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的让人一脚踏扁,从无助到让街边的猫狗叼来踢去耍闹,从饿得冷得只能瑟缩在垃圾堆里一点点用小爪子寻觅残羹。
是的,就这样。我活下来了。
我仍在街区闹市的远郊,在黑暗角落里流窜着。
我不漂亮。通黑的毛杂乱,暗淡。这或许是我那样小的时候便流窜在街角任人欺辱、践踏,却不曾有人回头,也不曾有人歉疚的原因吧。
我是一只小野猫,我以为野便是我的生活,打架、闹事、到处偷吃,制造麻烦。我会这样,直至生命消逝。
是的,如果他们不出现。这注定是我的一生。没有家,不懂爱。凶猛、冷漠又张狂。
总有一个女孩在夜阑的时候穿过这远离市区的街边小道,她走得很慢,有时唱歌,有时吟诗。我喜欢在黑暗的低野里轻轻追随她的脚步,听她手里的机器发出不同的声音,她感觉到我,我知道。
终于,她极慢极慢的向前走着,转过身来,对着麦丛里的我亲切的笑。
“出来啊”
声音轻且柔。我犹豫半晌,蹿出了麦丛。警惕小心的伫立在她对面。我也诧异,会迅速逃离陌生人的我,却任蹲下来的女孩抚上我的额头。
多么不可思议。我霎那间清清楚楚听到我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莫名的欢愉,让我极度不适。我从来不知道世间竟会有这样美妙却熬人的感觉。
我终于知道了我不过是一只猫。我不自觉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用头轻轻蹭她的裤管。
我听到她轻轻的笑声,“我是韵昀,猫猫,你呢?”
我仍旧咕咕噜噜得蹭她。其实我想告诉她,我是一只小野猫,没有名字。
“嗯……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叫你猫猫好吗?”
我抬起脑袋,她看到了我褐色的眼珠里的欣喜。从没有人给我起过名字,即使是这样大众的名字。
我与韵昀早已混熟,我第一次想做不再野的野猫。
韵昀要离开了,她说她要去上大学。那里很远,或许要几个月,甚至是半年,我才能再次见到她。
在她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黑皮也来了。
黑皮是韵昀养的狗。精短金黄色皮毛,在阳光的爱抚下根根耀着金色光芒。黑亮的眼,神气霸气。修长健硕的四肢,优雅灵活。高傲的头颅,漂亮完美。
它是个王子。
我看到它,内心第一次油然生出一股自卑。
是的,我嫉妒它。所以,第一次见它,是很久之前,我就同他闹得僵。
猫猫同黑皮,是死对头。
黑皮乖乖走在韵昀左边,那样自然和谐。
韵昀本来就属于它。我不禁黯然。
“猫猫,出来”
我无精打采的走到她脚边。
“猫猫,别难过嘛。以后还有黑皮陪着你啊!”
“黑皮以后会照顾你的,它是一个很棒的男子汉。”
韵昀笑了,甜甜的笑像是夏日静静开放的杜鹃花。
我看到黑皮眼中的不耐烦,但或许它真是一条修养极高的狗狗,它仍旧乖乖站在韵昀左边。当我瞪着眼看到韵昀将我与黑皮的前肢抬起握到她手心里相触的那一刻,我竟然忘了亮出我的利爪,狠狠的教训这个高傲的家伙,以洗曾经之齿。
我只知道,我终于触到了它的爪。温厚的肉垫,顺滑精短的皮毛。
太阳还是照样升起又落下,但是我,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多了惆怅,多了期盼,多了想念。
在疯狂想念韵昀的时候我也在疯狂想念着黑皮。
同我打架伏起前身弓起后背的黑皮,睨着眼睛看我的黑皮,撕咬我脖子的黑皮,在阳光下帅气奔跑的黑皮……
我疯狂的想念,在任何时候我都无法触及的黑皮。
即使那么可笑,但是,我爱上了它。
猫猫爱上了黑皮。
我以为我将一切都忘了,我还是那样张狂的小野猫。
我再次乍起全身皮毛准备同围剿我的几只猫作战。
这是我的生活,曾经生活的新的开始。
黑皮来了,当我被一只两只三只四只野猫按在地上撕咬之时。黑皮冲到它们中间,几下子战斗便结束了。
原本神气的猫群破落的散去。会命丧与此的我,又苟活下来。
它说是因为韵昀才来救我的,可是不管怎样,我们冰释前嫌了。
原来黑皮不只是长得好,它威武矫健有度量,也调皮可爱花样多。
黑皮会不时假装斗败猫猫,扑过去“撕咬”。黑皮会不时叼来新鲜的饭菜给猫猫,让猫猫不用再寻觅垃圾堆里酸腐的食物。黑皮会任猫猫躺在身边晒温暖阳光,让这样平凡的猫猫也得到了阳光金灿灿的青睐。黑皮带着猫猫走遍小世界,让猫猫享受各种新奇玩意带来的快感……
我的世界里全剩下了黑皮。
我同黑皮回来已经很晚了,西天的月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上弦月,比太阳迟升后落,只出现在上半夜西天,这是黑皮告诉我的。黑皮是无所不能的。
黑皮总是会乖乖回家睡觉,不让韵昀担心,无论何时。
明日是七七,黑皮说带我去看花灯。我不知道花灯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有猫猫的呢!
