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她可是对着镜子打量过,一米七四的身高足够让她扮演一个瘦弱的男人了,而且通身混不吝的气质,与她平时展现出来的清丽优雅,也迥然不同,就连陆子航也说,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能认出来。
糟糕,她怎么忘记了卷毛是自己的铁杆粉丝,不会真这么邪乎,他就是那小概率的百分之一吧?
卷毛偏着头,仔细端详了片刻,皱眉沉思,想了又想才问:“你是不是那个胜华集团的韩先生啊?”
江尔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认错了人。
她早就准备了变声器,瓮声瓮气地讲:“不是,你认错了人了。”
通过变声器传出来的声音,完全失真,压根听不出是谁,卷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狐疑地看向纪思嘉:“来历不明的人,我可不帮忙,万一把自己带沟里了……”
他是做狗仔这一行的,挖掘明星隐私,招惹嫉恨,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纪思嘉打断了他的话,手上使劲把他按进椅子里,笑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介绍给你的客人,还能有问题?再说,江湖规矩我晓得,就算查出了什么,也没人知道那些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卷毛和江尔蓝的合作,全是她出面处理,已经很熟悉了,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说吧,你们想查什么?”
隔壁的麻将声再度响起,混杂了社区老大娘们的数落声,江尔蓝的声音很轻,藏在其中,即使是卷毛也得调动全副注意力才能听得清楚:“拜托你调查华天集团的谭盛名,他和白瀚义是什么关系,最好有证据。”
所谓的证据,便是谈话录音或者见面照片一类的东西。
卷毛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一个是华天集团高层,一个是白家的家主,这两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纪思嘉白了他一眼,故意怂恿:“怎么,害怕了?”
激将法果然管用,卷毛拍一拍胸脯:“我怎么会害怕,你放心,给我一点时间,肯定能查出来!”
江尔蓝肃然提醒:“时间不多,请你快些。”
感觉到她的急迫,卷毛欲言又止:“这件调查,有点难度,费用嘛……”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尔蓝就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扔过去:“定金,拿到证据后,再给这个数。”
她飞快地举起手掌,比划了一个拳头,卷毛立刻懂了,事成之后有十万块报酬。他惦了惦厚实的信封,估摸定金能有一万块,欣然应了。
会面结束,卷毛先走。
他走了约有十分钟,江尔蓝才搂着纪思嘉走出这间灯火通明的社区茶楼,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奋战在麻将桌上的老大娘们依然情绪高涨,嘴上骂骂咧咧个不停,压根没人注意到他们俩。
绕着C市的主干道行了半个小时,确认没有车辆跟踪,江尔蓝才驱车送了纪思嘉回去,又辗转回了城南。偌大的屋子里鸦雀无声,只客厅里亮着一盏落地灯,陆子航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在灯下看书,等她归来。
澄黄的灯光勾勒出陆子航的身体轮廓,让江尔蓝心里一暖,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屏住呼吸刚想吓一吓他,谁知陆子航忽然睁开眼,湛黑的眸子像是有定身术,她的动作一滞,只一瞬间的工夫,男人的手臂便圈住她的腰身,甫一使劲,就把她从沙发背后翻了过去,跌入宽厚的怀抱。
一个热切的吻不由分说印下来,滚烫而热辣,像是倾注了男人所有的感情,烫的江尔蓝差点跌下沙发。他的手臂结实,随便抚上去,便能感觉到有力的肌肉,轻轻一抬,就把她捞了起来,轻而易举地抱住她往楼上卧房走去。
她的半个身子悬空,两条长腿圈住男人精壮的腰身,承受了滚烫的亲吻,像是沉溺在温水里的青蛙。
进了卧房,陆子航的动作温柔,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深邃的眼神沉了沉,喉结微动,嗓音喑哑:“蓝蓝,你身上的衣服真难看。”
下一秒,她为了伪装男人穿上的花衬衣和黑西裤,全都飞了出去,凌乱地落在地上。
然而,谁也顾不得捡起来,热烈的气氛里,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室旖旎,春意盎然。
后半夜,江尔蓝才得以疲累地睡着,陷在柔软的大床里,酸疼的全身肌肉总算得到了解放,连梦也没做一个,一夜睡到了天光大亮。
早上九点,闹钟不知趣地响了,她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把它摁掉。
宽大的卧房重新归于宁静,江尔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楼下隐约传来细微的争执声。
大清早,有什么可闹的?
