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答应因为是这一批选秀进宫的答应中,受宠最早,侍寝次数最多的一个,平日里便有些骄纵,骄纵到有些让人生厌。所以,她进宫虽然才一年的光景,却已经暗中给自己树了不少仇敌。
她怀上龙子之后,自然是越发地目中无人了。
因为胤禛登基以来,宫里头还未降世过孩子,所以胤禛待她也颇上了点儿心思,得了贡品之类的好东西,总想着送一些到储秀宫给苏答应。苏答应因此,越发骄傲自满起来。
绸缎里被塞了死耗子的事情,因为叶兰不肯松口,所以魏长安审问来审问去,都只得了一句“不知道,不清楚”,所以最后那事情也不了了之了。只是,魏长安见叶兰言辞闪烁,便知道她有话瞒着。胤禛心里也有些数,却并未再继续追究下去。
不过,苏答应经历了那件事情后,也不敢再想法子去陷害熹妃了,只是乖乖地听了齐妃的话,好生养胎待产。
因为昨日下了一场雨,所以这一日清晨尤为凉爽。苏答应听了齐妃的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储秀宫里将胎儿养足了三个月,这一日见外头清爽得很,实在憋不住了,便让人扶着她去御花园里头逛。
昔日一起进宫的好姐妹们,不少都出来转悠了。她们的心思,苏答应清楚得很,无非是巴望着能与皇上遇上一遇,然后一个万幸再被皇上翻上牌子侍寝。若能得皇上垂幸,侍一晚寝也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了。
苏答应因为怀了龙子,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看到她们的时候也是扬着个下巴拿两个鼻孔相对。
走到安答应她们那一群人身边时,她因着与安答应她们相熟,便凑过去准备聊一会儿天。
吉答应十分不悦地偷偷白了她一眼,打心眼里不高兴。她以前总是一个劲儿地讨好苏答应,盼着苏答应能帮帮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也好让她得得恩宠。结果苏答应风光之后便再也没搭理过她,她心里别说有多怨怼了。
“苏姐姐如今风光无限,只怕早就忘了咱们姐妹几人儿了吧。”吉答应酸溜溜地白了她几眼,往安答应身边凑了凑。
她与苏答应、安答应还有郭答应,选秀女之前便结识了,本还说着共患难同扶持,结果苏答应得宠了之后便翻脸不认人了。
“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平日里不得空与姐妹们小聚,哪里会忘了你们?”苏答应显然不高兴了,毫不掩饰地冲着那吉答应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几人之中,顾答应的性子最为温婉,眼看她们要争执起来了,忙笑着出声调解:“苏妹妹要伺候皇上,确实不得空的,如今又怀了身子,更加不得空了。”
她本是好声好气地说话,没成想这话听在她们几个耳里却是各自听出了点儿别的味道。安答应与吉答应只觉着心里有浓浓醋意翻滚,吉答应更不是滋味儿,她比苏答应年纪小,长得也比苏答应出挑,却没有苏答应这样的好运气,委实让她觉着不公。
苏答应也是满心不欢喜,拿话噎了噎顾答应:“顾姐姐这话听着真是酸得很哪,感情妹妹我得了皇上的恩宠,顾姐姐也看不过去?”
