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气灰蒙蒙的,窗户上飘着细细的雨。
从床上起来,韩孝在客厅看电视,手中握着遥控板,有些漫不经心。
听见木质楼梯的脚步声,他将脸转了过去。
安想还穿着睡衣,带有一种睡眼惺忪的样子。
“正好刘姨的午饭做好了,吃过了再去医院吧。”
安想顿了一下,下楼的时候她并没有看时间,所以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抬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她才回答道,“好。”
难得今天不用喝各种补汤,安想安安静静的吃完饭然后上楼换衣服。
衣橱不知是什么时候添了好些孕妇装,大概是韩孝让人送来的,安想随便捡了一件简单大方的宽松裙装,然后套了一条打底裤便下楼。
这段时间没有去理发店,她的头发已经盖过肩头垂落至胸前,用了发带盘起,显得有些学生气。
自她下楼便发现韩孝一直盯着自己,于是她狐疑的问道,“很奇怪?”
韩孝摇摇头,上前自然而然的牵过她的手,说,“没有,很适合你。”
两人到了医院门口,安想却忽然停驻。
“怎么?”韩孝问她,那只手一直抓着她的,这一路都没有松开过。
安想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勾起嘴角,笑得有些牵强。
“走吧。”于是,她迈着步子走在了前头。
找到安跃所在的病房,很意外,病房里并没有看见安跃的身影,顾小暖也不在。
安想清晰的听见心房有什么东西在崩落,她迷蒙的望着韩孝,一眼惶恐。
她想起了昨晚的梦,安跃被人推去了太平间,他的脸色惨白,医生轻轻的用白布盖住他的毫无生机的脸。
虽只是一场梦,但那种难过和痛心的感受却是那样的真切。
“他不在,怎么会不在呢,会不会……”安想紧张的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死死的拽住韩孝的衣袖,来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别担心,或许只是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我们去问问医生。”安想用力的拽着他,指甲嵌入他的皮肤,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点疼痛还不及她心里的痛楚千万分之一。
扶住安想,两人去前台询问护士,护士却说病人早在昨天就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他的身体不能耽搁啊,为什么出院,韩孝怎么办……都怪我,我早该来的,在顾小暖来找我的时候就该来,安跃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紧紧的揪住韩孝的衬衫,安想满是惊慌的眼睛翻滚着眼泪。她的脸色很白,几乎要融入医院雪白的背景里。
韩孝扶住她,以防止她跌在地上,他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他心疼她的心疼,却找不到更好的言语来安慰她,只能拥着她,,任她嚎啕大哭。
安想的情绪好容易稳定了下来,恢复些许的理智,她摸出包里的手机,翻出安跃的号码。
然而电话拨通后里面传来的却不是安跃的声音,而是一个女音,说电话号码是空号。安想不放弃,又拨通了一次,仍旧是这样。于是她又打了顾小暖的电话,也是一样的情况。
手机从她的手心滑落,摔在了地上。
她已经哭不出来,眼里满是悔恨和伤痛。
浑浑噩噩间,她已经回到了韩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她躺在床上,韩孝在一旁守着她。xiumb.com
慢慢的闭上眼睛,重复不断的噩梦简直要让她疯掉。
深夜里,她又一次的被噩梦惊醒,梦里依旧是安跃被送往太平间的画面,她不停的哭喊,但没人能听见她说什么,也没有人理会她。
“帮帮我,帮帮我。”她低声嘤咛着,不曾张开眼睛,又或者不敢张开眼睛。她是那样担心,一睁眼就看见和梦里一样的场景。
韩孝一直守着她,整晚不曾闭眼。受惊的她窝进他怀里,手指将他胸前的纽扣握得很牢。
“我们会找到他的。”韩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怀中的人又很是不安稳的睡过去。
凌晨,韩孝的手机响了。他刻意的将铃声调成振动,以防止打扰到安想。
接通电话,他走到了阳台才出声,“在什么地方?”
“夫人原来的公寓。”
挂了电话,韩孝松了一口气。
清晨,安想醒来的时候头很沉,许是有些感冒。
但她下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韩孝,有没有安跃的消息。
韩孝说,“吃了早饭我们就过去。”
于是,没有一点食欲的安想,逼着自己喝下一碗米粥,又逼着自己吃了一枚鸡蛋。
在车内,看着熟悉的路线,安想瞬间明白安跃在哪里。
她更加的悲伤,不禁就想起顾小暖说过的话。安跃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因为真的亏欠她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而她迫切的需要发泄,于是安跃成了她肆意伤害的对象。
到了公寓,安想跌跌撞撞的跑到电梯口,若不是一旁有韩孝始终小心翼翼的照看,她指不定要跌多少跟头。
按响门铃,安想觉得时间仿佛都凝固了,她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道铁门,几乎要将那门盯出一个洞来。
十几分钟过去,她的紧张得心跳都仿佛要停止了,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满心惶恐,她很怕安跃不在。
正沮丧着,身后的电梯叮的一声,她朝身后看去,那白衣翩翩的少年不正是她的安跃么。只是这段时间,他消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刚下电梯的安跃和顾小暖也看见了她,两人驻足在电梯门口一动不动,脸色有些震惊。
安想很想冲上前去抱抱他,脚却像是生了根,挪动不了分毫。
最后,是韩孝结束了两人无休止的对望。
他走到顾小暖的身边,说,“让他们说会儿话。”
顾小暖和韩孝走后,空荡荡的走廊便只剩下安跃和安想两个人,他们谁都没有先挪动脚步。直到失去顾小暖支撑的安跃虚弱得有些站不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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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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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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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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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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