曙光来了,黑皮带着我出发了。
我像往常一样用前肢勾住它的脖子,后肢紧紧拘着它的脊背。
我将头埋入它的脖湾,我喜欢,在它奔驰时耳边呼啸的风声。
我们穿过一片又一片原野,一个又一个村庄。偶尔遇到一两个惊呼的行人。
我们来到了一条河沟前,河中的水快要漫过河提,河中的水草随着水流偏向东方,像是初春华北干烈的风,将头发呼啦啦全吹向一边,似是要拔干净一般。
我心中害怕,但黑皮喜水,偏执不走桥。它不走,我也不走。我同它在一起。
我紧张的炸起全身的皮毛,身子紧贴着它的脊梁骨。黑皮乖乖的游,不知怎地,突然在河中央挣扎起来,我吓得发抖,不自觉伸出爪子,紧紧勒住它的脖子,嘴里嗷嗷得叫。
黑皮前肢扑腾出来的水花一下下溅到我身上,凉凉的感觉更加剧了我的恐慌,我突地从它背上跌落下去,冰凉的河水浸了我半个身子。幸运的是我仍挂在它的脖子上,我看到黑皮脸上的玩闹多了慌张,它快速的向对岸游去。
它是故意的。
我浑身湿漉漉的,黯淡的黑毛被水粘成一块一块的,极其狼狈,身子忍不住一颤一颤的抖。
黑皮故意让我难堪,我刚要发作,但抬头赫然看到我的爪子在它的脖间乳白色皮毛留下的血痕,被激起的火一下子丢入了河水里,冷却了。
我心中又恼又羞,只好哭丧着脸,不再理它。
黑皮看到这样的我,抬起温厚的肉垫,轻轻按了按我的脑袋,然后只听扑通一声,它再次跳入了河水中,不见了踪影。
我慌了神,急的乱叫。可是河面上,除了风,除了水,什么也没有。我的血液,在分分秒秒中凝固。
黑皮出现了。在我即将奔溃的时候,它嘴里叼着鱼,用极其帅气的狗刨式向我游来。
我呼出一大口气,血液再次流淌。我衔着吐沫看它上岸来。
我是极爱吃鱼的,我吃的又大又鲜的鱼,全是黑皮捉来的。xǐυmь.℃òm
黑皮上了岸,用力的摇湿漉漉的脑袋。我顾不得刚刚被太阳烘的暖暖的身子再次浸湿,涎着脸去抢它嘴里的鱼。
我跳它跳,我跑它跑,就是不给我。
诶,拿我的最爱来逗弄我。这可恶的黑皮。
胃里饱饱的,我满足的四肢拢起来卧在黑皮身边,双脚不自觉的压住它的前腿,眯上眼睛,安心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太阳已有了西斜的意向,还好再过两个村庄,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蓦的,黑皮竖起耳朵,陀起我就跑。黑皮在野外驰骋多年,是这方面的老手,我虽也是野生,但我从没远游过。
它知道危险来临了。
七八只训练有素生的粗犷的狗呼啦啦的在田野里奔跑。他们似乎嗅到了陌生动物的气味,又全都呼啦啦的转向我们这一边奔来。
如果没有我,我们就不会被狗群追上。如果没有我,我们就不会被堵截。如果没有我,黑皮就不会因着顾及在激战之后落败,如果没有我……
是的,我拖累了它。
主人喝退了在黑皮身上撕咬的狗群,那三个人看着黑皮满意地笑,黑皮不仅品种好,长得好,野外经验也丰富,尤其是那不卑不亢的傲气,更是在昭示着他们挖到了宝。
一个人将嘴套罩住黑皮的嘴,将很大的粗链子套入黑皮的勃间,在十几只粗旷的狗护送下,浩浩荡荡的护卫队消失了。
我早已在黑皮的喝声下蹿到了河提高大的树上,我看到了,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的注意力不在我,匆匆喝回了在树下对着我狂吠的大狗。
空气里浓烈的汗味,狗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我终于呕了出来。
我精着眼睛观察他们去的方向,推断他们的村子。
我从最近的村子开始,一家一家的找,我对黑皮有着特殊的敏感,只是扫一眼我就知道黑皮是否在,我找的很快,只一天,我便在第三个村子里嗅到了黑皮的味道。
我听到了它有规律的叫声,我知道它是在召唤我。
是害怕,是惊喜,我不知道我的感觉。我只知道,即使我死。
我看见了黑皮,它被关在铁笼里,脖子里仍套着脖套,链条拴在扎在土里的铁桩上。它也嗅到了我。
它不再叫,安安静静在笼里呆着,安安静静的吃饭,不打架,不挣脱。
黑皮的黑眼睛,仍旧神气傲气。黑皮的精短金黄色皮毛,仍旧耀着光芒。漂亮完美的头颅,仍旧高傲。
