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这句话,聂墨也忍不住动容,眼眶微红,觉得自己这番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不过他已经决定奉容郡王为主,便不再含糊,“王爷受苦了!是聂墨无能!”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好让容郡王自失败中彻底解脱。
聂兴大声的吸溜着鼻涕红了眼睛,“王爷,二爷,马车来了,先上车吧,咱们还要赶路呢!”
容郡王见了聂兴,竟然也拱手行礼,“聂兴,这一路多谢护送!”
聂兴惊喜的挠头,“王爷,您竟然知道俺的名字啊!俺这样的粗人,也算是值了!”
聂墨拿出帕子递给容郡王,“山上风大,王爷还是先回马车吧。”
对于抢戏的聂兴,他这次表现的异常的宽容,“以后护卫的事还要安排的再细致些,不可发生今日的这种危险……”
聂兴嘿笑,“二爷,您刚才可见了,王爷真是真命天子,怪不得先帝……”
“你闭嘴!就你知道的多!还不快快赶路!”聂墨假装怒瞪了他一眼。
容郡王已经听到,进了车厢就迫不及待问,“璟允,父皇他是如何过身的……”
聂墨叹息,“陛下顿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只悔恨不曾好生的照顾王爷你……,幸而,陛下仍旧贤明旷达,晓得自己错了,便不会一错再错,召了臣父进宫,留下了传位遗诏!”
这才是石破惊天的大炸弹。
容郡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传,传位……遗,遗诏?”他结结巴巴。
“是,臣父害怕一旦公布遗诏,黎王会更加忌惮王爷,也恐为王爷带来杀身之祸,便一直隐藏着,是想有一日王爷平安回归,才好大白于天下啊。”
“可黎王叔他不是已经登基了?”
“文公早年曾因“骊姬之乱”,在外流亡十九年,饱尝艰辛,后在秦穆公的支持下回晋杀晋怀公而立。知民生而艰难,才后抚万民于怀下,宽农通商,赏罚分明,才使得晋国力增强,百姓富足安康,时人皆知晋文公,而不知道怀公!”
老百姓只要过得好了,管他谁当皇帝呢。
“可是皇祖母那里……,黎王叔毕竟是皇祖母的亲子……”
聂墨见他犹豫,显然是在心里考虑良多了,一点也没生气,反而十分满意,这人不怕你想,就怕你不想,“王爷想多了,臣一个不入品的小官,能安然无恙,王爷以为是谁的功劳?黎王虽然是亲子,可您也是亲孙子,再者,当日群臣不知遗诏,拥立皇太弟登基也是不得为之,等您回京,自然还是以遗诏为准……有道是大礼不辞小让,大行不顾细谨,至于黎王,您便说看着太后跟先帝的面上,将他废为庶人,软禁在府中也就是了,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
“对了,臣当日出发,臣父跟永宁郡主,都有信托臣交给王爷,王爷且稍待。”聂墨从车厢小桌下的暗屉里头拿出两封厚厚的信,信封上的红色火漆完好无损。
容郡王这下毫不迟疑的接过来,先打开了怎生的信。
聂墨见状便轻声道,“臣下去活动一下筋骨……”
聂墨下车后站在马车旁边,果然过了不多久,就听见马车里头传来压抑的哭声。
虽然信上火漆新鲜,可这信根本就是聂墨仿照怎生的口气写的……能打动容郡王,也都是他的功劳。
嗯,当然了,怎生也有功劳的。
要不是她叫人快马加鞭赶上他,把拓下的孩子的小手印小脚印给他送了来,他还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
相信,有了这个天大的惊喜,容郡王的心病也去了一半了吧!
他本身的残缺已经无可治愈,幸好下一代都是健康的,这种慰藉有时候,甚至比自身补全带来的慰藉都大。
繁衍生息,本身就是人类前行的动力。
现在就端看容郡王想怎么安排这两个孩子了,是假托在容郡王妃名下充做嫡子呢,还是等以后娶了安定侯的遗孤,再生孩子为嫡子,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车厢里头的哭泣声渐渐停下,不一会儿又传来容郡王的惊呼。
聂墨微微一笑,聂阁老的信他自然也看了,上头没有过多的话,只说了遗诏被他保管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又安慰容郡王,请他万务保重自己,千万不要被磨难吓怕了,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遇到风云磨难,才能化为遨游九天的真龙……
容郡王此刻方才真正的脱胎换骨。
其实聂墨深以为然,不过此刻回想起来,还是不大服气的撇了撇嘴,他这一趟辛苦,父亲不说帮忙,还在这里想等着摘果子。
偏他没有办法,只当看在当初父亲帮着自己向先帝求旨赐婚的份上吧……
想到先帝,聂墨心中一动,自然是想起方九章所说的上一代的恩怨,顿时心里苦的不行,这事儿该怎么跟怎生说呢……,他还答应她,帮她寻到真相……他当时嘴怎么那么欠呢……
聂兴远远的看见二爷一脸忧郁哀愁,颠颠的跑过来,“二爷,跟兄弟们来喝一杯酒吧!一醉解千愁啊!”
