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微微颤抖,我知道他很爱我。
“可我不想外婆一直一直恨着我,你懂这样的感受吗?她好不容易,低声下气地要我办一件事。”我轻声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怎么样,都是我自己造的。
将离抱着我,许久许久才松开他的手。
“媛媛,我不是说让你做个冷漠的人。”将离慢慢开口,“我只是不想别人利用你的好心,哪怕她是你的外婆,一旦打开这个口子,未来将会永无止境,你明白吗?”
我愣了一下,点头,我很清楚将离在说什么,也很清楚未来面对外婆的时候,要怎么做。
可是我狠不下心来,他们都说我心肠歹毒,可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歹毒在什么地方。
不管是霍家的事情,还是童家的事情,我都是受害者,可是在他们的心里,却仿佛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舅舅醒了,状态还不是特别好,他盯着我看:“媛媛。”
“嗯?”
“轻儿人呢,我知道你们把她藏起来了。”舅舅脸色苍白,身子有时候还痛的痉挛,可是醒来第一句话,却是问风轻人在哪儿。
我摇头,满心都是苦涩,与将离对视一眼,将离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门被推开,外婆一脸焦灼,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跑过去抱着舅舅,好像看到舅舅没事,才松了口气:“云若,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
我宛若一个多余的人,站在这间房子里,将离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外婆关心完舅舅之后,才想起看我一眼,眼眸陌生,连带着一丝丝的感激都没有,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理所当然的。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跟我回去吧。”外婆急促的说道,仿佛一刻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舅舅愣了一下,他摇头:“不行,妈,我有些事情,我要找到轻儿。”
“轻儿?就是那个风轻,你到底还是跟她在一起了?”外婆的脸忽而拉了下来,之前的疼惜,这会儿也变得有些怪异,我以为舅舅跟风轻在一块儿,起码外婆是知道的。
可这会儿看外婆的神色,似乎隐隐有些不对,她去拉扯舅舅的衣服,好像是想去门外说这事儿。
“我不是跟你说过,风轻是个好姑娘,但是你们不能在一起。”外婆压低嗓音,可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说风轻的八字不行,命也不好,跟舅舅在一块,会有大劫。
“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你啊,怎么偏偏还是拎不清,跟云卿一样,你们呐。”外婆咬牙,她冷漠的眼神再度扫过我。
我感觉自己好无奈,舅舅反驳外婆的话,两人这样的争吵慢慢演变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大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风轻涉嫌卷入校园命案,已经被灵调的人带走了,舅舅,她是不是无辜,你比我还清楚,不是吗?”
我盯着舅舅,他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说他清楚,但是就算这样,也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风轻出事。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子,想着去灵调找孙庭生,脚下不稳,外婆急忙拽着他:“你想做什么?拿整个童家去跟灵调拼?还是想我这把老骨头,早些被你们折磨散架?风轻是什么人,你清楚吗?”
外婆一阵呵斥,风轻的来头太大。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接了电话,来自灵调的孙庭生。
“什么?”我讶异地很,孙庭生说风轻逃跑了,他怀疑风轻会去找我舅舅,要我这些天留心下。
孙庭生说风轻这会儿情绪不稳定,会做什么事情他不能保证,而且最可怕的是她身体里的胎儿还在成长,势头特别的猛,已经初具人形,他们检查的时候看过。
“我知道了,我会帮着留意的,可是……”我故意没说出孙庭生的名字,就是害怕外婆他们偷听。
将离盯着我看,孙庭生说灵调那边没有办法确定风轻的罪行,其实是需要快速放人,可是风轻却率先逃了出去。
孙庭生说现在最可怕的不是风轻,而是风轻肚子里那个孩子。
电话挂掉之后,舅舅讶异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他问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我摇头,搪塞了几句。
“是不是轻儿?我知道你认识孙庭生,媛媛,拜托你帮帮轻儿。”
“舅舅,不是我不帮你,是灵调那边,并非谁的手能触及,你明白吗?”我咬牙。
可这会儿外婆却顺势来挤兑我,说我不帮着童家着想,早就已经是霍家的人,她说倒是苦了我母亲,这没来由的一番控诉,简直杀的我措手不及,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愣在原地,舅舅祈求我,他是彻底中了风轻的毒,说什么只想再见风轻一眼,只想确定风轻是不是好好地活着。
“她从灵调逃跑了,孙庭生给我打电话,也是为了确定她在不在你这里。”我轻声道,“舅舅,你很清楚,风轻不是你我所能触碰的人,可是你爱了,爱情让你变得盲目。”
“不是的,媛媛。”舅舅否认,可就算是这样,也很清楚了。
我忽而感觉浑身麻木,就像是被人死死地控制着一样,舅舅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风轻会来找你的,有些事情,她需要你。”我轻声道,舅舅愣在原地,他好像不太能够理解我所说的。
“不可以。”外婆低声道,“绝对不可以,你跟风轻不可以在一起。”
“妈,当初云卿的事情,您也是极力反对,可是最后呢,您觉得现在社会……”
“都怪我当初没有坚持,不然的话,云卿会死吗?”外婆沉声,“会有现在这样的祸患吗?”
