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发白,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
聂墨的目光从她脸上挪下来,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衣裳,薄薄的料子,若隐若现的风光。
他素淡了太久,结果一见这画面,两管鼻血顺流而下……天干物燥哇!
一个时辰之后天光大亮,怎生只觉得浑身无力,疲累至极,却还舍不得他,恋恋不舍的说道,“别走。”
这真是世间最好的情话了。
聂墨的最后一点沉郁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而且忽然就懂了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慨。Χiυmъ.cοΜ
只是想到余承安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是心口一酸,在她耳边念叨,“我两个月不来,你也不问问我……”
怎生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纠正,“是两个月零五天……”
她心里有他……,此时若是怎生醒着,就会发现聂墨脸色微红,呼吸微喘,像是中了情毒一般。
怎生一觉醒来,日上三竿,她从梦中惊醒,恍惚还以为早上是自己做的一个春梦。
直到聂墨转过屏风,她立即顾不得衣衫不整,冲他伸手。
聂墨的心一下子涨满了,他眼带桃花,将她连人带被都抱在怀里。
“穿这么少,夜里踢了被子着凉怎么办?”一张嘴却是碎碎念。
怎生露着手臂,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耍赖的往他身上蹭来蹭去,跟猫咪要主人挠痒痒一样。
聂墨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由得她蹭来蹭去,好脾气也好说话的很。
“我刚才去看了庄子上存的碳,煤烟味道太重了,等我回去让人再拉两车好的来。”
怎生仍旧不说话,软在他身上。
聂墨拍了拍她身上包着的被子,低头看她道,“又睡着了?”问完才发现她眼眶通红。
一叠声的问,“这是怎么了?”也不嫌她娇气。
怎生扁了扁嘴,“你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看我?”
聂墨语塞,明明是她对他不闻不问,他是来教训她来了,可事情怎么就掉了一个个,成了她跟他秋后算账了?
恋爱中的男女,还真是没处说理。
怎生问过了,也不指望他回答,如果不能说真话,她宁肯不听他的借口,只是又问道,“你在这儿呆几日?”
问完就见聂墨的脸上显出犹豫,她一瞬间明了答案,顿时就要推开他。
聂墨连忙抱住她,连声道,“我今日出来的匆忙,不过过几日我就来,陪你住十天半个月……”
关于余承安的鞋子啊衣裳啊,统统都不敢质问一句了……
聂墨哄了半天,怎生才破涕为笑,眼见到了午后,再不走就不行了,也不知道聂江他们替他掩饰的如何了,还不敢告诉怎生,免得叫她担心。
不过也有好消息对她说,“秦家跟王家定亲了,婚期就定在明年春闱之后呢。”
怎生还没忘记王家那大小姐,眼巴巴的瞅着他问。
聂墨心里自得,觉得她这都是因为太爱他了,可他一点都不觉得沉重,只觉得心口发甜发软,跟蒸透了的年糕一般,“王家大小姐跟一个今科的举子定了亲事,王家今年双喜临门呢。”
“不会再有变化了吧?”秦羽灵能认命吗?
秦羽灵当然不会认命,可那些事他不想说给她听,污了她的耳朵,便与正言辞的说道,“女子三从四德乃是规矩,事情自然不会有变化。”他会好好关注,直到他们入了洞房为止的。
本来依照他“宽阔”的胸襟,自然是不会与一介小女子为难的,可秦羽灵三番五次的想害了怎生,他实在容忍不了了。
庆阳在外头,“二爷,聂江来了。”
聂墨道,“你这里还有给我新做的衣裳吗?”
怎生眼睛看向窗边榻上的一只箱子,聂墨也不用她动手,走过去打开一看,满满一箱子都是他的。
他的唇情不自禁的就弯了起来,可嘴里却带了点小抱怨的说道,“做了这么多,怎么也不给我送去?!”
男人撒娇,女人发麻。怎生摸了摸手臂,有点受不了。
这些衣裳是这两个月陆续做出来的,她本来是想让人送给他的,可蓝葡说给那么多衣裳,二爷还当这衣裳多么好做呢,指不定以后要的更多,所以呀,一次就给几件,还要装作很难做的样子……
但是这种时候,能说实话么?那自然不能。说了破坏气氛还是其次,依照聂墨的小气劲儿,说不得以后更要压榨她了。
聂墨挑了一件天青色的绣着暗紫色云纹的锦衣,扭头等她答案。
怎生深吸一口气,用略带哀怨的口吻说道,“那不是你一直不来么……”说完就藏到被子里头了,艾玛,不是正经表演系出身,表演的时候好有压力呀!
聂墨信以为真,虽然立即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可心里的得意止都止不住。
怎生憋的脸红也不肯露头,只催促道,“你快去见聂江。”
聂墨犹自不放心,“好,我这就出去,你小心别把自己憋晕了。”
聂墨走了,怎生才露出脑袋,小声叫蓝葡过来,“你悄悄去听听聂江说什么啊,小心别被人发现。”
她总觉得聂墨这么久不来肯定有事。
聂墨不见了,他的小厮们吓了一大跳,幸亏还有张纸条,“奴才跟聂河一早去了余府,聂河驾着车留在那里,奴才跟余大爷借了辆车,正巧余大爷说他要送两个婆子来庄子上跟姑娘学手艺,奴才便跟来了,只是一会儿还要回去。”二爷您就跟咱回去吧!
