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一片沉默。
顾汐身上裹着他的外套，身子因为受惊还有些颤抖，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感觉旁边的男人格外沉默。
伸手扯扯他的衣袖。
“对不起……”她轻轻说了声，声音软弱得像受伤的小兽。
对不起，又让他担心了。
男人喉咙里溢出一声冷哼。
“对不起什么？”鹰隼般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小情绪。
顾汐仰头，喉咙有点干哑说不出话。
“不是你自愿去的么，有什么好无辜的。”阴冷无情的句子像把小刀割开她的心，汩汩流血。m.xiumb.com
他从来没有这么严厉地跟她说话。
顾汐紧紧身上的衣服，身子暴露在他面前有点无地自容。
抱着膝盖，低头轻声说：“我没有。”
大手揽过她，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安然看着他，薄韧的唇缓缓吐出冰冷的字句：
“顾汐，我这么宠着你还不够吗？还要赶着陪人喝酒博上位？”
潋滟的桃花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水光微闪。
“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故意忽视她眼里的潮湿，“你想出位跟我说，何必去做这些低俗之事？”
天知道，他捧在手心里都怕化掉的女人，这么低声下气地陪人喝酒，他有多心痛。
顾汐咬着毫无血色下唇，泪水盈眶却生生忍着不掉下来，眼眶红红，鼻子红红的像只倔强的小刺猬。
她不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郁霆琛还是理智的，在他的潜意识里，顾汐不会这样做。
但是她却勾起他过往的回忆，沉闷巨大的痛苦压得他喘不过气，当年就是有个女人为了上位谄媚地陪人喝酒甚至上床……但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他还是选择保密，原谅她。
后来母亲知道后反对，她坚持离开，大哥回来途中出了车祸……
什么理智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记忆中说过的话又重回脑海：
“我真是看错你，你跟其他为钱陪人上床的女人有什么不同？一听说有音乐人投资人，你就跑出去和他们陪酒吃饭是吧？你脑子在想什么？在我面前装得那么清高，装得那么清纯，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你就这么廉价吗？现在被拆穿了，你也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郁霆琛！”顾汐泪眼朦胧，高声叫着他的名字，“停车！”顾汐实在受不了他如此残忍的话，她是不应该毫无警觉性和别人出去吃饭，可为什么他不听她解释就定了她的罪？
男人阴冷低沉，“不许停。”
想起今天中午陆乔跟她透过的口风，不免觉得好笑。她这人平时虽然迷迷糊糊，但也隐约知道他不喜欢歌手，但她相信他不会因为以前的事对她存有偏见。
知道他有不好的回忆，本想着被他莫名其妙地骂一顿也没关系，可是他竟然说她廉价，陪人上床……难道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吗？
顾汐吸吸鼻子，镇定一下心神，“我知道，方晴以前因为这事背叛过你。
郁霆琛眸光晦涩。
“我以为你已经对她没有感觉了，而你也总是给我这样一种错觉。可原来不是这样的。她对你来说是不可磨灭的存在，哪怕如今没有在一起，你心里依旧有她的位置，留着她的记忆……所以你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就不问缘由，不辨是非地认定我和她一样，”顾汐自嘲地扯扯唇角，“为了上位陪人喝酒吃饭上床。”
原来最让她痛心的，是他从未忘记过方晴。
膝盖上的手忽然被紧紧握着，疼得差点出眼泪，却没有说一句话让他放开。
“让我下车，我想自己静静。”
郁霆琛没有说一句话反驳或澄清，因为她说中了他的心思。
大手紧紧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柔软又脆弱的触感让他不舍得放开。
顾汐低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神，安静的她似乎将自己和他人隔绝开来。
“大晚上的，瞎跑什么。”郁霆琛口头上不认输，但心里却被她那番话说得莫名心疼。
理智慢慢回流。难道是他错了？
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伤人的话，郁霆琛懊恼不已，但脸色却强硬地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一副冷漠的模样。
趁等红灯的当会，顾汐猛地甩开他的钳制，打开车门冲下车。
“顾汐！”男人又急又怒，转身下车，把车门拍得巨响。
“别追上来，我自己能回去。”顾汐脸色镇静地跟他说完，不带一丝感情，转身便走。
也许是她身上寂寥落寞的气息惊到了他，郁霆琛竟没有上前追赶。
“开车，跟着她。”
顾汐一个人走在路上，夜晚的风有些料峭，还好身上裹着他的西装，不至于着凉。
走到一个光明敞亮的橱窗外，洁白华丽的婚纱让她不自主停下脚步。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梦，想找一个相爱的人，穿上最美的婚纱，一起到白头。
在江城的那晚，她在荷花灯里写下的愿望，就是愿得一心人。
愿得而不能得。
和郁霆琛匆匆结婚，他们没有举办过婚礼，有时想来，也是遗憾。
洁白的婚纱在光影衬托下白得耀眼，看得眼睛有些发酸。顾汐紧紧西装外套，站了好一会才动身离开。
高跟鞋已经被她脱下来，光着脚走在街上，怎么看都很狼狈，但哪怕这么狼狈，她也不愿意面对他。
会心痛，会难过。
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宿舍，三只一脸心疼地各种关心她。顾汐没说几句话，简单洗个澡，上床睡觉。
真正的难过，无力说出口。
*
日子平静地过了一个星期，面对手机里每天发来的无数个未接来电没接短信，她可以面无波澜地按掉。
这是她继那晚之后第一次见到郁霆琛。
今晚是学校的导师聚会，校长和很多领导都前来慰问，她作为学生助理也跟着前来。
进包厢那一刻，顾汐就感觉到一道炽热又熟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顺着目光看过去，男人风轻云淡地跟旁边的人说话，只是比起一周前，脸色略微青白。
“小汐，来来来，坐这里！”郁霆琛旁边的教授起身让出一个位子，示意她入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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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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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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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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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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