噩噩的心不在焉。
内心的纠结使她无法确定下来自己的心意,只能够任由摆布。
紧紧咬着的下唇留下了一道痕记。
皓月当空,清辉苍茫,却无法照入小楼之中。夜幕下的漆黑一片,颇有几分的诡异,甚至是毛骨悚然。
熟轻熟路的慕尧直直的闯入,凭借着自己对房间的熟悉程度,将木莲放置在软榻,而自己点燃了房间的烛火。
怜惜且心疼的看着悲伤过度的木莲,慕尧坐在她身旁,伸手揉了揉她柔顺的青丝,似是轻声呢喃一般,薄薄的嘴唇缓缓道:“莲儿。”
仅仅两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无奈与心酸,隐忍与痛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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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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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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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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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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