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湛对军中的酷刑最是清楚不过,两军积怨已久,姚芸儿既是袁崇武的女人,又生的这般花容月貌,若落入那些将领手中,当真是不堪设想。
凌肃面色阴沉,心头已是怒到了极点,刚要出声命人将薛湛与姚芸儿一块拿下,却听闻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浑身是血的将领从马上摔了下来,刚被士兵搀进主帐,便是扑通一声在凌肃面前跪了下来。
“元帅,岭南军昨夜突袭株洲,守军大败,汉阳被围,株洲已失守,汉阳总兵泣血求援!”那将领刚说完这句话,便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伤口处汩汩冒着鲜血,被士兵抬了下去。
帐中诸人皆是如梦初醒,再也顾不得姚芸儿,皆是神情肃穆,一一立在那里,等着凌肃一声令下,挥师赶往汉阳。
凌肃当即站起身子,沉声道;“王将军,缪将军。”
“属下在!”主帐中当即站出两位神情坚毅,身材壮硕的武将,对着凌肃恭声道。
“本帅命你二人为前锋将军,与衮州驻兵汇合,即刻领兵奔赴汉阳。”
“属下遵命!”
“张将军,莫参将。”
“属下在!”
“本帅命你二人驻守浔阳,不容有误!”
“是!”
“其他人等,与本帅一道率领三军,赶往汉阳!”凌肃一声令下,诸人皆是齐声领命,那声音轰然如雷,震天慑地。
凌肃走下主位,临去前向着薛湛与姚芸儿看了一眼,薛湛收敛心神,将佩刀入鞘,还未开口,就听凌肃道;“先将她留在军营,容后再说。”
大战在即,薛湛定是要与大军一道赶往汉阳,此时自是无法可想,只恭声称是。
待诸人走后,薛湛望着姚芸儿依然惊魂未定的一张小脸,眸心中一丝不易人察觉的疼惜一闪而过,道;“事出突然,你先在营里安心待着,你放心,不会有人敢伤你。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
薛湛匆匆说完,便是狠了狠心,将姚芸儿留在营帐内,大步走了出去。路过帐口时,便见驻守在浔阳的张将军与莫参将站在那里,薛湛向来与二人私交甚笃,此时一个眼神,两人便是心头了然,只拱手道了句;“少将军放心,属下绝不会为难姚姑娘。”
薛湛点了点头,这才大步向着校场赶去。
西南,慕家。
慕玉堂虎着一张脸,一目十行的看完手中的公函,便是“啪”的一声,将其扔在了案桌上。
“朝廷说了什么,怎生将你气成了这样?”慕夫人秀眉微蹙,夫妻两人皆是一袭战袍,慕夫人姿容本就秀美,身着战袍更是添了几分英气,眉宇间颇有女将风采。
“如今岭南军围攻汉阳,朝廷命咱们向烨阳出兵,直捣岭南军大本营,好让其腹背受敌,逼得岭南军从汉阳撤兵不可。”慕玉堂瓮声瓮气,说完后浓眉紧皱,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
慕夫人心思一转,便是道;“朝廷既然下了这般命令,咱们若不出兵,便是抗命。”
慕玉堂冷笑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慕家军驻扎南境,镇守蛮夷,若我大军离开西南,南疆夷狄趁机作乱,又要如何?”
慕夫人望着丈夫,却是道;“甭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瞧你是压根不想出兵,去襄助凌肃。”
慕玉堂对着妻子自是不会隐瞒,当下便是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是不想出兵,凌肃害我亲妹,欺我外甥,若这些年不是他在暗中作祟,这大周的江山,分明是淑琴母子的,又哪能落到靖贵妃和梁王手里?”
慕夫人知晓夫君与凌肃多年不和,此时便也不再相劝,只淡淡道;“你想让岭南军和凌家军鹬蚌相争,好让慕家军坐收渔翁之利,可眼下咱们终究是臣,既然朝廷下了文书,命咱们出兵,咱们总不能公然抗命,不然,你让新皇的脸面往哪搁?”
听妻子这般说来,慕玉堂遂是沉吟起来,只缓缓道;“既如此,便随意派个将领,领个三五千人,去烨阳做做样子,也就罢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当真是未见其人,先听其声,紧接着,一位身着银袍,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进来,但见他面如冠玉,眉目若画,乌黑的长发用束带束于头顶,英姿飒爽,明媚照人。
“父亲,此次便让孩儿与六哥一道领兵,赶往烨阳,会一会那袁崇武。”少年声音清冷,眉宇见傲然天成,举手投足间,高贵尽显。
刚瞧见他,慕玉堂夫妇的脸色俱是柔和下来,尤其是慕夫人,更是笑盈盈的起身,牵住他的手将他拉在自己身边坐下,嗔道;“真是小孩子家,说话不知道天高地厚,那袁崇武是什么人,岂是你和你六哥能比得的?”
