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已将小岛淹了大半,照这趋势,不出两天整座岛就得沉完。
两人收拾好东西,靳褚西还拔了几棵萝芙木带走——野三七早在之前,就被喻千宁拔光了。她把一半晒成粉,另一半留着全株备用。
站在木筏上,喻千宁心情复杂地说:“我们在这里待了二十天了。”
“这是段特别的经历。”靳褚西附和道。
他目前只记得这一个地方,并且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它。
感慨完毕,靳褚西握住划船桨,他们正式出发了。
喻千宁在钻研那个降落伞——伞包破了,所以降落伞收不回去,她正设法把伞包补好。
昨天晚饭的那场谈话,对她来说不是很愉快,因而她从昨晚到今天都很沉默。刚才离岛说的那句话,是她今天第一次开口。m.χIùmЬ.CǒM
靳褚西不知道,要如何与这样的喻千宁接触。平常都是她主动靠近,因此一旦情况发生变化,他就手足无措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看手表,时针已指到“6”了。
往常他们都是这个点吃饭,倒是个开口的好机会。
于是靳褚西清了清嗓子,放下船桨回身,对后面的喻千宁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然而喻千宁很干脆地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我还不饿。”
下暴雨的时候,他们两人躲在山洞里煮吃的,肚子到现在还撑着呢。
况且,他们也需要精打细算,不能因为储备粮多,就肆意浪费。
话头一打开,接下来就好办了。
靳褚西向她走去,故意问:“你在干嘛?”
“补伞包。”喻千宁很耿直,丝毫没有怀疑他的用意,只当失忆的他本能地对所有东西感到好奇。
她见靳褚西蹲下来,似在观察,便说:“这个是降落伞,我没跟你提过吗?我们就是靠它,才捡回一条命的。”
靳褚西哪会不知道这是降落伞,他是没话找话,有心拉近跟喻千宁的距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开心,并且还是因他而起。
“白天可以用它遮阳。”他提议道。
喻千宁皱眉,拿起降落伞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摇头。
“不行,太大了,木筏上也没东西能撑起它。”
只有一根船桅根本没用,最起码也得有个三角形的架子,才能把它做成遮阳伞。
见她质疑,靳褚西神秘一笑,“行不行明天你就知道了。”
喻千宁的表现正常,也叫他松了一口气。
“今晚需不需要守夜?我可以守上半夜,你累的话就去睡吧。”
等太阳下了山,她还在借着微弱的月光继续缝补,嘴上则如是说道。
靳褚西盯着她的动作,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最后他拉住了喻千宁的手。
“做这个貌似很伤眼睛,今晚你就不要做了。白天再做也不迟,我们又不急着用它。”
任由他拉着自己,喻千宁仍低垂着头,轻轻地“嗯”了声。
靳褚西便把她手上的东西拿开,“你困了就睡,不用你守夜。”
说完,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喻千宁默默躺下。
——她没有告诉靳褚西,她给自己找事做的目的,是防止脑子胡思乱想。
…
烈日炎炎,广阔无垠的海面上,飘荡着一艘木筏。
靳褚西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果真用降落伞,成功搭建了一个简易凉棚。美中不足的是,这凉棚太低了,喻千宁得坐在桅杆底下才行。
不过她很知足。因为,靳褚西只能戴着那顶,她用树枝和麻布做成的“遮阳帽”,在外面辛苦地划船呢。
喻千宁把自己当成后勤人员,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抱了一个椰子出来。
“哎呀!”
后方兀地响起一声痛呼,船长兼舵手——靳褚西应声回头,随即苦笑。
他无奈地叹气,起身走过去,“你好笨啊。”
喻千宁正看着流血的手指,闻言身子一震,竟无言以对。
拉过她的手看了看,靳褚西就蹲下来,含住她割伤的手指。被嫌弃的喻千宁缩了缩,想把手拉回来。
“别动。”靳褚西牢牢拉住她,十分霸道地说:“拿点三七粉来。”
帮她包扎好之后,他就拿过椰子削干净,将瑞士刀收进裤袋。
“这把刀,暂时交给我保管,”他把椰子递到喻千宁面前,“想吃东西就跟我说。”
喻千宁没有反对,只是将椰子推了回去。
“我……是想削给你吃的,你流了很多汗,要补充水分。”
靳褚西一愣,喻千宁静静地望着他,乌黑的大眼睛里一片清澈。
忽然,一阵湿润的风吹过,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
他定定地望着她的后方,眼睛渐渐眯起,“那是什么?”
喻千宁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奈何她的视力不比靳褚西,在没有眼镜的前提下,不太能看清远处的物体。
她便问:“你看到了什么?”
靳褚西没有回答,他专注地盯着那个方向,表情缓缓凝固。
彼时,喻千宁感受到越发强盛的风,吹得帆布飒飒作响。只是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帆布了,因为她也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
“台!风!!”
她颤抖着吐出这两个字。
靳褚西猛地动了,他迅速跑到前面划船,同时大声说:“镇定!那台风跟我们的距离很远,我们不会被卷入中心的!”
风越来越大,夹杂着的水分也越来越多,喻千宁望着那通天入海的台风,哆嗦着跑去拉下船帆。
他们还能活吗?出海不到一天,就遇到了台风……
台风移动的速度很快,仅仅几秒钟,就离他们更近了。喻千宁已经听到了它呼啸的声音,还有那些海水形成的漩涡,她隔那么远都能看见!
喻千宁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从失魂落魄的情况中清醒过来。
“降落伞!快把它解开!”靳褚西的声音冲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立即解开船桅上的绳子,然后冲到木桶那解绳。狂猛的风呼呼地吹,喻千宁几乎睁不开眼睛。
骤然,她听见靳褚西惊恐地喊:“千宁小心!”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降落伞已经被吹起,而她也被带着卷入海里。
“噗通!”
冰冷的海水浸透她全身,她恐惧地胡乱翻腾,刚喊了“褚西”两字,咸涩的海水就灌进她的嘴里。
又是一道“噗通”的入水声,一双手托着她往木筏上推,降落伞的绳子却顽固地缠绕着她……
当喻千宁躺在木筏上心脏砰砰直跳时,她看见那个彩色的降落伞失控地飞起,下面缠着一个正拼命挣扎的人。
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拼命划着木筏去追那个降落伞。
“靳褚西!”
喊声未落,那一人一伞已随着台风远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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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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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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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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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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