一柄剑再度扎在我的心口,我没有多说什么,愣在那儿,傻乎乎地听着他们讲话。
“可是外婆……风轻跟舅舅,早就生米煮成熟饭。”我不想继续隐瞒,如果早前灵调那边控制好风轻的话,这件事情我暂时也不会跟他们说。
可是一切没有控制住,风轻来了,孩子的事情肯定也瞒不住,与其让舅舅他们站在一个被动的地方,不如主动告诉他们。
“风轻怀了舅舅的孩子。”我沉声,外婆吓得没站稳,差点摔出去。
舅舅面露讶异,随即转而平淡:“你说得都是真的?”
“舅舅,风轻是什么人,你很清楚,她怀了你的孩子,结局会怎么样,你也很清楚,不需要我来提醒,对吗?”我轻声道。
舅舅点头,他说他知道了:“谢谢你,媛媛。这件事情我想自己处理。”
“什么,有了你的孩子?”外婆冷笑一声,“你倒是厉害了,比云卿厉害多了,昨儿我还跟你姑婆说,怕你会孤独终老,这会儿你倒是好了,把风轻带回家吧,童家的孩子势必要童家来养。”
“可是外婆,风轻她……”
“媛媛,这事情,我自己处理。”舅舅打断我的话,他说他头有点疼,要我们先不要吵他。
我愣了一下,随即出门,也没有多说什么,外婆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呐。”
外婆很无奈,临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什么,她说她插手不了舅舅的事情,更插手不了我的事情,她说就这么造下去吧,迟早会出事,迟早整个童家都会被我们害死的。
舅舅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很久很久,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直到入夜之后,他都没有出来,将离说他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想出好办法的。
“都是爱过的,自己的孩子,不可能说拿掉就拿掉,可是你舅舅也很清楚,不拿掉那个孩子,又能怎么办。”将离说风轻怀的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祸患,而且不可能有生下来的那一天。
天色隐隐变了,阴风阵阵,我跟将离站在对门,只听到哒哒哒的响声,入夜之后的寺庙,没有多少人。
门吱啦一声被风吹开,一个阴郁的身影站在那条过道里,将离急忙捂着我的嘴巴,两人隐匿在黑暗中,我知道是谁来了,可没想过,会有那么深的怨气。
连带着寺庙都没有化解,风轻身上的怨气。
舅舅房间的门被打开,风轻几乎是飘着过来的,伴随着悲情的音乐,犹如人在夜色中唱歌一般。
“你来了?”舅舅的声音很轻,但是能听得很清楚。
风轻咯咯咯地笑了,她就站在门外,不进去。
将离说风轻这会儿的身子,怕是进不去那个禅房,舅舅也是站在里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他们两个,隔着一道门,就像是隔着一个银河系一样。
“为什么不来救我?”风轻盯着舅舅看,我只能看到背影,不能看到她的神色,但是言语之间,满满都是指责。
“你给我喂了一个小虫子,让我忘记你,轻儿,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舅舅的声音很低,风轻忽而笑了:“狠心,你说我狠心?童云若,你说我不这么做,如何能除掉霍媛媛的疑窦,又怎么可能从灵调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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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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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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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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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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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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