慕七不以为意,只道;“袁崇武不过是个庶民,打了几场胜仗便被民间吹嘘的不可一世,孩儿早都想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
他这话刚说完,不仅慕夫人,就连慕玉堂也是笑了起来,“你和你六哥,都是家养的雏,还想去和袁崇武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虽是斥责的语气,但慕玉堂眸光却甚是温和,唇角依旧是噙着笑意,又哪有一丝责怪的味道?
慕七向来被父母兄长娇宠惯了,此时听父亲责备,却更是激起了好胜之意,只将眸光看向了慕夫人,道;“母亲,孩儿自幼便跟随您和父亲在战场杀敌,咱们慕家军个个英勇善战,袁崇武的农民军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孩儿就不信打不赢他。”
“不行,这阵子你哪也不能去,给我老实在家待着。”慕玉堂见女儿执意如此,便是忍不住喝道。
慕夫人瞪了他一眼,回眸对慕七道;“如今新皇即位,这些日子京师不断派了人来,打探咱们慕家究竟有没有女儿,眼下正是紧要关口,你怎能抛头露面?还是听你父亲的话,在家安安分分的待着,等这阵子风头过去,无论你要去哪,母亲都允你去。”
慕七一听这话,眉心便是蹙起,道;“母亲,这些年来您和父亲一直要孩儿女扮男装,为的便是不愿让孩儿进宫为后,若是被朝廷知道孩儿是女子,又要如何是好?”
慕夫人神情坚毅,只伸出手攥紧了慕七的小手,与丈夫对视了一眼,柔声道;“我与你父亲绝不会让你重蹈你姑姑的覆辙,有慕家军在,你只管放心。”
慕七闻言,心头遂是踏实了下来,慕家远在西南,与京师相隔万里,慕家的女儿多是十五六岁便远赴京城为后,一旦进了天家,便是一辈子难归故土。而大周历代皇帝莫不是忌惮慕家,处处掣肘,到了如今,慕家在京师早无丝毫势力,慕家的女儿进了宫,也多半是傀儡皇后,郁郁而终者大有人在。
是以,慕玉堂夫妇征战一生,在得了六个儿子后,幸得天赐,终是得了这么一个闺女,夫妇两对幼女疼如性命,商议后遂是对外宣称,慕家只有七子,没有女儿,而慕七自小于军中长大,向来不爱红装爱武装,为避人耳目,一直以男装示人,将门之女,本就英气爽朗,竟是将外人全给瞒了过去。
汉阳。
凌肃率兵赶至时,岭南军大军已是攻破城门,汉阳总兵许崇年以身殉城,连带副将参兵数十余人,头颅皆是被起义军悬挂于城门之上,暴晒数日之久。
凌家军赶至城门下,瞧见这一幕,凌肃心头火起,眸心却是浮起一抹悲凉,只恨得双眸血红。
岭南军只将汉阳城守的固若金汤,凌家军一一采取了隧道式,撞击式,云梯式,强攀式,焚烧式,箭战式攻城,却都被袁崇武一一化解,岭南军在攻占汉阳时,早已料到凌肃会率大军攻城,是以军中早有准备,竟是让凌肃束手无策,只得命人将汉阳城团团围住,双方拉开了持久战。
是夜,凌肃望着汉阳城的城楼,眸心中似有火苗再烧,不知过去多久,终是对着一旁的手下道;“命人去浔阳,将袁崇武的爱姬带来。”
“是!”
三日后。
凌家军大军再次攻城不下,死伤无数。
高楼上,岭南军一众将领分排而站,袁崇武一身黑甲,站在正中,其子袁杰,与一众高位将领皆站在其身后。
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凌肃大军,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冷淡而肃穆,森然到了极点。
“袁崇武,你此刻投降,本帅还可饶你一命!”凌肃一马当先,对着城楼上的男子道。
袁崇武一记冷笑,也不答话,只伸出手来,一旁的弓弩手早已准备好,只等主帅一个手势,万箭齐发。m.χIùmЬ.CǒM
凌肃瞧着清楚,声音亦是浑厚嘹亮;“本帅有份大礼,袁将军不妨看过以后,再下令不迟。”
语毕,则是对着身后的随从吩咐道;“去将她带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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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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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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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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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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