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国之君的后夕昼自然得到了最优先的救治,但伤员实在太多,因为撤离的匆忙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帐篷,很多士兵只能风餐露宿。
好在如今已经天亮,探路与购物都相对比较容易一些。
当皇甫爵将各项安排妥当回到后夕昼简易的帐篷里时,已经是大中午。进来的时候见后夕昼正要下床。
“陛下要去何处?”
“我去看看外边的情况。”
后夕昼脸色苍白,显然是伤得不轻,皇甫爵上前扶着这人:“我都安排好了,陛下就安心养伤。”
“我身体无碍。”
非要倒下才算有碍?
“若是信不过我能处理妥当这些事,陛下只管出去便是。”
他不是这个意思,后夕昼抬头看着皇甫爵,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低下头:“是我无能。”ωωω.χΙυΜЬ.Cǒm
若是他再强一点,也不至于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不会有这么人死去,最后还要皇甫爵奔走两地营救他们。
“让你失望了。”
皇甫爵明白他难辞其咎的心情,他想了想说道:“虽然这场仗打得很惨烈,但有一点让我觉得很欣慰。”
“来寻你们时有人提议说,走南面,那是我们碰面最近的道路,还有人说兵分两路不管你走哪一条都能有一方遇到你。”
皇甫爵垂眸看后夕昼满是伤痕的手。
“我说不必,就走平阳道。有人说这条路崎岖且最远。我说,但这条路人烟最少,我们的王一定会走这条路,然后我在这里遇见你了。”
当初做这个决定仿佛就是本能,他知道,就算是皇甫爵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如今听这人说出赞同的话,心脏与眼睛都滚烫的有些酸。
皇甫爵安抚道:“后会成为一代明君,会成为我的骄傲。”
后夕昼抬头看着皇甫爵,眼里染上了血丝红红的,很多情绪堆叠之后,心中忽而冒出一种委屈,既然把我说的那么好,为何不喜欢?
但这个时候他又何面目说这些?
即便没有面目,已然期待得能被他抱一抱,但也只能期待,他此时不能再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强迫他给予这样那样的关怀。
即便是他是一国之君,权位至高无上,但他从来没有资格去强迫这个人,相爷不是他后王一个人的相爷,他是厚土国的相爷,不,他是整个与洪霸对抗的人的相爷。
后夕昼自己躺回了床上。
因为救鸾凰几乎被劈穿的背,不能让他平躺,所以他面朝里面侧卧着说:“那就劳烦相爷周全了。”
皇甫爵为他盖上斗篷,转身出了他的营帐。
樊荣策马回来与皇甫爵汇报:“相爷,这里方圆数十里荒无人烟,大概四十里外有一条盘阳河,通过河面就能抵达最近的平阳城。但此时平阳湖冰层很薄容不得人马通过!”
皇甫爵看着天色:“下午会翻风,今夜会下雪,明日应该能通过盘阳河。”
樊荣看着天色有些疑惑:“这天会翻风下雪吗?而且就算下一夜未必河面就能走人了的。”
皇甫爵说道:“放心吧,会下雪的。”
相爷说会下雪,樊荣就信!“是!属下立刻差人准备取暖过夜。”
皇甫爵在鸾凰的营帐里打坐,陵光神君前往潘阳湖,将这么大水面凝结成冰需要耗费不少法力,所以他利用周围的冷空气与水气制造源源不断地落雪景象,这种接住外力的法力耗损最小,如此保存实力,也能以防万一御天神犼反击。
下午果然下雪了。
樊荣对皇甫爵又添加了一份佩服。
在打退罗孚之后,果断沿着此路来寻得后王,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人!
不过神人看来有些累了,已经在此打坐了半个时辰。
樊荣脱下自己的斗篷蹑手蹑脚披在了皇甫爵身上,又看了还在昏睡中的鸾凰,再小心翼翼走出营帐。
雪得冻人,但对于连续征战数日的将士们来说,能抱在一起取暖睡上一觉已经很满足。
樊荣与火堆旁的皇甫爵说道:“属下已经按相爷吩咐布置了岗哨,每个岗哨都有阴阳兵在其中,一个时辰一岗。”
“好,你也奔波了数日,去休息一会儿。”
“听说相爷也是数日不曾合眼,相爷休息,属下为您站岗。”
“你先睡下,两个时辰后再与换岗吧。”
“……是。”
樊荣在火堆旁睡下,因为皇甫爵就在身旁,他几乎是倒头便起了鼾声,皇甫爵将身上樊荣的斗篷盖回他的身上。
数丛火焰照亮了整个荒野,皇甫爵看着火堆旁紧挨着的人,眼中出现了一丝悲悯。
后觉得难辞其咎,他何尝又不是呢?
若是他再周全一些,若是能及时发现御天神犼在韩香体内,又如何会发生今日悲惨的事情?
李茂、月华君已经数千个人的性命,又在他眼前消失了。
若是今日再晚一些,只怕后夕昼……
突然觉得那些火焰摄人,回想起后夕昼险些在他眼皮底下死去,那些火焰几乎灼烧了他的眼睛。
御天神犼,如今他们已经发现了彼此的身份,那么他要消灭他,越快越好。
远处传来荒野雪狼的叫唤,让皇甫爵失神的目光逐渐有了焦距。
如今看来,御天神犼比他想得更难以对付,越到后边越是硬仗,他必然倾其所有守住这里的人,守住……
皇甫爵的目光看向了后夕昼的营帐。
换岗的时间一到,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起身换岗,皇甫爵起身朝着后夕昼的营帐走去。
帐篷内火把燃烧着,微微跳跃的光芒照耀草木堆成的床上的人,因为背后有伤不能平躺而趴着睡的人,嘴里发出沉重的呼吸。
这呼吸……显然不对。
皇甫爵大步走近。
后夕昼一脸的汗,摸上去,滚烫!
“陛下……陛下?”皇甫爵轻推了他一下,没醒,“后,后夕昼。”
后夕昼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迟钝,苍白的唇动了动,说出了一个字:“……冷。”
难道给他吃的丹药无效吗?
但眼下最好的药已经给他吃了,真气也给他渡了一些的,可这人还是烧得厉害,显然肉身被犼的毒气侵染,并非那么容易清除。
这人嘴里一直说冷。
皇甫爵将火盆里的火烧得旺了一些,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叠加在后夕昼的身上。
后夕昼还是喊冷。
也顾不得外头站着侍卫,他在室内设置了仙障,让整个室内都暖和起来,然后蹲在床边观察后夕昼:“可有好些?”
后夕昼依旧在颤抖……
“很冷……”迷迷糊糊认出眼前的皇甫爵,最后说出一个字,“……痛。”
背后的伤火辣辣,一直疼得王骨头里钻,可身体还是冷,这种极端的感受,让后夕昼烧得直打摆子,身体哆嗦着。
不知为何,皇甫爵忽而想起那日后夕昼来相国府探病,牵着他走过梅园的情景,他手心都出汗了,然后还问他手为何这么冷,然后将他的手放在唇前哈气捂暖。
想起了那个跟他说,我爱慕你的后夕昼。
他知道他并不喜欢后夕昼的,他是神,他是人,人神殊途。
他是陵光神君,守护天道是他的天职。
只是……
他想守住眼前这个人也是真的。
皇甫爵的手迟疑了许久,最终轻轻地放在后夕昼的脸上:“还冷吗?”
“……还冷。”
“那我来抱你。”
那我来温暖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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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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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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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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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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