除了不再自由,黑皮还是黑皮。
还好,院子里只有一只狗,是一只毛有些杂的狼狗,凶猛异常。
我隐避着自己,黑皮却知道我在陪着它。它是一只聪明的狗,我知道它一定会找机会逃走。
黑皮找机会偷偷用爪子刨盖着秸秆的铁桩,黑皮是刨土的好手,铁桩很快就被刨到了底。
时机到了。
我到村里偷走了一块做好的肉头,我将早已寻到的草嚼碎,将汁液一点一点滴在肉头上面。我弄了很多,我怕那狼狗太过强悍。这种草有安神昏迷的功效,一切就靠它了。
这是黑皮离开家的第五天,韵昀是要急死了,韵昀爱黑皮,我知道。
我在泥水里结结实实打了几个滚,掩盖住自己的味道,小心翼翼的靠近有黑皮也有大狼狗的院子。我趁着大狼狗打盹时快速蹿到铁笼面前,将嘴里的肉头放到黑皮的食槽里,我向黑皮眨眨眼。
被惊动的狼狗噌的狂啸着向我扑来,幸好我躲得快,蹿到了铁笼顶上。那狼狗闻到了肉的香味,嘴里呜呜着吓唬着黑皮,将肉叼走狂吃起来。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似小半块圆烧饼的月亮慢慢的向西半天移动。
大狼狗终于打了个大哈欠,回窝睡觉去了。
我们拼尽力气刨铁笼下的土,黑皮出来了。
我们来到大门口,再次拼尽力气刨土,我们弄得急了,弄响了摇摇欲倒的大铁门,万幸,狼狗睡得正香。不出三分钟,我们相继钻出了大门。
我们成功了。我们出来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我与黑皮在街角拐弯的那一刻,遇到了喝酒回家的狼狗主人与另外两个同样醉醺醺的人。我们无暇顾及,只顾拼命的跑,我跑得慢,在黑皮的后面。
一个重物砰得打在了我的身上,是未开啤酒瓶,碎片穿过我的皮毛,扎入我的肉里。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任一块又一块砖头落到我身上。
黑皮哀嚎着回来找我,它狂啸着奔向他们,似是要拼命。
我冲过去挡住。我说,带我回家。
我跃上它的脊背,勾住它的脖子。
“妈的”
我听到后面男人们的叫骂声。
黑皮载着我拖着粗重的铁链离开了那个村庄。
我们走了好久好久。天空出现了鱼肚白。
我分分秒秒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告诉黑皮。但我没有。我只是强撑着,让它可以跑得远些,再远些。
我好累好累了。我想最后告诉它:我爱它。在很久很久之前。但我没有。
我要死了,但它的路还很长,很长。
我记得很久之前我就祈祷来生,来来生,再来来生,再再来来生……
每一生,黑皮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我只是想要有一个爱它的资格。
我落下泪来。
紧紧拘在一起的爪松开了温温厚厚的脖子,终究是跌落了下去。
来生。我想。
我终究是要去来生等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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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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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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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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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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