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维却毫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
虞乘风盯着树林中的一块草地,地面有几个不清晰的脚印,都集中在树根部位,树干上有一些微微摩擦过的痕迹,还有疑似血迹的污迹,粗糙的树皮中还可以看到一些纤细的纤维。
齐维拿着一串手串捻着:“这串手串就是在这儿捡的,一个农民拿到市场上去卖,被几个小混子盯上了,起了纠纷。”
虞乘风看了看手串,又闻了闻,说道:“顶级的沉香手串,按照文玩界的市价,至少也要在三十万以上。”
齐维点点头:“眼光不错呀风哥,这串东西之前,所以才引来小混混占便宜,不过老农民也不是傻子,见小混混盯上了,就知道这货值钱,一开口就要五千,呵呵。”
虞乘风一听下巴差点没惊掉地上,五千和三十万差得太多了,要是碰到一般人,会毫不犹豫地拿下。
“这些小混子只想出八百,见老农民不卖就准备抢,所以双方就打起来了,别看小混子平时挺牛,力气却远不如老农,老农在斗殴中并未吃亏,热心群众报了警,案子到了我手里,我感到这串珠子不一般,老农又说不出来历,我就找了文玩方面的一个专家朋友,一问之下吓了我一跳,你猜多少钱?”齐维卖了个关子。
“四十万?”
“五十万?”
“六十万!不可能更高了!”虞乘风连续猜了三次。
“他要一百五十万收!”齐维说道。
“这么多!”
齐维点点头,说道:“我诈了老农一下,结果他就带着我找到这里,我看了一下,应该是高鹏宇案件的第一现场吧,这种昂贵的东西也只有他那种土豪才能戴得起。”
齐维捏着手串冲着太阳看:“我就想不明白,这玩意哪值钱啊,不就是木头吗?”
“那个……”虞乘风支吾了一句。
“手串经过这么多人的手,有线索也没了,放心吧!”齐维懒洋洋的声音让虞乘风的心落了地。
虞乘风戴上手套在树皮上收集着证物,齐维则是摆弄着手机,把之前搜集的线索发给了虞乘风。
虞乘风收集完成后叹了一口气,向山下望着,这里距离高鹏宇被撞的路隔了一座山,如果凶手是背着尸体到那条路,那他的体力一定相当过人!
虞乘风拨通了刘天昊的电话:“昊子,高鹏宇死亡第一现场找到了,我觉得你应该来看看!”
话音刚落,王佳佳从一旁的草丛中走了出来,身上和头发上沾满了草籽。
“齐队,你可真会指挥人,我翻了一座山才到鸿翔路,可累死我了。”王佳佳身上挂着相机走来。
“哎,风哥来啦,昊子呢?”王佳佳毫不忌讳,直接走到虞乘风面前摆了摆手。
“他很快就到。”
齐维看了看手表,说道:“王小姐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还是轻身前行。”
“山上没路,特不好走,幸好我上大学时是登山队的。”王佳佳摘着身上的草籽。
“哎呀,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个特长啊!”刘天昊的声音传来。
“这个死人头,非得揭穿我!”王佳佳咬着嘴唇嗔怒着。
刘天昊再没和任何人说话,径直蹲在树下仔细观察着,又看了看树皮上的勒痕。
“绳子的打结方式和谷艳萍案完全一样,可以确认是同一凶手,树下这些脚印是死者的,应该是疼痛时踩出来的,凶手却很小心,没留下任何脚印,在这种野外环境下,指纹也更是不可能了。”刘天昊说道。
“我发现你对绳结很有研究啊,是不是去日本培训过?”王佳佳趁机调侃刘天昊。
刘天昊也不示弱:“要不,哪天咱俩切磋一下?”
