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听见动静的问春隔着门板问道:“姑娘,怎么了?”
穆明舒忙说:“没事没事,就是看话本子气得,你别进来打扰我看书。”
一个未出阁姑娘的闺房里头有个大男人,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穆明舒也不敢说。
问春在外头没听见其他动静,又听穆明舒是说话本子的事,倒也真不问了,只道:“姑娘一会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穆明舒忙应下,又让问春自个先去睡着,换问秋来值夜。
问春虽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做了。
待外头没了动静,穆明舒这才扬起拳头在赵奕衡身上秀气的锤了一把:“你要死啊,三根半夜的跑我个姑娘的屋里来做什么?”
就穆明舒那点儿力道,对于赵奕衡来说,跟挠痒痒似的,可偏偏他还装作一副被打痛的样子,五官扭曲,揉着被打的地方:“哎哟,疼死本王了。”
“哎哟,疼死本王了,疼死本王了……”
那声音软绵绵的,还带着几分娇气,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穆明舒真后悔方才就应该一簪子捅死他的,现在却让他来污自己耳朵。
她挣脱赵奕衡的钳制,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还躺在地上耍赖的赵奕衡,又准备踢上一脚。
可悲的是,她并没有得逞,反而让赵奕衡抓住她的脚裸,手腕微微用巧劲,她整个人往后仰去,后脑勺碰到青石地砖,发出“嘭”的一声响。
穆明舒都被摔懵了,脑袋疼得厉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声响把赵奕衡也吓到了,当下也不装了,忙起身将穆明舒扶起来,方才他只是想逗着玩玩,倒没真想伤了她的。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赵奕衡理亏,连本王也不称了:“是不是很痛,我给你揉揉。”
“你走开,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穆明舒像个孩子似得,坐在地砖上,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他,哭得越发厉害。
赵奕衡蹲在地上,一把钳住穆明舒,一本正经的说:“别闹,我给你看看有没伤着,要是破相了你就嫁不出去了。”
穆明舒又羞又恼,狠狠瞪他一眼:“你才嫁不出去,哼。”
到底是姑娘家怕破相,当下也不闹了,任由赵奕衡给她看伤势。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如墨般的青丝,赵奕衡的动作轻柔缓慢,嘴里却说:“没事,要真破相了嫁不出去,本王娶你就是了。”
“呸,本姑娘就是一辈子青灯古佛也不会嫁给你这个登徒浪子的。”
只见穆明舒的脑袋上起了一个红包,虽然不是很厉害,但显然也不轻。wWW.ΧìǔΜЬ.CǒΜ
不过只要没破相,死不了人那就行了,赵奕衡大松一口气:“太好了,一点事都没有,这样本王也就不用娶个尼姑回府了。”
“你……”穆明舒气得跳脚,她自来就不是个冲动的人,偏偏只要碰到这个赵奕衡,她就没办法冷静。
她想,迟早还是得弄死他才行。
“咻……啪……”窗外传来一声烟花炸响之声,抬眸望去就见一朵绚丽的烟花冲入夜空,绽放出一朵耀眼的花朵,继而凋落。
亥时已过,从嘉文二十一年跨进了嘉文二十二年,新的一年就这样来了。
赵奕衡嘴角勾起一抹烂灿的笑意:“走,本王带你去看烟花。”
说完就从一旁拿起穆明舒的冰蓝色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往她身上一罩,还不及开口说话,穆明舒就已经被赵奕衡带着不惊动任何人的从窗户飞了出去。
赵奕衡的轻功很好,即便搂着穆明舒也毫不吃力。
外头下的雪片子越发大起来,穆明舒有些害怕的闭着眼睛,紧紧的抓住赵奕衡胸前的衣裳,仿佛在警告他,要是敢放手一定拉着他垫底。
赵奕衡一笑,将大氅给她拉到头上盖好,免得那些雪片子湿了她的头发。
几个跳跃,赵奕衡便在一处屋檐上停下,这个地方距离放烟花的位置不近也不远,但是视线非常好的,既能看见那些漂亮的烟花,又不会被烟熏到。
双脚踩在屋檐的瓦片上,穆明舒还是有点不敢睁眼的紧紧抓住赵奕衡:“到了吗?”