江尔蓝蹙眉,打算下楼看看,下床的时候感觉全身都像被揍了一顿,一双腿更是如同灌了铅似的沉重,眉头不禁皱的更厉害了。
她披了一件长睡袍,路过梳妆台时忽然瞥见露出脖颈间全是嫣红的吻痕,像是皑皑白雪里飘落了几瓣红梅,连忙换了长衣长裤把自己裹起来。
她下去的有点晚了,别墅的门口已经喧闹了好一阵,佣人们挡在门口,外面似乎围了一圈穿白色大褂的人,数量众多,看起来像是来自某个医院的工作人员。
她走近了才发现,被围在中央的竟然是陆子航。
原本一米九的身高,他应该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但此刻却不顾脏乱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颓然地把头埋在了双臂之间,耳根子都发白,看上去情况十分不好。
江尔蓝登时急了,拨开陆家的佣人,连忙奔去他的身边,焦急而关切地问:“陆子航,你怎么了?”
陆子航保持着埋头的姿势,久久没有应声。
江尔蓝暗叫一声“糟糕”,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他的肩膀:“陆子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的腿微微动了动,但仍然没抬头。
江尔蓝吓得说话都哆嗦了:“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陆子航的手臂忽然动了,摸索着握住了她的一只手,然而并没有什么力气,只是虚虚拢住,晃了晃,似乎在提醒她,不能叫救护车。
站在陆家外围的一群陌生人,清一色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为首的一个满脸横肉,脸上浮起油腻的笑:“我们正好开了救护车来,陆先生不舒服,我们送他去医院。”
他说话的时候,江尔蓝感觉到陆子航的手指稍微用力,掐了掐她的指尖。江尔蓝皱了皱细眉,头一回拿正眼瞧这几位:“你们是谁?”
那肥头大耳的男人笑嘻嘻地搓手:“我们是医院的人,接陆先生去检查。”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人就潮水般涌了过来,准备动手把陆子航抬向陆家大门外,江尔蓝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抬手把他们挡在了外面:“出去!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给我滚出去!”
一双杏眼微眯,阴鸷地盯住那领头的胖子,对他对峙了片刻,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那胖子察觉了她的执拗,只好作罢,挥手让自己的人退到后面去,笑嘻嘻地忽悠她:“我知道,你一定江尔蓝小姐吧?你看陆先生现在特别不舒服,我们也是想救人,万一时间拖延久了,恐怕陆先生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是在威胁她了?
江尔蓝一步不退,挡在门口犹如一株迎风招展的小白杨,纵使风吹雨打,也傲然挺立。
“你们是什么医院,证件呢?就算是医院,也没见过这么不顾死活抢病人的,你们到底是救人,还是坑人?”琇書網
胖子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江尔蓝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两方谁也不肯退让,一群白大褂堵在门口,压力像一座山,陡然向江尔蓝袭来。她把陆子航护在身后,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忽然注意到管家不在。
说曹操曹操到,她刚想到陈管家,他就出现了。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过来,看见江尔蓝的身影挺立,眼前一亮:“江小姐,你在这儿就太好了!他们……千万别信他们的谎话,他们不是正经医院的人,我查过了,他们是……青山精神病院的。”
什么?青山精神病院?
江尔蓝眉目一凛,恶狠狠地瞪住那群白大褂,语气激愤:“滚!我们家没有精神病,用不着你们!”
眼看行迹败露了,那群人也不再遮掩,索性凶光毕露,指着埋头坐在台阶上的陆子航,狠厉地讲:“我们接到消息,前华天集团总裁陆子航,因为禁受不住撤职的打击,疯掉了。你看他现在的模样,无论我们怎么吵嚷都不曾抬头,的确很不正常嘛。”
他带了几分威胁的语气,继续劝:“至于陆子航是不是真的患上了精神病,咱们说了不算,去医院检查一番就知道了。”
说着,竟然强行上前来抢人。
江尔蓝心知这是有人陷害,一旦进了精神病院,就不一定能出来了。
她伸展双臂拦在前面,厉喝一声:“谁也别想带走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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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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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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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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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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