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霄摇头,脸上跟被雨水淋了似的都是泪:“爹……不可以……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爹你答应我不能有事……”
她说到这里,目光猛地转到墨行止身上,一只沾满深红色血液的手拉住他的手腕,慌乱的乞求:“墨行止……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爹的是不是……你救救他好不好……下半辈子你要我怎么报答你都可以……我只求你把我爹救过来好不好……”
墨行止看着她,这画面在他脑袋里一闪而过,他活了这么多年,求他的人各异,但场面却大同小异,他心酸不已,拧着眉心,却无能为力。
男人低沉的开口:“你知道的,我做不到,就像上次的落尘姑娘,我……无力回天。”
他看着她,知道这样说残忍,可是……这就是事实。
人类,生老病死,无法阻挡。
阎霄颓然的放开他的手,目光重新转到阎啸霖的脸上,他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拉住她的手了,她用另一只手反手拉着他的手,低低带着沙哑的哭腔:“爹……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一定……”
最后两个字,她是咬着后槽牙吐出来的,眼角红得跟滴了血似的。
阎啸霖气息奄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劝说阎霄了,只是用逐渐变低的声音对阎霄缓慢的道:“不管如何……不要让还在掺进来了……他不该一出生就背负那么多……阿霄……答应爹……”
阎霄哭得整个脊背都在颤抖,可还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终于点头道:“好……爹,我答应你……”
阎啸霖终于释然的松了一口气,声音越来越低:“……阿霄……我前几天跟孩子取了个名字,不管男孩儿女孩儿……就叫……长欢……”
阎霄连连点头:“好,长欢……就叫长欢……”
“一世长欢……”阎啸霖说完这四个字,剩下的便再也听不清了,那声音直接消弭在了他的口中,再也说不出了“外孙……”这两个字了。
阎霄看着他逐渐垂落下去的手,晃动着他的肩头,逐渐哭出了声音:“爹……阿爹……你醒醒……”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阎霄几乎歇斯底里,情绪失控,不管不顾的晃动起阎啸霖身体,却再无人应答。
“爹……”
她几乎把喉咙都喊哑了,仿佛这天地之间就剩下她自己,再无人可应她。
一串枪声从远处射击过来,墨行止瞬间警觉,拉着阎霄的手腕,让她冷静:“阎霄,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必须先带你离开这里……”
阎霄忽然收了哭上,扭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看她之前仍在地上的枪,快速捡起来……
墨行止知道她在想什么,迅速拉住了她,不管愿不愿意把她打横着从地上抱起,用脚踢飞一个板凳,朝木门撞了过去。
砰——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木门从门框上飞出几米远,裂成几块木板,把刚靠近的一群叛军给砸倒了几个。
他又迅速射出几根钢针,在一片哀嚎声中,身影快速一掠,抱着阎霄出了柴房。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彻底亮了,可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仿佛要把这地上所有的血渍都冲个干净似的。
阎霄忍受着脸上被雨点砸得生疼的感觉,肚子又开始传来了一阵阵的阵痛。
她意识到,这个孩子恐怕快要出生了……
墨行止把她带出大帅府的时候,她也已经奄奄一息,再没有力气说话。
这一夜的大帅府,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枪炮声在清晨停止。
雨声虽然淹没了枪炮声,却带走了血红色的血水,暴雨之下,帅府外面院墙的所有排水口流出的都是深红深红的血水,朝着坑洼的街道流过去,几乎要染红了大帅府门前的那条街,最后流向奉都城中的河,又染红了大半条河水。
顺着河道滚滚而下……
……
不多时,墨行止把她放在一辆车的副驾驶上,把车座尽量往后拉,让她倚好。
阎霄其实没有晕,但她已经不想再开口说话了,更没有问墨行止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墨行止却开口:“我们出城去子午岭。”
阎霄听到后,却猛地睁开眼拒绝:“不行,不然子午岭也会难逃劫难,我们不可以去那里!”
“我已经命人通知了楼弋和楼千娇,此刻他们应该在山下等你,他们现在还是你的下属,自然有义务保全你的性命!”墨行止不容阎霄拒绝。
阎霄再没有力气拒绝,她只淡淡说了一句:“墨行止,我只求不再连累其他人……”
“不会的,我有分寸。”男人开着车在雨中疾驰,脸上却十分淡定。
……
封亦烆睁眼醒来的时候,脑袋疼得几乎要爆开,睁开眼还是一片漆黑。
他迅速从冷硬的床板上起来,脑子里闪过他晕倒之前的画面。
他在临睡之前,身边的暗卫通知他,说收到一封密信,是信鸽传来的,他不想让阎霄担忧,便迟了一会儿上楼,打开那被卷成一团的小纸条,上面写着:
城东三里,今夜十点,来接你爹娘回城。
他神情一沉,眼底冷了下来,却没有声张。
封家在京都城是几百年的大户人家,且背景神秘,京都城的封府更是连大总统都没进去过,只有封亦烆知道,他们家府上保护措施有多完善,如果不是通过拜帖登门拜访,是不可能有人进去的。
所以,谁能有这么大本事抓住他的爹娘?
他多半是怀疑的,可即便是怀疑,他也不能不去看一看。
封亦烆回房睡的时候,没有任何表现,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阎霄,只是等她熟睡之后,偷偷起床出了房门。
他一早就吩咐两个暗卫在府外开车等着他,在大约九点钟的时候,他坐着车一路朝城东而去。琇書蛧
大约一个消失,他来到信中所谓的“城东三里”,远远的就看到有一个废弃了的织布厂,似乎是之前搞洋务运动失败留下的,里面果真是有人,且亮着灯。
封亦烆带着身后的两个暗卫,没往前走几步,就有人上前接应了,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一个人,内阁总理府的总管,管家老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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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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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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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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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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