“我看你是想挨抽!”聂墨冷了的白了他一眼,继续高冷的发呆。
聂兴讨了个没趣,也不气馁,二爷这种别扭性格,难怪这么大年纪才娶上媳妇——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要是说这个,那就是真个儿挨抽了。
继续颠颠的跑到车厢门口,敲了敲车窗,“王爷,今儿天好,属下服侍您出来走动走动,喝点酒,吃片儿金华火腿?”
聂墨抿了唇正要给他几眼刀,只见容郡王竟然打开车门,笑着扬声道,“好啊!”
把聂兴喜的手舞足蹈,躬身跟狗腿子一般将容郡王请到侍卫们的中间,“都是粗人,若是有不知礼数,冒犯了您的,您跟我说,我替您教训他们。”
结果容郡王跟大伙处得很好,他是个温润的性子,此刻放开心结,根本不必聂兴在一旁指点,就跟侍卫们说说笑笑了起来。
聂兴跑到聂墨跟前,遭了他一通毒舌,“王爷身边是少一个你这么知冷知热的内侍,要不我跟王爷说说,你虽然年纪大了些,可身体还挺好,阉了也可以放到身边使唤个几十年的……”
吓得聂兴捂着裤裆跳出去好远。
聂墨则心情大好,转身回了车厢,拿出给怎生整理的书稿,原来四五十页的东西,已经被他举一反三的整理添加到了二百多页……
人家写书,为名为利,唯独她这一本,聂墨也觉得深受启发,他掌管济州水利,从前只是靠经验来计算完善水利设施,可有了这些公式跟算法,就可以根据不同的情况来算出更加贴合实际的答案,譬如河道的宽窄高低不同,这沙土的用量也不同。
此时宫里正颁布了新年号为元昌。
上书房里头不少大臣围立在御座前议事,内侍进来禀报,“陛下,沈太医过来复命。”
几个大臣见状纷纷告辞,今上见了微笑着道,“聂阁老留下听一听吧,今儿朕才打发了人去给皇妹请脉……”
沈太医很快随着内侍进来回道,“郡主的胎极好,请陛下放心。”
怎生明明已经生了,沈太医却说她胎像很好,聂阁老满腹疑问,却不敢显露一丝一毫,而是作一脸的感激动容,“多谢陛下,只是郡主有孕在身,怕是要烦劳到太后娘娘,臣想着,不如将郡主接回臣府上,也好叫臣妻等人多加照顾一二……”
“宫里最不缺的便是伺候的人,再说,有皇妹陪着母后,朕也放心些,免得母后过于忧伤悲痛……阁老就不要说了,有事等聂墨回来再说吧!”
“是,陛下仁孝,臣遵命!”聂阁老目光扫了一眼还不曾告退的沈太医,“臣告退。”
等聂阁老退出后,今上才笑意盈盈的卷着自己的袖子问,“看脉象,能看出男女来么?”
沈太医额头贴地,回复的小心翼翼,“回禀陛下,准头约么有八成,臣查郡主娘娘的胎像,沉稳有力,活泼不俗,应是男孩。”
“好!”今上大笑,“你好好伺候着,等娘娘生了,朕定然重重有赏!”
沈太医心中暗惊,嘴上却道,“遵陛下令!”
回到家中,想起皇上说的话,还有些心跳加速。
沈太医夫人过来道,“老爷,今儿聂府送了一份厚礼过来,说是老爷见了就明白……”
沈太医眉头顿时皱起,“这是什么节骨眼上,怎么能收礼?我不是跟你说过,聂家并不得帝心,只不过是今上的位置还没坐稳,暂且留着他们罢了,一旦容郡王出事,少不得也会把聂家牵连进去……”xiumb.com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来的是聂府的大爷,说是感谢老爷照顾宫里永宁郡主的胎,所以才送了礼物……”沈夫人急急的解释道,她一个妇道人家,难不成将人家正经的嫡长子推出门去啊。
沈太医想了想也没法子,人情往来本就如此,你不想收是一回事,可要是真的拒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这厢作难,聂府老夫人也发愁,既担心儿子,又挂念儿媳,还有远在济州的小孙女……
“老爷,要不妾身明日再进宫求见一次太后娘娘吧?老大媳妇摔断了腿,叫了怎生回来,正好让她跟着妾身学学管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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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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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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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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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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