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满脸凝重的盯着林子深处,一群身穿胃甲的官兵正在刨土,潮湿的泥土被抛出,将周围草木打的七零八落。
文思在一边惊魂未定地啜泣,崇珏给她包扎伤口,一边安慰着,脸上带着歉意,只是想吓唬一下她而已,没想到会害她受伤。
程昭和林卫初站在皇后两侧,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程昭看着一具具刨出来的尸体,大部分都开始腐烂,味道刺鼻,他对皇后说道:“娘娘,要不先回宫吧?”
皇后轻轻摇头,“不必,等他们将尸体都挖出来再说。”
皇后态度坚定,程昭也不好再开口,默默地看着那堆成小山的尸体,而官兵,还在继续往外面丢。
又等了片刻,夕阳西斜,光几乎透不进这林子里来,树木都染上一层墨色,只依稀看清众人的轮廓。
叶离恙和张雪桥等人,也迅速赶来,看清眼前的场景之后,满脸错愕。
张雪桥手中原本还拿着火把,想要自告奋勇上前查看,还未走进,便一把将火把塞到叶离恙手里,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叶离恙看了他一眼,拿着火把走到尸体面前,官军已经停止了挖掘,大大小小的尸体,摆了一地。
凶手太残忍,连两岁的幼童都没有放过,她看着那具死不瞑目的小脸,脸上还凝固着天真的笑容,或许临死前还在因为某件微不足道小事而开心,死亡却已然降临。
江涣酒借着她手里的火光,挨个查看尸体。
许多尸体上都已经开始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蛆虫在皮肉里蠕动,饶是他见惯了尸体,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里一共有三十八具尸体,腐烂程度都不一样,不是同时间死的。”江涣酒看完,面不改色地指了指几名官兵。“你们按我说的,将这些尸体分别摆在一起。”
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但那几个人还是照做了,将三十八具尸体分好,摆成了三组。
“这七个人,应该是同时死的,这十二个应该也是同一天,这十九个,虽然前几天下大雨,尸体都被泡过,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叶离恙闻言,也走到他边上,用火把照着挨个看了一遍,沉声道:“都是一刀毙命,但伤口深浅不一,凶手应该不止一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武功都不低。”
江涣酒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点头道:“不错,看不出你还很有验尸的天赋嘛?那你说,这是何种武器所致?”
叶离恙给了他一个白痴眼神,“我不是说过了一刀致命?”
“我能不知道是刀吗?我问的是什么刀!想什么呢你。”
“短刀,不超过两尺。”
“可以啊你,叶离恙,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就说凶手是不是你吧?”江涣酒半开玩笑的看着她。
叶离恙却冷下脸,笑了一声:“我若是凶手,这片土地应该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这人……”江涣酒黑着一张脸,想要说她两句,却看见皇后往这边过来。
“娘娘你千金之躯,这些事让卑职来就行,你还是回宫吧?”程昭跟在皇后身边,一脸担忧。
皇后面色悲伤,她抬手打断程昭的话,一步一步上前,来到叶离恙身边。
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气的,看到一地尸体有些站不稳,身子险些倒下去,还好夜里扶住她。
“娘娘?”
皇后摇了摇头,推开叶离恙的手,颤声道:“想不到,天子脚下,太平盛世,竟会发生这种事。”
林卫初噗通一声跪下,掷声说道:“卑职疏于防范,甘愿受罚!”
他一跪下,周围的士兵齐刷刷全都跪倒一片,齐声喊道:“属下愿意受罚!”
皇后闭上眼,身影看起来格外单薄,她无力地开口:“都起来吧,凶手有意而为之,就算保护的再严密,还是会被歹人有机可乘。此事,本宫会禀明陛下。”
她又看向张雪桥,他也不敢吐了,连忙上前跪下:“娘娘,发生这种令人发指的事,下官也有责任!”
“你要……尽快找到凶手,还这些死者一个公道。”皇后说着竟是有些哽咽。
众人心中也为之动容,皇后不愧是天下之母,为了这些平民百姓在这荒山野岭陪着挖尸体,还为这些人流泪,真是贤良淑德。
“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找出凶手,不让这些无辜的百姓白白死去!”
皇后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很好,很好……”
在严信的搀扶下,皇后脚步虚浮地缓缓离去。
即便是见过后宫兵不血刃的残酷争斗,也听闻无数朝堂血雨腥风,但面对这些触目惊心的尸体,她还是难以承受。
叶离恙看着皇后离去的身影,微微蹙眉。
林卫初带着巡城营护送皇后回宫,林子里瞬间冷清下来。火把在叶离恙手里滋滋燃烧,微弱的光在林子里,缩成小小一团。
“哎哎,你们都走了,这些尸体怎么搞?”江涣酒冲着林卫初大喊,可惜,人已经走远。
张雪桥叹了口气,别开视线不看尸体,说道:“明日我找人将他们好生安葬了,咱们都先回去吧。”
叶离恙点了点头,见崇珏还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她,他的神情在晦暗不明的火光下看不真切。
他衣裳上都沾满了泥,脸上也脏兮兮的,那是他在找到文思后,扒拉泥土沾上的。
说起来,尸体还是他第一个先挖出来的。
她动了动唇,没有开口说话。
江涣酒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胆量不错啊,不过你碰了尸体小心染上尸毒,快回去用糯米水洗洗。”
崇珏嗯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动。wWW.ΧìǔΜЬ.CǒΜ
“你们都愣着干啥?还不走,想和尸体过夜吗?”江涣酒翻了个白眼,要去搂张雪桥的肩膀,对方却一脸嫌弃的躲开。
“你也碰了尸体,离我远些。”张雪桥有洁癖,在这一点上,他是当堂不让。
江涣酒切了一声,转身搂着崇珏:“咱俩都是被人嫌弃的难兄难弟,走,哥请你洗澡……呸,喝酒去。”
崇珏被推搡着走,他还时不时回头看叶离恙,模样就像是被卖出去的小媳妇。江涣酒看他的样子,瞬间了然,一个掉头,回到叶离恙面前。
叶离恙眉头一皱,不知他又要做什么,下一刻,手里的火把被人抢走,江涣酒道:“小孩子怕黑,就委屈二位大人了!”
江涣酒嘿嘿一笑,拉起崇珏救走:“现在不黑了,走着。”
张雪桥愣了愣,想追上去,又看了一眼叶离恙,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说道:“叶大人,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吧。”
叶离恙看着那一丁点火光消失在丛林深处,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吹亮,“走吧。”
张雪桥:“……”
“张大人,你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吗?”
张雪桥一愣,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他摇了摇头:“不知,不过这么大数量百姓失踪,回去一查便知。”
叶离恙道:“还记得义庄那四具尸体吗?”
张雪桥猛然一惊,“你是说……”
“十有八九是。回去之后,你将那四人的身份户籍全都找出来,他们之间一定有关联。”
张雪桥听她这么说,顿时泄了气:“这四人我已查过数次,街坊也都问遍了,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来往。”
叶离恙郑重地说:“一定有,否则凶手不会冒这么大险,赶尽杀绝。”
张雪桥道:“你说的没错,但我一直有个疑问,凶手既然已经杀了那四人,为何还要将他们的家人灭口?假若一开始就打算赶尽杀绝,为何当时就不一起杀了?还这么麻烦掩埋尸体?”
叶离恙叹了口气,“是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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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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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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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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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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