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实在太过急切的赵醇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去捶打那手术室的大门了。
我一把拉住了他,“赵醇,冷静点!”
他痛苦的摇着头,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那手术室的大门总算是打了开来,之前那个护士匆匆忙忙的赶了出来,对我们说有间手术室的患者已经在缝线了,马上就可以接着下一伦手术。
我们俩满怀感激的将小雅送了进去,门再度重重的合了上之后,赵醇软软的瘫坐了下来,嘴里不住的念叨着,“都怪我!多怪我!”
我心疼的看着他那浑身的伤,柔声安慰道,“赵醇,送进手术室了就好,医生会尽力抢救的。你也不要太太担心。!你看你全身都是伤,不然我先扶你到楼下的急诊室找个护士先帮你清理一下,不然感染了怎么办?”
他一口回绝了,“不!小雅没出来之前,我哪里也不去!她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怪我!”
他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了下来,肩膀痛苦的抽搐起来。
“怎么能怪你呢?那是意外啊,谁也不想遇到这样的事啊?”
他哭着摇了摇头,“就是怪我!我白天整天都在外面上班,都没时间陪她,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她实在太闷了,好不容易求着我带她来街上逛逛的,她原先说的街道,我觉得太远了,就没答应去。她是听了我的话才一起去的步行街,结果就出事了,都怪我!我为什么偏偏要去哪儿呢?”
他拿手不住的捶打着脑袋,我看着他那满手的伤啊,心一个劲的揪着疼。
问一旁替一个重伤病患处理伤口的护士要来的一些酒精棉花和纱布,以及一把小小的镊子后,我索性就在那人来人往的过道里替他清理起伤口来。
我先是将那背上的玻璃渣子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那光是想想,都疼得我直打冷颤,他却哼都不曾哼一声,一直在给我讲着小雅的事。琇書蛧
“汐姐,我长那么大以来,除了你以外,就属小雅对我最好了。真的,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她,她挺着个大肚子,还要为我做饭洗衣服,末了,跟着我逛个街,还要遭那么大的罪,汐姐,要是她们娘两有什么不测的话,我也不想活了!”
“赵醇你给我住嘴!我不准你这么说。那是意外,不是你造成的!现在这个世道,预料之外的事,谁能说得明白呢?你看前不久在那昆明火车站发生的那暴力砍人事件,你说那些受难者又是因为什么呢?他们不就是做个火车么,也遭那么大的罪?赵醇,天灾人祸的,谁能说得清,谁能防得了呢?至少在灾难来临的时候,你在身旁护着她,你也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了啊!”
他闭上眼来,“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即便整个的把她护在了怀里,她的脑袋还是被弹出来的钝器给割伤了,好大好大一个口子,鲜血一直流个不停。偏偏那家爆炸的店面旁边就是一家大型的烟花爆竹店,爆炸引燃了那些爆竹,我们被炸得出不去,外面的救护人员也不敢贸然进来。她一个劲的拉着我的手啊,不停的叫我救救她,说她好疼,末了,又哭着求我一定要救救孩子……”
他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头,“可我……我除了抱着她等待救援人员,什么都做不了……”
“赵醇……”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好不容等来的救护车,可是路上一直在堵。小小的救护车里挤上了好多的伤员。我就那么抱着她,眼看着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没了,汐姐啊……你说这人可不可笑,她在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她这个人特别烦,那话多得啊!可是……那一路上,我多希望她能睁开眼来跟我说说话啊!就哪怕只是一句也好啊!”
我也兀自想起之前和小雅的一次长谈,这丫头,似乎这一生都没有过什么好日子,眼看着这苦日子快要熬到头了,欢欢喜喜的期待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又……上天实在不公,她已经如此不幸了,为何还要让她遭受这样的劫难?