王佳佳哼了一声,不再贫嘴,自顾着照相去了。
“可惜,这里下过一场雨,留下的线索不多了。”齐维把手串递给刘天昊。
刘天昊接过手串看了一阵,从地面上捡起一截树枝,树枝的断口是斜的、很平整,说道:“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知道了几点,凶手是个强壮有力的男人,善用军用匕首,打绳结的手法是特种部队抓捕俘虏时特有的绳结,结合凶手的其他能力,可以判断凶手有可能有从军的经历,而且是特种部队。”
“其他的呢?”虞乘风问道。
“凶手很狡猾,有非常强的反侦察能力,其他的线索……”刘天昊摇了摇头。
“老齐,你有收获吗?”虞乘风问道。
齐维叼起一根烟,吧嗒着嘴,寻思了一阵才说道:“没有,这附近野兽很多,还有很多蚂蚁穴和各种昆虫,死者就算有些残留物,也被这些生物给吃了!至于其他线索,我不熟悉案情,不好说。”
“饿死我了,你们三个光知道说案情,刚才说吃什么?是不是要请我吃饭啊?”王佳佳又从远处走了回来。
“佳佳,你怎么来了?”刘天昊终于得到询问的机会。
王佳佳绝对是名奇女子,这样一桩奇案居然因她而起,过程中她又无处不在。
“我呀,也在查这件案子,小女子也需要沉冤昭雪呀!”王佳佳冲着齐维挤了挤眼睛。
“不是齐队叫你来的吧?”刘天昊继续试探着。
王佳佳神秘一笑,说道:“齐队呀,哪看得上我。”
刘天昊对王佳佳的行为越来越怀疑,如果她不是凶手,为什么每次都能抢在警方之前得到线索?说不定她手里还有警方所不知道的线索。如果她是凶手,这样一直跟着案子,对警方破案肯定不利!
他正要继续试探,却听见齐维的声音传来。
“那个……我安排一下吧,派出所附近有家小馆子,规模不大,但菜做得好。”齐维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以避免引火上身。
刘天昊的电话响起,是技术科小李打来的电话。
“昊哥,视频研判有了新发现,冷仙琦最后一次出现在路面监控是在卓越大厦!”小江在电话中的声音兴奋异常。
“把视频发给我,还有大厦的定位!”刘天昊说罢冲着虞乘风使了个眼色。
“抱歉抱歉,齐队,吃饭的事下次吧,你和佳佳一起去,算我请客啊!”刘天昊和虞乘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王佳佳看了一眼齐维,笑了笑,随后向刘天昊追去。
从小李发来的视频看,画面中冷仙琦的着装没有变化,独自一人走进了一幢老旧的公寓楼——卓越大厦,时间是昨晚22时许。琇書網
可惜的是卓越大厦十分老旧,基本上属于弃管状态,曾经安装过监控,不过早就坏掉了,物业也没人管。
为了保险起见,刘天昊协调了当地的特警和便衣警力共同前往大厦,按照他的分析,如果冷仙琦真的是前两起命案的凶手,那她将是个极端危险的人物,对其抓捕难度很大,不能有丝毫的麻痹大意。
他身为中队长,需要对下属的生命负责,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决不能冒险打无把握的仗!
警车飞驰在路上,对冷仙琦情况的摸排工作并没有停下来。
根据片区警察的仔细摸排,结合关系人的比对,发现卓越大厦这些公寓的房主中,有个叫赵维洋的女子是当年冷仙琦的朋友。
虞乘风假扮成租房客联系了她,她在电话里称自己近期不在南阳居住了,不过公寓还是她的名下,之前发过租房的信息,但留的是冷仙琦的电话。
虞乘风说从物业处得来她的信息,加上对方不计较这才蒙换过关。
据了解,房门钥匙都放在冷仙琦那儿,因为当年她俩算是闺蜜,有一段时间共同住在卓越大厦的303室,只不过近几年她俩联系少了,没见过面。
如果需要租房,直接找冷仙琦就好,还给虞乘风发了一个电话号码。
掌握了这个细节,无疑大大提高了案件侦办的效率。
卓越大厦3楼的楼道内,刘天昊和虞乘风身穿防弹衣,紧握手枪站在303室的正门两侧,身后是荷枪实弹的特警队员。
刘天昊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门是那种老式的防盗门,要想不用钥匙开启相对比较容易。
刘天昊一个眼神,在旁等候多时的年轻特警队员拿着特殊工具熟练地破解着门锁,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响声,以免影响抓捕行动。
所有人屏气凝神,走廊里安静极了,连汗珠掉落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到一分钟,年轻特警队员回头,摆出了就绪的手势。
在场的人都清楚,他只须最后的一个动作,门就会开,但是这一步也会伴随着一声无法避免的响动。这一刻,就是发起突击的信号。
刘天昊点头,特警中队长也向队员们传达了准备突击的手势。
“啪”的一声脆响,锁开了,声音并不大,但在安静的走廊里还是很容易听清。
年轻特警弯腰迅速撤离退后,刘天昊侧身推动房门,速度适中,门轴显然很久没有上过油,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刘天昊皱眉,这不是他希望听到的声音。
门借助惯性继续向前滑动。还好,屋内并没有再出现挂着铁链再锁一道的情形。
就是现在!
