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姨去世之后,明叔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后了,他连明姨埋在哪儿都不知道。后来茶园慢慢的好转,明叔的茶叶也越卖越远,可他对明姨的愧疚和思念却越来越强烈,这些年很多人想给他找个老伴,但他都拒绝了。他说以后的日子,茶园就是他的老伴了。后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明瑶的身上,可谁知道……”沈以默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
“明叔好可怜呀……”听着沈以默讲明叔的故事,俞晓的眼底升起一层薄雾,看着那个在层层叠叠的茶树中不停穿梭的苍老身影,俞晓的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是呀!没有人能了解他内心的那种痛苦……直到前段时间他又认识了你……”沈以默说到这里扭头看着身边的俞晓笑了笑。
“沈以默,你是个好人……”俞晓突然看着他感叹了一句。
“才看出来呀?”沈以默笑着反问她,气氛瞬间又轻松了起来。
俞晓回头看了看山顶,接着回头看着沈以默:“你在这里坐上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你要是追上我,我就给你唱首歌……”说完就站起来,不等沈以默回答就向着山顶的方向跑去了。
沈以默坐着没动,回头看着那个在山路上跳动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的一瞬间,他的眼神彻底的暗了下来。
山顶……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过了……
十五分钟的时间,过的很快,而对此时的沈以默来说,却像是过了十五年。时间,又像是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代,曾经的一切,在眼前一幕又一幕的闪过。
脑海中,全是明瑶的影子……
耳边,全是她说过的话……
所有的一切,依稀发生在昨天……
直到耳边飘来俞晓的喊声:“沈以默——!”
他回过神,从台阶上站起来,转身看向俞晓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她就到山顶了。实在不想扫她的兴,抬脚,向着山上慢慢的走去。
一步,两步,越往山上走,沈以默的心越沉重了一分。脚步不觉间慢了下来,不想再往上走,可是看着俞晓越来越远的背影,他的喉咙激烈的上下滑动了几下,眉宇间微微拧了拧,站在原地,再也不走了。
不知站了多久,肩头突然一沉,是明叔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带着晓晓好好转转,如果不想去山顶……就别为难自己了……我去检查一下茶树……”明叔在他身后说完,转身向旁边的茶园里走去。
沈以默抬头看了看山顶上那一片葱郁,喉咙突然间哽咽了。
很想上去看看,可又怕自己看了不想回去。
因为他曾经最爱的那个人,就埋在山顶上……
她说,像她这么可爱恬静的女孩子,以后死了只有埋在茶园里,才是她最满意的归宿。
谁也没想到,当初的一句戏言,居然成了真……
一场车祸,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也终结了他们的爱情。根据她生前的遗愿,明叔把女儿埋在了山顶。让她在这里,俯视人间的喜怒哀乐……
沈以默静静的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片刻之后,还是抬脚,慢慢的向山上走去……
上山的路再长,总是有终点的!