“到了。”赵奕衡开口,低头看着怀里这个才十五六岁的穆明舒,平日里见她要么清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要么凶巴巴的似朵霸王花,此时此刻才觉得她有着少女般的模样。
今日他从宫里饮宴出来,又觉得回府里无聊,这才突然萌发想法闯进穆府,好好治治这个给睿王府带来无妄之灾的穆明舒,却不想还没见到人,就已经躺在梁上睡着了,所以也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不过也幸好他突发想法,让他过了一个这么多年来,最有意思的一个年。
穆明舒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抬眸就迎上赵奕衡温和的目光,不似以往的取笑和疏离。
这样的目光让穆明舒有点不适应,她低下头,却还不敢放开赵奕衡,讷讷的开口:“我能不能坐下来。”
“哦!”赵奕衡应了一声,长臂一捞,衣摆一扫,搂着穆明舒就坐在方才扫过雪的地方。
“咻……啪……咻……啪……”
一束束耀眼的光线从进夜空中,随着声音绽放出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花朵,虽只是瞬间即逝,但也美得不可胜收。
穆明舒双手支着下巴,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些瞬间即逝的烟花。年幼的时候,因为怕这些东西伤到姑娘家,穆府从来都不会备这些东西,前世她嫁给赵奕彴当了宸王妃,因为他喜欢温婉大方,她便也端着,自来不去碰这些,偶尔见到一次两次,也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上辈子加这辈子,穆明舒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烟花,有种幼时的愿望终于达成了一般。
雪花片儿徐徐落下,落在她冰蓝色妆缎狐肷褶子大氅,落在她尚未来得及挽起的青丝上,别有一种朦胧的美。赵奕衡侧头看她,圆润无暇的鹅蛋脸,双眉修长,秋水盈盈的杏眸带着些许笑意,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抹灿然的笑容。
他也跟着笑了,不明所以。
两人并肩而坐,一抹冰蓝色,一抹月白色,即便是天空下起大雪,也丝毫不减他们此时此刻心中的愉悦,气氛也相当的好。
但是这只是错觉。
赵奕衡学穆明舒托着下巴问道:“你瞧我们这样像不像是私会的少男少女。”
穆明舒原本好得不得了的心情瞬间便被打败了,那双好看的杏眸散发出要杀人的寒气,当然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赵奕衡只怕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诶,别这样啊,本王就是打个比方。”见穆明舒神色不对,赵奕衡摸摸鼻子笑道:“再说了,本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要真跟本王私会,也不算辱没了吧。”
“赵奕衡……”穆明舒到底没忍住,双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恨不得真个掐死他了去。
“咳咳咳……”赵奕衡被她掐得咳嗽连连,不仅不反抗,还火上浇油:“怎的,你还谋杀啊,放眼大都可是再找不到像本王这样优秀的夫君了的。”
“夫你妹……”穆明舒气急攻心,手上的力道也越发重,但是坐在屋檐的瓦片上,本就重心不稳,再动一动,结果两个人齐齐从屋檐上摔下来。
幸好地上的积雪厚重,两个人都没什么事,但是却惊动了附近的巡夜的侍卫。
“完了完了,惊动侍卫了。”赵奕衡起身拍拍身上的积雪,颇有怜悯的看着穆明舒:“本王倒是没什么,你一个姑娘家,要是让人看到跟个男子三更半夜在外头,这回你不想嫁给本王都不行了。”
摸摸光洁的下巴,还若有所思的说:“你说本王要怎么跟父皇交代才好。”
穆明舒起初闻言还真个吓一跳,抬眸一瞧赵奕衡那狡黠的目光,当下就冷静了,也跟着拍拍衣裳上的残雪,冷笑:“有什么好交代的,你拐带黄花闺女还用交代。”
说完好似不解气一般:“我帮你叫那些个侍卫过来,反正咱俩也算是在外头私会。”
说着还真扯着嗓子喊起来:“喂,来人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奕衡捂住嘴巴,脚尖一点便搂着穆明舒离开了,那些个侍卫循声而来,哪里还有人影。
穆明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问春在外头轻叩门扉:“姑娘可醒了?”
“嗯。”她应了一声却再无声响,人又往被窝里缩了缩,这个天冷的,她一点都不想起床。
也不知道昨儿夜里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勇气居然跟着赵奕衡冒着大雪去看烟花。她轻哼一声,好歹昨天自己还穿了大氅呢,那赵奕衡可是什么大衣裳都不曾穿,没把他冻死算好的了。
问春从外头进来,撩开姜黄色的百蝶戏花帐,见穆明舒还睡着,不由得苦笑:“我的好姑娘哟,可快起来了,一会还得祭祀呢。”
穆明舒不情不愿的撇撇嘴:“又不是我去祭祀。”
嘴上这么说着,到底还是懒洋洋的掀开被子,穿衣裳洗簌,最后才坐在紫檀木的妆台上等问春给她梳头。
“咦,怎的好似少了把紫檀木梳呢。”问春清点妆台上的东西,不由惊讶。
穆明舒一愣,继而咬牙切齿的低喃。
“赵奕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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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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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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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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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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