顾答应面露尴尬之色,讪讪地闭了嘴。她不过是好心,却无奈嘴太笨,还是招人嫌了。
众位姐妹不欢而散之时,苏答应也觉着无趣,翻着白眼也欲去别处转转,却不知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不下心便猛地往前栽去。偏生面前有一个花盆,她的肚子就那么不偏不倚地磕在了花盆边缘,娇嫩嫩的小脸也朝着那盆玫瑰砸去。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过后,又响起一连串的后续惊叫。
在苏答应身边的几个人皆惊恐地往后撤去,只有顾答应,迟疑了下后想要上前去扶,却是被安答应拉住了:“顾姐姐!快住手!若是被她赖上,你便有理也说不清了。”
顾答应闻言,伸出去的手迟疑了半晌,还是讪讪地收了回来……
“娘娘,储秀宫那里乱糟糟的,好像出事儿了。”傍晚时分,钱贵回景仁宫的时候看到许多人往那边去,便奇怪地多看了两眼。琇書蛧
这时,杜若接了话茬:“你今儿跑哪里去了,找了你半天也找不到。娘娘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是苏答应,摔了一跤落了胎。”她说到后面时,便放低了声音。
“你去哪里了?怎得一下午都不见人影儿。”妍华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了一句。她还在作画,这几日有些魔障,总想画一幅胤禛骑矮马的画儿出来。
钱贵转了转眸子,眉头轻轻蹙了下,而后才笑嘻嘻地禀了话:“娘娘,奴才的小同乡儿生病了没人照顾,奴才本想找他说说话儿,结果看他病了便照顾了会儿,所以才……嘿嘿,娘娘恕罪,是奴才疏忽了,奴才该死。”
他说着便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子,极尽讨好之色。
妍华轻笑了一声:“咱们景仁宫里头啊,就属你最贫。罢了罢了,也不是头一次如此寻不到人影呃了,你以后记得要差人回来说一声,害得我不住担心,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是是是,惹娘娘担心了,是奴才不该。”他说着又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子。
灵犀白了他一眼,捧了一堆书扔到他怀里:“就会耍贫,去去去,等天气好了,将这些书拿出去晒晒,堆在屋里头都要发霉了。”
钱贵傻傻笑着,连连点头道“好”。
入夜的时候,敬事房的太监传话过来,说是换上翻了熹妃的牌子,让熹妃准备侍寝。她如今已经三十有五,年纪也不小了,皇上还能时时召她侍寝,在旁人眼里委实有些稀奇。
妍华似乎早就料到今夜会侍寝,太监过来传话的时候,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到了养心殿时,她和往常一样,没有去围房更衣。
走进正殿的时候,里面昏昏暗暗的,只有几盏灯烛在幽幽摇晃,妍华奇怪地看向身旁的太监:“怎得也不多点几盏等?这么暗,若是将皇上摔到了可如何是好?”
“娘娘,是皇上不让多点,说刺眼。”
妍华怔了怔,轻叹了一声后,又往前走去。他定是又在黯然心伤了,好不容易又闻喜讯了,他心里当然有期待,如今还未高兴多久便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他心里难过得很。
走到龙案旁,并未看到胤禛,她好奇地左右望了望,只道他在东暖阁里,便要往里面去。
“婵婵~”一个黯哑的声音响起。
妍华循声看去,只见书案旁似乎立了个人儿。于是她又转身往那边走去,只见胤禛立在书案旁,神色寂寥地倚着墙壁,脸上一片悲怆之色。他一只手扶案桌,另一只手颓然地垂在身侧,脚下躺着一本书。
她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一揪,忙加快几步走了过去:“皇上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淡然自若地放到了书案上:“方才在这里看了会儿书。”
“逞能。”妍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他扶住。方才明明很忧伤的样子,眼下何必又要装得这般若无其事呢,伤心就伤心罢了,她又不是外人。
“婵婵~”
“嗯?”
“我……你再给我生个孩子可好?无论是儿是女,我都欢喜。”
她微微一愣,这一次没再与他说道理,只顺从地轻轻应了一声:“好。”
只是,她如今上了年纪,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怀上的。其实她侍寝的次数真的不少,可就是难怀上,也不知是不是跟早年间穿过藏红花水泡过的衣服,长期吃过朱砂粉等事情有关。
她应了那一声后,他反而顿住了身子,半晌才生硬地转过脑袋低头看她:“婵婵说的,可是真的?”
她粲然一笑,卷起嘴边的两个小梨涡,甜声道:“自然是真的。”
他舒心地展开笑颜,仿佛突然有了气力似的,又拉着她往龙案边走去:“婵婵陪朕再批会儿折子。明日起,我让太医开些有助于怀孩子的温补方子与你,你明日遵循太医的嘱咐开始喝……”
“皇上,这个……不必了吧?臣妾的身子很好,用不着如此进补。”她扯了扯嘴角,这下笑不出来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怕喝药,那汤药总有一股子怪味,还苦。
他却不说话,只握着她的手,眼里露出满满的期盼之色。那目光里涌动着浓浓的缱绻柔情,容不得妍华说半个不字。她其实也想再生一个孩子,毕竟弘历已经被暖心拐走了,笑笑又一直陪着皇后,她有时候也怪想念小人儿在身边喧闹的情景。
罢了罢了,一起努力吧。假怀孕一事后,他一直未再提给他生孩子的事情,如今又提起这个事情,定是因为苏答应落胎一事搅得他心里难受了……
“呜呜呜呜……”储秀宫里,苏答应犹在兀自哭着,小腹里一阵阵地抽疼着,屋子里也有股淡淡的血腥气。她气若游丝般将宫女端给她喝的汤药推洒在地,满是泪水的眼里透出一阵阵寒凉彻骨的恨意。
齐妃说,看来她没有做嫔妃的命,她偏生不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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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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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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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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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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