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晴搓着手在墙根儿下走来走去,若不是年纪小了些,这情景还颇有些私会后花园的感觉呢。
等了没多久,听着头顶上有响动,便见着有人从墙那边爬了下来,一身的鹅黄衫子,水红滚边褙子,不是白天那个哑巴丫鬟是谁。
木婉晴一见着她就忍不住笑了,走了出去,笑着喊道,“双儿妹妹?还是要我喊你任大姑娘,哈哈哈哈……”
“木婉晴!”任双转过头来,咬牙启齿的瞪着她,都快冒出火来,“你以为我是因为谁在弄成这个样子啊。”
木婉晴仗着身高,戳了戳他脑袋上的包包头,忍俊不禁的问道,“我当初都说了,你不要跟来,可谁叫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对了,你不是先就走了么,怎么走了一圈又绕到了木家的宅子里?”
那次就为着她不让跟,任双跟着她吵了一架,然后便不见了。木婉晴还以为他回家去了,没想到他却是混到了府里来做丫鬟。
“我没走,本来想着的是与你们一同来会令人起疑,所以才早先一步的进来,却没想到这家该死的不收小厮,说这里没有少爷住,只收丫鬟。我只能弄了这身,装哑巴混进来。”任怨满脸怨念的说,别提有多郁卒了。
“好了好了,咱们好歹又在一块儿了,不过你扮女孩子还真挺好看的。”木婉晴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反正都是只是八九岁的孩子,个头不高,也没有发育,男孩儿女孩儿差别不大,况且任双又长得俊俏,这小模样还挺招人疼的。
“你最好把这个给我忘掉,”任双别扭的转过头去,哼哼的说道,可见气的不轻。
“好了好了,我不提就是,不过这怎么都是你的脸,你真舍得让我忘掉?”木婉晴笑嘻嘻的问道,任双不知道怎么回事,脸忽的就红了。
任双来看木婉晴,自然不是空手。两人坐在墙根下吃包子,木婉晴一口气吃了两个,然后将剩下的包起来放在怀中,“剩下的拿回去给抱琴吃。”
“你那个丫鬟蠢死了,”任双一脸嫌弃的说,“连给你找东西吃都不会。”
平心而论,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能做到抱琴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但是任双向来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中的,况且他也的确十分能干,于是木婉晴只能顺着他的话头,“是,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这样能干,差不多就行了。”
她也已经习惯时刻捧着这个臭屁的小子了。
任双听着她这话,自然是满心得意,也就不去计较那些小事了,只问着木婉晴,“你说你娘怀孕了,那岂不是很快就有小弟弟了?”
“是啊。”虽然早就知道,但到底跟亲眼看到的不一样。摸着母亲肚子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木婉晴也是急于跟着他分享这一切,便唠唠叨叨的将着见了母亲之后如何如何,任双也不嫌她罗嗦,竟然很仔细的听着。
“那照你说,你母亲现如今,却是住在这里很不方便了?”任双拧着眉头问道,看上去颇为忧心。
“是啊,住宿条件不好,营养又跟不上,我真担心。但是一来母亲不肯跟我走,二来却是想把人偷出去也难。这里一重门一重门的,白天层层有人把守,晚上全部锁住了,就凭着咱们三人,那是插翅也难飞的。”木婉晴说到这个就忧心。
“这个不急,总是有转机的,至少在你娘生产前得走,要不然这家人肯定容不下你娘跟孩子,而且你也会被发现。”任双咬着手指的想着,然后过了半天才继续说,“不过再瞒上两三个月,你有把握不?”
“这个,倒是不难,只是缺些东西。”木婉晴想了想说道,她之前便想了些隐瞒的办法,但是都比较粗劣,如果有任双这个内应在的话,稍微调整下却是一直瞒到生产都不难了。
之所以生产瞒不住,是因为那个时候肯定需要稳婆,木婉晴却是没办法替代了。
“缺东西不要紧,你列个单子给我,我想办法给你弄来。”任双点了点头,信心满满的说道。
“好,那明晚上你来便是,我给你单子。”木婉晴点点头,想了想却有几样东西是要紧的,她正好也记得住,便将着药名报了出来,“你若是明天能拿这个来给我,便是最好。”
“行。”任双默念了一遍,把东西记住,然后看着她,忽然又意识到,“吃的东西,你这里也是不够的吧?”