我一边听着赵醇的哭诉,一边将他身上那些我力所能及的伤口清理了一番。从他受伤的痕迹来看,爆炸发生的时候,他真的事第一时间就不管不顾的用自己的身躯将小雅整个的护了住了,奈何命运弄人啊。
他替她挡住了绝大部分的伤害,却偏偏挡不了那最致命的一击。
当手术室的门再度推了开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了。
我和赵醇满含期望的迎了上去,可那医生却朝我们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送来的时间太晚了,即便他们已经全力抢救了,但还是大人和孩子都没能保住。
那话才说完,我身边的赵醇就整个的瘫软了下去。
而我,则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那之后,赵醇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上次我外婆出事,他就是这么一路默默的陪着我。
这次,换我陪他。
看着他跪在小雅的病床前,哭得昏天暗地的模样,我心疼,我难受,可我也无可奈何。
人这一生,要经过多少无可奈何的生离死别,才能安然而终啊!
别说赵醇,就连我,都无法接受,那么鲜活的一个生命,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陪着赵醇将小雅母子的遗体火化了,将骨灰盒选了一处怡人清静的地方安置了下来。
那几天,电话总是在响,不是店里就是公司里,再不,就是端牧清。
其他那些我们都没有理会,端牧清那边我是短信告知他的。他收到消息后,立马就把电话打了过来,我难受得实在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只好挂了断,再发信息告诉他我一切都好,勿念。
许久之后,他回过短信来,只有两个字。
“等我。”
就那么两个字,看得我一阵心酸。
生命中真是有太多的无奈,有时候我们拼尽了全力,也终究是抵不过上帝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我陪着赵醇回到他家里的时候,我看到那家里摆着好多为小孩准备的东西,小小的鞋子,小布娃娃,还有婴儿床。
这个家里,原本该是欢欢喜喜的啊!
可是眨眼的功夫,原本该是欣喜的一切,就变成了一看到就刺痛人心的提醒。
赵醇一回家就呆呆的坐了下来,一语不发。
他那个样子,说实话,真的是吓到我了。我宁愿他哭他吼他摔东西,我都不要他像这样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
我渐渐开始有些害怕,害怕他之前说的那句,‘如果小雅她们娘俩有事的话,他也不要活了’是真的!
即便一再安慰自己,可能是我多虑了,可他这幅模样,真的让我放心不下来啊!
思虑再三之后,我还是打电话通知了陪护再多帮我看着小九九几天,价钱我会多付一些。
那陪护倒也好说话,即刻答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后,我着手整理起他家里面那些小孩的东西起来。凡是我感觉会触碰到他伤疤的,都悄悄的收了起来。
收拾好了之后,我做好饭端了出来,他才一看到那个碗,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是小雅之前最爱用的一个碗了。”他哭着这样说。
见他哭了,我的心里反倒轻松了一些。
还能哭出来就好,人只要还能流出泪来,那么早晚有一天,也就还会再有笑容的。
那之后,他又静了下来,就那么傻傻的坐在沙发上。
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安慰的话,就那么一直静静默默的陪在他身旁。
是啊!此刻,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陪伴了。
那一整夜,我就这么陪他呆坐着,彼此什么也没说。怕吵到他,我还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一夜,当窗外有阳光洒进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睡去的我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
我慌忙看了过去,还好,他还在!
他可能也是累了,就那么靠在沙发上睡了去。我轻轻的起身拿来一块小毛毡正准备给他盖上,就见他忽的睁开了眼来。
“你、你醒了?”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看向门外,声音嘶哑的道,“有敲门声。”
我收起了毛毡,“是啊,但不是在敲你的门。”
“可是这声音好近,就像是……”他怔怔的看向了我,“在敲你家的门。”
我恍然大悟,“是哦!我怎么说这声音那么近呢!这层楼里除了我家不就是你家么?”
我边说着,边苦苦的笑了笑,放下毛毡之后,便准备去开门。
就在我走到门边刚准备打开门来的时候,赵醇叫了我一声,我回头看去,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没好气的回过头来接着要把门打开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着,一种很是不好的预感忽的窜了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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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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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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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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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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