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宁白笙,更是连宁国候府的晚宴都未出席过,更何况宫廷里的年会。
她先是一愣,随后起身问道:“王爷起了吗?”
李嬷嬷连连摇头,宁白笙紧了紧眉头,拉了件披风就向外走去。
曲径通幽处,弯弯曲曲的小路径自拐向尽头,这里的西院,苏西洛住的院落,她没来几次,所以并不熟悉。
挥退了李嬷嬷等人,她缓缓的走在院子里,由于地处南方,所以并没有多冷,院子里的花树上还挂着零星的小花,随风摆动,似乎随时会跟着风儿一起飘走。
更多的是一些绿油油的植物,原谅她从来不关心这些东西,所以没认出来是什么树,只是觉得绿绿的很清新。
还未跨进内室,就听到一连串的咳嗽声,她心头一紧,连忙向里间走去。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还未走近就听到苏西洛的声音,沙哑的、艰难的开口。
说完又开始不停的咳嗽。
宁白笙再也顾不得什么,掀起帘子向里屋走去。
一道屏风隔着两个世界。
外面虽清冷却让人心旷神怡,可里间,却一片狼籍。
床榻上,苏西洛脸色苍白的半倚在床柱上,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血迹,见到她神情一怔,似无意的抹了下唇角。
“你怎么来了?”
宁白笙掀下披风,挂在旁边,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侍候的人,床边上,水壶、杯子、盆子、清水乱成一团,随意的扔在床下,玉色的锦被上星星点点,尽是血花。
想起刚才院子里晾着的那些被单,宁白笙眼眶微热,垂眸将东西都一一收起,轻声道:“乱成这样,怎么也不让人来收拾下。”
苏西洛叹息一声,答所非问,道:“还是让你看到了。”
“看到怎么了,从要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病秧子不是吗?”
宁白笙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你还是坐着轿子进来的,我那时候就在想,这人的身体要弱到什么地步。”
“如今看来,也还好。”
这是她最后的总结,苏西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亮了许多,轻声道:“阿笙,别忙了。”
其实他想说,反正等下还是会乱的,不过到嘴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宁白笙没有理他,收拾好东西后,起身打开窗户,一阵风吹进来,苏西洛咳得更厉害了,不过她还是没有关上窗子。
让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换了一遍,这才扶着苏西洛躺下来,望着他的眼神,她想了想,在床边的坐下,苏西洛微微挪了挪头,枕在她的腿上,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有一瞬间的心慌掠过心头,宁白笙避开他的眼神,道:“你这幅样子,怎么也不告诉我?”
“告诉你只会让你担心罢了。”苏西洛微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宁白笙以为他这是快死的模样。ωωω.χΙυΜЬ.Cǒm
于是她反问道:“难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阿笙……”苏西洛轻笑,“你这是在和我闹脾气吗?”
宁白笙突然感觉有些心悸,想也没想就站了起来,“我只是怕你死得太早,不想守寡罢了。”
“哼!”
一声闷哼传来,宁白笙回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起得太急,苏西洛本来枕在她腿上的头被甩到了床柱上,连忙坐了下来,将他的头扶好,问道:“你没事吧?”
苏西洛没有说话,趁机翻了个身,双手怀在她的腰间,头深深的埋在她的腹部,含糊不清的说道:“真好。”
见他孩子气的动作,宁白笙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插进他的发间,慢慢的梳理。
不知何时,她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帮他梳理头发,因为他的头发长得太快,也掉得太多了。
两人就这样一坐就是半晌,直到李嬷嬷悄悄进来,宁白笙才打了个手势,让她有事出去说。
宁白笙慢慢的将他的手松开,扶着他躺好,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王妃,时辰差不多了,你看宫里那边怎么办?”
李嬷嬷蹙着眉,问道。
宁白笙看了一眼内室,回身道:“你去准备准备,我去。”
“王妃……”
“嬷嬷不必多说,去准备吧!”