“我跟抱琴倒好将就,只是母亲,”木婉晴觉得已经麻烦任双很多,不好再张口,便摇了摇头,“没所谓的,这样已经很好了。”
“你跟我之间还用客气什么,”任双哼了一声,满脸不悦的看着她,“反正你都麻烦我了那么多,再多上一两桩也无所谓了。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你且一并列出来吧,我尽量去做,若是做不到,我也不会为难我自己,你放心。”
“你这人嘴巴怎么这么坏,明明是帮着人,却是偏偏说的让人想感激你都没办法感激的。”木婉晴忍不住笑着说道,却也没往心里去,“好,那我就一起写上吧,主要是娘需要一些安胎药,还有一些滋补的粥汤……你能带进来吗?”
那汤汤水水的不方便,纵然任双能飞檐走壁,似乎也是极其不易。
“你只管写,怎么拿来,我自己想办法就是。”任双抱着臂,看着木婉晴仍然不十分信他,便骄傲的说,“你家这别庄里根本没几个能看得上眼的护卫,一到晚上对我来说就跟不设防的大门一样,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容易的很。”
“希望吧。”木婉晴苦笑着说了说,只希望一切真有这么简单。
那夜见了一面之后,两人白天再也没有撞到过,只是夜晚却经常在这墙根儿下接头。任双陆陆续续带来了不少东西,食物棉被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木婉晴需要的药材,他却是都找到了。
“母亲,你看看怎么样?”木婉晴将着最后一笔画完,满意的打量了打量,然后将着铜镜递给了玉钏。
玉钏捧过镜子,看着镜中脸色蜡黄,眼睛浮肿,脸色有青气的妇人,啧啧称奇了几句,有些无心的说道,“晴儿,几个月不见,你在哪里学到了这本事啊。”
木婉晴听着这话,心里头咯噔一声,却是有些心虚。
任双跟抱琴都是没见过她的,所以她会什么也不奇怪,但唯独母亲,在这个世界里,她与自己分别才不过几个月,自己会什么不会什么,她却是最清楚的。
要是表现的太过超常,却是有些难以解释。
“这,是我之前从古书上看到的,那时候只觉得好玩,自己找着小丫头试了两回,也没当成事,却不想再这里竟然能派上这个用场。”木婉晴干笑着说道,胡乱的掩饰道。
这项本事,却是她上辈子被徐梓卿软禁时,深闺寂寞,自己无聊下跟着抱琴试验出来的。那个时候抱琴怕徐梓卿再对她伸魔掌,便竭力掩饰自己,但却又方便丑化的明显,于是就只能装病容了。www.xiumb.com
“哦。”玉钏应了一声,便也没说什么。木婉晴以前沉默寡言,总喜欢一个人躲在房里,具体做什么,她这个娘却也是不甚明白的。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看上去比我先前还要憔悴些,她们恐怕看不出来。”玉钏自己照着镜子看了看,险些也疑心自己绝症了。
“这只是开始,等过些日子,我再把你脸上的症状化重些,到时候说你得了什么急病传染病,吓得他们不敢再来,那便轻巧多了。”木婉晴收了东西,将着化妆工具藏在床底里,然后爬出来笑着跟母亲说道。
“这东西,会不会对你弟弟有影响?”玉钏站在那里晾着脸,有些担忧。她也知道,孕妇若是怀孕。
“这些药草都是滋补的,没有大凶之物,母亲放心。”木婉晴早就注意过这个忌讳,所以并不怕。
“哦,好。”玉钏得了这个话,这才放下心来。吃完早饭按照木婉晴的要求在这院子里散步,却是有些感慨的看着她,“晴儿,才过了几个月,母亲却觉得你长大了好多。唉,这回要是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你眼里不过三个月,可是在女儿眼中,却是有数十年都没有见过母亲了。想起那些被软禁的日子,木婉晴神色一黯,低着头悄悄调整了心绪,再抬起脸来却仍然是笑容满面,“以前都是爹娘护着女儿,可如今爹爹不在,女儿肯定要赶快长大,护着母亲和弟弟,这样才能对得起爹爹嘛。”
“你爹,”玉钏笑了笑,想起生死未卜的丈夫,却又有些心酸,喃喃自语道,“你爹,真的还会回来吗?”
“一定会的。”木婉晴斩钉截铁的说道,提及父亲,便不免想起自己家的家当来,“母亲,你果真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伯父他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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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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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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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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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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