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张乾眼前一亮。
“陈叔?”
那男人也抬起头,笑呵呵的看向了张乾。
“张乾啊,好多年没见,都这么大了。”
“陈叔,赶紧进来坐坐,咱们也有十年没见过了吧?”
陈叔本名陈道阳。
天医地鬼,水婆青囊,分别指四个风水师。
张乾的师父张天命是排名最后的青囊,陈道阳则是第二的地鬼。
铺子内,陈道阳坐在了桌旁,他上下打量着张乾:“我此行来,有两件事儿。”
“陈叔请讲。”张乾态度很谦逊。
“第一件,你师父曾委托我,等十年之后,来一趟纸罗街,交给你一样东西。”
陈道阳取出来一个小木盒,递给了张乾。
张乾接过来之后,打开了木盒。
里面装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吊坠,是个精致的小棺材。
挂件链子则是白色的,就像是磨小了的骨刺,一点点穿起来的。
张乾将小棺材捏在拇指和食指中,他忽然怔住了。
“老东西算到了么?他早就知道林家要毁约?”
这吊坠的制作工艺很复杂。
链子上的骨刺,每一个上面都刻着一段生辰八字。
小棺材的吊坠中,还放着一点儿骨灰。
这叫做青囊填命棺。
就是用作于张乾这种命格的人,一种短暂续命的方式。
如果没有能溢补他命格的活人,那就用相同命格,已经去世的死人骨灰,骨头,做成青囊填命棺,也能够起到溢补的作用。
不过时间不会太长。
如果不是他师父张天命早就算到了林家会毁约,就根本不用做这样的东西出来。
这很耗费心力,甚至折损阳寿!
沉默了许久,张乾就直接把吊坠戴在了脖子上。
“陈叔,第二件事儿呢?”张乾望向了陈道阳。
陈道阳笑了笑,又摸出来了一个信封。
“第二件,还是给你一样东西,不过,这一次,还捎带一段话。”“什么话?”张乾不解的问到。
“他出于私心,骗了你十二年,希望你不要恨他。”说完,陈道阳就站了起来。
张乾一脸茫然,拆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地方在新川市,这地方张乾没去过。
“老东西骗我什么了?我就这一条命,还是他救的,他有什么可骗我的?”张乾有点儿懵逼。
陈道阳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话我是带到了,这些年虽然没见你,但张天命可是真心实意的在对你,无论如何,他还是你的师父。”说完陈道阳就朝着屋外走去。www.xiumb.com
张乾没有留客。
像是陈道阳这样的风水师高人,来去皆有因果,若是他想留,不用开口,若是他不留,跪下求都没有用。
张乾坐在椅子上,皱眉看着信纸,他又摸了摸胸口挂着的青囊填命棺,苦笑呢喃:“老东西,你到底骗我什么了?”
“十二年……”张乾的思绪,忽而飘回了十二年前。
他和张天命认识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本来的新川市,还有一个张家,也算得上是末流豪门之一。
不过张家得罪了厉害的人物,以至于被人算计,家破人亡。
张乾的父母是张家支脉,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
一天夜里,他们所居住的偏宅起了火,宅子烧的干干净净,一家人从上到下,都整整齐齐的躺进了太平间。
其中也包括张乾!
不过张乾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爸妈保护着捂在一床浸湿的棉被里面,最后火势实在太大,被呛死的。
张天命从太平间把他的尸体捞了出来,为他招魂续命!
十三岁,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什么也都懂了。
一家人葬身火海的血海深仇,让张乾恨,怨。
可他更深知,张家招惹的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即便是张天命,也说在张乾命格未全之时,不要想报仇的事情,就永远埋在心里就好了。
否则必定会死于非命!
在纸罗街呆了两年,张天命不让他踏出铺门半步。
就怕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再遭到追杀!
之后跟着张天命回到了乡下,整整十年,张乾都没有回来过新川。
想起来这些过去,张乾的眼睛红了,手在微微发颤。
思来想去,老东西能骗自己的也就这一件事了。
起身关铺店,走出了纸罗街。
——
半小时后,地址所在的位置。
脏兮兮的街道,街头还有一个巨大的垃圾箱。
大部分的住房还是平房,最好的房子也就是两层楼了,还是瓦片封的顶,窗户有的都是木质的。
这是新川市的旧城区,也是贫民窟。
活在这里的人,每天都挣扎在温饱线的边缘。
贫民窟的房子全部属于一个灰色势力。
他们收取相当于新市区住房约莫十分之一的房租。
在贫民窟租一套房子,一年只需要几百块钱。
这里常年都有十几万贫民,经年不止。
张乾走进了九城街,说是九城街,地都坑坑洼洼的,石子混杂着泥土,路边蹲着不少小孩儿在玩弹珠。
厨房基本都在屋子外面,一些妇女在洗菜做饭,男人们赤着膀子侃大山。
不少人小心翼翼的去打量张乾。
因为张乾穿着一身道袍,很特殊,也很干净,不像是普通人。
张乾来到九城街73号,这间平房,似乎要比其他家的都要破旧很多。
门口堆着一大堆麻袋,里面装着矿泉水瓶,纸板。
一个身材伛偻的老妇人,蹲在门槛上择菜。
她样子很可怖。
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全部都是狰狞的烧伤疤痕!
一只眼睛是瞎的,被虬结的伤疤拧在一起。
她的手似乎也有毛病,择菜都抖个不停。
张乾站在路边的老梧桐树下。
他死死的抓着一处树干,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他才声音沙哑的呢喃:“老东西,十二年,你说我全家死绝了,我信了你十二年!”
“没想到,你竟然拿这件事情骗我。”
张乾颤巍巍的松开手。
他内心很复杂。
看到母亲还活着,他心里面是狂喜。
可师父十二年前告诉他,那天夜里,所有人都被烧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被招魂救活。
这十二年来,张乾也丝毫没有怀疑过。
可是,这确是一个谎言!
风水师讲究因果,师父骗他,就肯定有原因。
折寿去给林家改运,临死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让他去履行婚约。甚至也卜卦算到了林家会毁约。
还提前做好了青囊填命棺,让地鬼陈道阳送给他。
如果单纯的是师徒,没有这个谎言,这些付出,都可以以师徒关系来解释因果。
可在这之前有个欺骗,那就有目的了。
为什么,张天命会骗他这十二年?
他有什么目的?除了一个五弊三缺的麻烦徒弟,他还能得到什么?也就在这时,张乾眉头一皱。
两个吊儿郎当,一副流氓模样的痞子,走到了老妇人的面前。
“老赖婆,什么时候交房租?都拖了三天了!”
啪!
一个痞子一脚踹翻了台阶上的菜筐,择好的青菜,散落了一地!
老妇人却一副讨好的模样,还拱手作揖。
“我闺女下班回来就交钱,下班回来就交钱。”
“下班回来!呵呵,她都三天没回来了吧?这小娘皮指不定找了个大款跑了,赶紧的交钱,拿不出来钱,今天就卷铺盖滚蛋!这房子要租的人多了去了!老子等不起你。”
那痞子抬起手,一耳光要朝着老妇人脸上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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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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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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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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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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