刘天昊发出进攻的信号!
刘天昊和虞乘风迅速冲入屋内,身后的特警队员鱼贯而入,各自寻找站位,据枪、瞄准、确认安全、交叉换位、保护队友,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好似一部精密的机器一般。
这正是他们在平时各种复杂情况的假设下,演练了成千上百次之后的效果,像条件反射般,有些动作甚至肌肉都有了记忆。这也是他们历经无数次生死危机的现场后得出来的血的教训,有些经验,是战友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弥足珍贵。
然而屋内并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一间稍显局促的公寓,实际面积大约在六十平米左右。结构上可以算作两室一厅一卫。进门正对的是狭小的客厅,褪色的布艺沙发靠东侧墙摆放,表面因长时间没有清洗过,污渍已经被磨得黑亮。沙发的对面是低矮的电视柜,上面的电视套着的防尘罩并没有摘下,大约三十几寸的屏幕,在前些年还算是主流配置,如今早已落伍了。
门口右手边是灶台和抽油烟机,这个区域算作厨房。厨房的东侧是个独立的卫生间,传出阵阵厕所特有的异味儿。
卫生间的南面是两个卧室,整个公寓结构十分方正,加上整体空间狭小,警察们一股脑冲进来之后,竟然显得有些拥挤。
刘天昊再次观察整个房间,确认安全后,收起枪,冲着特警中队长笑笑:“不好意思了兄弟,让你们白跑了一趟。”
“没事,都是战友,都是为了事业。”中队长摘下面罩,憨厚地笑着说:“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有我们在,你们办起案来也踏实。抓捕嫌疑人的现场千万不能大意,谨慎一点没问题。再说了,室内的遭遇战最为凶险,其实我们也不愿遇到。哈哈!”
刘天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慨了一句:“都不容易啊……”
“我留几个人在这儿,看看能帮到什么,其余的人暂时撤出到楼下查看一下周边情况,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
刘天昊目送着中队长下楼后,开始和虞乘风详细勘察这个局促的居所。
客厅是最先映入眼帘的空间。灯具还是多年前流行的那种细长的日光灯,房顶上垂下几缕细长的灰网,随着室内微弱的气流轻轻摆动。墙壁上粉刷的白色涂料早已过期,很多处地方以及鼓起或者开裂,掉落的碎片散在墙角,无人打扫。地面上是过去最普通不过的廉价地板,仿实木的表面早已被磨得看不清纹理而异常光滑。站在上面需要掌握身体平衡,否则走起路来可能会不慎滑倒。一股灰尘泛起后混合着轻微发霉的味道充斥在室内,再次提醒着此处的破旧程度。
“昊子,快来卧室!这里有发现!”虞乘风兴奋地喊道。
……
当过兵的人都是战友,有普通的战友关系,也有的是过命的交情。在和平年代,大部分的战友都是普通关系,但之间的感情远比一些所谓的哥们感情要纯真得多。
一起扛过枪、一起喝过酒、一起训练、吃同一锅饭、一起翻过大墙、一起挨过连长的批、被指导员得得咕咕地做思想工作。
当兵的苦与乐绝不是从电视剧那点微薄剧情里能体会得到的。
孤魂是军人出身,他那个年代的战友情更纯,而且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后,战友之间的友谊几乎可以用牢不可破来形容。
正所谓过命的交情不过如此!
他想起了他的老班长老李,想起了通信员小钱,想起了说话总带着“老子”两个字的小四川,想起了牺牲在老山前线的战友们,有的甚至连遗体都没留下,只留下一块空白的墓碑。
而他却活了下来,活在无尽的痛苦中,这种痛苦绝不是金钱能解决的。
在他的三把军刀的手柄上刻着三个名字,分别代表着他最重要的三名战友,却没人看到过刻着的名字是什么,因为看到这三个名字的人都已经成了军刀下的亡魂。而他们三人的故事,独独刻在了他的心中。
每一个战友都是他心中的痛,甚至不逊于他心中的那个她带来的痛。
此刻,也只有七十度的原浆才能让他安静下来。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
醉意朦胧间,他情不自禁地哼起了这首歌!
微微闭合的眼角不知不觉地流下来眼泪。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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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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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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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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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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