聂墨点了点头,又问道,“学什么手艺?”
聂江笑道,“听说怎生姑娘送了余老太太一个鸭绒枕头,余大爷觉得这鸭绒枕头好,问了姑娘怎么个做法……”
聂墨心里默默吐槽,余承安这脸皮也太厚了,可他现在有求于人,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
“一会儿请姑娘出来见见吧。”
余承安不仅安排了仆妇过来,还带了不少的鸭绒鸭毛,“奴婢们本是想自己做了,没想到这鸭绒怎么弄都一股子膻味……”
怎生笑,“我也是胡乱弄得,你们姑且听听……温水洗两次晾干,晾干后再用纯碱洗一次,洗后再用清水清洗,水温都不能高,也不可过分的搓拧……洗了之后及时的晒干,晒干后再上蒸笼蒸两刻钟,晾干后再蒸一次……法子倒是不复杂,就是遍数多……”
那俩仆妇听的咋舌,本以为简单,没想到这里头门道这么多。
聂墨看着装了半车的鸭毛鸭绒,“他这是打算开店卖么?!”
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那俩仆妇同时低头,竟然默认了……
余承安真是个奸商啊!不过鸭绒枕头么……,还是要好好谈谈,他也可以入股哇!
聂墨没想着要经商,主要是这年头商人地位低下,若是没有强有力的后盾,太过朝不保夕了。
但余承安不同,他们家有底蕴,同时他是家族老大,他也有这个底气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聂墨决定死皮赖脸的跳到余承安的船上,跟他分一杯羹,毕竟主意是自己的女人想出来的啊!
依依不舍的跟怎生告别,又再三的保证,“过几日就进了腊月里了,我空了必来。嗯,若是食言,叫我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好了。”
怎生听了顿时一脸纠结,又是想让他来,又是想要回自己的身契……
“现在给你也不是不行,只是消掉奴籍还要等些日子,总要遇到陛下天下大赦才能够,你放心吧,过不了多久了。”
聂墨虽然不上朝,也不在衙门里头做事,但小道消息知道的不少,他通过沈家大舅得知,皇帝的身体一日弱似一日,只是还瞒着外人。又见聂阁老近来的神情严峻,这应该是到了快要立储君的时期了,或许不到春闱就要有太子了呢。
若是立了太子,最保险的大赦的机会便是新皇登基……
见了这一回,虽然时间不长,可怎生的心踏实了不少。她强撑着送他到院子门口,眼见他上了车,对她挥手示意她回去。
蓝葡跟紫葡可怕聂墨了,连忙一左一右的劝她,“姑娘,天冷,墙根的雪还没化完呢……”
聂墨回了城,自然先去了余家,跟余承安好一番计较,硬是拗了三成的股,“明儿我就把银子给你送来!”
气得余承安推着他往外赶他,也不留聂墨吃饭。
回了聂府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去母亲那里蹭一顿饭。”
可巧聂润也在。
自从聂墨用自己的毒舌攻击了聂润,兄弟俩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不过今年聂润打眼一看就发觉聂墨心情好,面带桃花,唇角微弯,身体挺拔,表情温柔,眼神发光,哼,估计心脏这会儿也发热呢!
别看聂墨自持是个心胸宽阔的人,聂润才觉得自己真正的心胸宽阔。
聂墨给他见礼的时候,他还起身扶了一把,温和的对聂墨说道,“今儿出去一日,余老太太可还好么?”
聂墨确实心情好,施舍了他两句,“嗯,好。”
转头却对着老夫人道,“母亲,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
聂润暗暗咬牙,这要是自己儿子,一定飞起一脚踹得老远。
老夫人见聂墨开心也跟着高兴,“这就有了,今儿咱们娘仨一起吃,让他们上个羊肉锅子,把你父亲珍藏的好酒去挖一小坛出来……”
聂墨破天荒的问了一句,“父亲今日又留到宫里了么?”换做从前他才不问。问多了还不得让老大以为他关心朝事,想顶了老大的地位啊!
老夫人点了点头,“宫里有值房,伺候的也尽心,你父亲要是知道你这份心意,估计能高兴好几日。”
聂墨不肯吃亏,“儿子从前不问,可都在心里记得呢。”还不忘替自己表白几句。
老夫人越发的高兴,拉着兄弟俩一左一右的坐了。
好心情的聂墨份外的谄媚。
聂润就显得不那么高兴了,聂墨再谄媚也不是对着他。
吃过了饭,漱口的时候,聂润突然开口,“对了,母亲还不知道吧,咱们隔壁的程老爷的毛驴被人偷了……”
聂墨:噗……
忘了毛驴的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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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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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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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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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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