当沈以默站在山顶,看着眼前几步开外的墓地时,所有的悲伤与痛苦,如同滚滚而来的江水,瞬间将他淹没……
“喂,沈以默,你这是怎么了?”俞晓走到他面前,小手在他的眼前摇了摇,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就被他一把给抱到了怀里,俞晓瞬间一怔。
“别动!借我抱一下……瑶瑶……”那一声带着无限宠溺和思念的瑶瑶喊出口时,沈以默的泪水也悄然落下来。
俞晓原本想挣扎的,可是听着这个男人的声音哽咽,她立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边传来了沈以默沙哑的声音:“瑶瑶说,这里是距蓝天最近的地方……如果以后她离开了……她要葬在这里……你身后……就是她的墓地……”
俞晓听着沈以默的话身体一僵,眼前闪过那个在明叔别墅里看到的女孩子照片。原来这里,是她的墓地。难怪刚刚看他上山时,走的很慢。
“对不起……”她不知道说什么,但能理解此时的沈以默一定是很痛苦的。自己无意中的一个举动,却触动了他内心最痛的那个点。
“我想跟她单独相处一会儿……”沈以默松开俞晓,向着明瑶的墓地走了过去。
俞晓缓缓的转身,果然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一座墓碑,在树木和花草的掩映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不想打扰属于沈以默和明瑶的这份安静,她缓缓的转身,顺着来时的路下山了……
俞晓走到半山腰时,碰到了明叔,明叔带着她在层层叠叠的茶树丛林中穿梭,向她介绍关于茶的一切。俞晓静静的听着,视线却有意无意的瞥向山顶。此时的沈以默,不会出什么事吧?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明叔微笑的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以默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从他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没看到他的脸,只是听他的声音,就能听出他浓的化不开的痛苦与悲伤。
“瑶瑶刚葬在这里的时候,以默在山顶上坐了三天三夜。我怎么劝都不行,后来他每来一次这里,就会陪瑶瑶一天,再后来,我不敢让他来了,他就去我的别墅。这半年,以默过的很艰难。唉,这个孩子,有时候……就是太固执了……”明叔说到最后时,眼眶一红,扭头看向远方的天空,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因为沈以默的事,俞晓一天都过的有些心不在焉。吃午饭时,沈以默还是没有回来,俞晓很想去山上把他叫下来,被明叔制止了。
“由他去吧!他也很长时间没来过了!”明叔像是看惯了这种事,很平静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天色越来越晚,近黄昏时,沈以默终于回了明叔的房子。几个人全都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山上的事。明叔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还拿出了陈年的老酒,跟沈以默一杯一杯的喝起来。
俞晓坐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喝的兴致勃勃,喝到开心处,两个人也会放声大笑,只是那笑声让俞晓听起来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今天晚上的沈以默,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喝酒豪爽的像个绿林好汉,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城市里绅士又高高在上的样子。在俞晓和明叔的面前,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做回了一个普通的男人。
也许知道这里还是有一个人会照顾自己,明叔和沈以默全都喝醉了,好在明叔还保持着最后一点意识,自己摸索着回了房间。剩下沈以默趴在桌面上,嘴里喃喃的喊着明瑶的名字……
俞晓把他手里的酒瓶拿开,把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摇摇晃晃的拖着他回了房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他拖到床边,让他躺下来时,沈以默却抱着她直接倒在了床上,他的唇带着刺鼻的酒气凑上来想吻她,被俞晓一下子用手挡住。
“瑶瑶,我爱你……瑶瑶……为什么……你不理……我了……”
“沈以默,你清醒一下!”俞晓用力的推他的身体,可是她的力气太小,喝醉了酒的他身体更重了。
“瑶瑶……你怎么不答应……我爱……”最后那个字还没出口,沈以默居然头一歪,呼呼的睡着了。
有这样一个男人深爱着你,明瑶,你在天堂里能感觉的到吗?
俞晓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是不是沈以默的那份执着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这个夜晚,她对康少南的思念如潮水般疯涨。可是想想自己在单元门里听到的一切,她的心又慢慢的沉了下去。有些错,是可以原谅的。有些错,像一把尖刀,划过心尖时,终究会在心里留下一道遗憾的伤疤……
俞晓离开的那个晚上,康少南疯狂的找了她整整一夜,他把所有她可能去过的地方全都找了一个遍,所有该打的电话也打了一个遍,可还是没有找到俞晓的任何踪迹。
这个夜晚,他没再回俞家,也没脸回去。他回了两个人的新房,给任之萍打了个电话,委婉的告诉她,俞晓不会有事。因为出门的时候,大雨交加,他全身上下湿了个透,顾不上洗澡,他拿出手机再次不停的拨打俞晓的号码,手机里传来的,依然是手机关机的消息。www.xiumb.com
颓然的坐在沙发里,康少南想到了明叔这个人,可是他从来没见过明叔,更不知道他的茶园在哪里,想起沈以默说过的话,他肯定是去过的。想马上给沈以默打个电话,可他连他的号码也没有。揉着额头微微想了想,顾不上现在是深夜,他拿起手机给安安打了个电话。手机响了很久才接通,康少南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安安很爽快的让他等着,一会儿给他打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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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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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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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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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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