李嬷嬷不甘心,可看到她的表情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叹了口气,刚准备离开,就听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我陪你一起去。”
宁白笙转身,就看到苏西洛捂着胸口,靠在门框上,脸色惨白却满脸笑意。
眼眸似水,波澜不惊,平静下带着浓浓的执着。
“嬷嬷,你去准备吧!”
“是。”
李嬷嬷欢欢喜喜的下去了,宁白笙却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下来了?”
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苏西洛也没有逞强,靠在她身上,慢慢向里走去。
“既然有人将我提名,那就说明有好戏看,我若不去,他们得多无趣。”
“就你这样?”
宁白笙白了他一眼,这幅模样还想看戏,她看倒像个演戏的。
“阿笙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先回去准备,我稍后就来。”
宁白笙蹙眉不放心的看着他,苏西洛示意她放心,宁白笙这才出去。
回头望着寂静的院落,宁白笙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随意的吃了些东西,宁白笙等在正厅,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消逝,直到申时,才听到一点动静。
回首望去,他,一袭月白长衫着身,以玉挽发,淡淡的笑意像刻在脸上般,纯净自然,那张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没有丝毫红晕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让人望之便沉醉其中。
随着他的步伐在台阶上层层递进,他与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看到他如水般清明的眸子里蕴着的笑意和那抹浅淡的柔和。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正式的穿着,以前的他从来不挽发。
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一种错觉,垂首往自己的身上望了一眼。
随即一惊,有些无语。
“夫人可还满意?”
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传来,苏西洛已经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宁白笙抬眸。
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双手不应是男子的手,葱白柔荑,玉指纤纤,肤如凝脂,怎么看这都是形容女子的手,而非他。
偏偏,宁白笙回过神来,道:“丑死了。”
说着还拉了拉自己的腰带。
“放心,本王不嫌弃你。”
说着就拉起宁白笙的手大笑着离去。
申时天色还早,但通往皇宫的那条大道上却车马如龙,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宁白笙总觉得有些奇怪。
看了看,又瞧了瞧,这人哪里像刚才那幅快死的模样,难道是装的?
“阿笙,想看为夫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不收费的。”
宁白笙无语,这人学习能力真强,自己只不过无意中说过一次,再看就收费,他就学会了,而且乐此不疲的使用,更过分的是总是用在她的身上。
“你真的没事了吗?”
苏西洛睁开眼睛,笑眯眯的说道:“怎么?对你家夫君我这么没信心?”
“我是怕等下要我背你回来。”
宁白笙冷哼一声,道:“怕你给我丢人。”
“哈哈哈哈……”
马车里传来大笑声,一直侍候在外面的白宴和车夫相视一眼,眼里皆有喜意。
来到宫外,所有的人都下了马车,一个一个的经过检核才放行,宁白笙刚准备下去,就见外面一个宫人在前方引路,将马车迎了进去。
外面传来很多不解的声音。
“这是谁呀?马车竟然可以进宫。”
“嘘,小声点,这是西郡王爷的车驾。”
“啊,原来是他呀,不过他怎么进宫了?”
“……”
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直至听不到,宁白笙收回心神,道:“看来上京有名的花花公子也不是谁都认识嘛!”
“觉得很开心?”
苏西洛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很累的样子,宁白笙有些担心,但还是说道:“我以为你的花名人人皆知呢!”
“你以为为夫不想他们知道的事情能传出来?”
淡淡的语气却充满了浓浓的霸气。
这还是宁白笙第一次听他用这种口气说话,有些不习惯,反驳道:“吹牛吧你!”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白泥的声音传来,“王妃,招待女眷的地方到了。”
苏西洛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道:“去吧,小心点。”
“你也是。”宁白笙站起身,回望了他一眼,淡淡的提醒带着深刻的关心。
在她即将掀开帘子的那一刻,突然感觉身子一重,转眼便倒在一个柔软的怀里。
苏西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笙,学会保护自己,相信我。”
他拥着她柔软的身子,突然不想松开,宁白笙挣扎了一下,却收到他的抗议,“阿笙,别动,让我再抱一下。”
他的声音充满了乞求,宁白笙不知道他今晚要遇到什么事,以至于情绪如此外露,却依然随了他的心意。
“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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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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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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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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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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