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以他之姓>第十七章 秦爸爸
  正当他盯着她看的时候,简然忽然睁开了眼睛,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纠缠。

  “忙完了?”她睡意蒙胧地问。

  “简然——”他叫着她的名字,细听之下声音都有一些颤抖。

  “嗯?”她揉了揉眼睛。

  “今天你是告诉我,你怀了我们的孩子?”他停顿了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简单的话。

  听到他这么问,简然终于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平静了,原来这个男人是在怀疑他听错了。

  他一定非常在乎,所以才会有那么傻的反应吧。她该怎么说他好呢?

  “简然——”他又叫她的名字,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液。

  “嗯,是真的怀上了我们的孩子,LeoQin先生。”她点点头,望着他浅浅地笑着。

  简然此话一出,秦越又是半天没有反应,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傻乎乎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是听到她说确定怀上了,还是听到她叫他LeoQin先生?

  “LeoQin先生?”简然举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笑着问道,“你听到这个消息是不高兴吗?”

  “没。”他上床在她的身边躺下,本能地想要伸手将她往怀里拽,但又想到她是怀了孩子的人,不能随便乱动,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紧张得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简然不由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利落的翻身就滚到他的身旁,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到他非常严厉的声音:“躺好,别乱动。”

  简然眨眨眼,好不委屈地说道:“咦,秦先生,你这是刚有孩子就不要老婆了吗?”

  秦越:“……”

  他不是有孩子就不要老婆,而是他就是母亲难产才生下来的,他很担心她。

  简然枕在他的手臂上,舒服地叹息一声:“LeoQin先生,你别太担心,我和孩子都不会那么脆弱的。”

  秦越躺在她的身边,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只要他动大力一点儿就会伤害到她。

  简然又说:“不过怀孕这件事情,你暂时不要告诉家里的长辈,我听人说怀孕要三个月后才能说。”

  “好。”不管有没有这个说法,他听她的就好。

  “那睡觉吧。”她动了动,将脸贴在他的胸前,“LeoQin先生,晚安!”

  “好。”他点了点头,还是僵硬着不敢动,半晌之后又问道,“你怎么突然相信我是LeoQin?”

  以前他告诉她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在跟他开玩笑,今天又是为什么突然相信了?

  今天,她一系列的言行举止,都让他觉得与往日不同,难道是因为她发现怀孕才有这些怪异的行为?

  “因为你本来就是啊。”她笑着说。

  “你以前说过挺讨厌LeoQin的。”那时候他还有些担心,担心她不会轻易接受他这个身份。

  “我是讨厌传说中那个好女色的LeoQin,但是我所了解的LeoQin却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还是会对你好的,你就放心吧。”不管他是怎样的身份,他都是她的丈夫,她都会接受他。

  她又不求他LeoQin的身份能够给她带来什么,她想要的通过自己的努力都能得到,所以她能坦然接然他这个身份。

  她给的原因很简单,秦越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也没有再问什么,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那样哄她入睡。

  简然最近总是犯困,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而秦越却睡不着,想到她的腹中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便会想得更多。

  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生下来是长得像他还是像她?

  他还是希望生个女孩子,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儿,性格也能像她,不管经历多少事情,还是能够积极向上,快乐生活。

  思量许久之后,他的大掌小心地探上她的小腹,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却仿佛能感觉到那里有个小小的心脏在跳动着,真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体验。

  前不久,他连娶妻的想法都不曾有过,没有想到只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他却连孩子都有了。

  都说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那么是不是他和她的生命也有了延续?

  “秦越……”睡梦中的简然喃喃呓语。

  “嗯?”秦越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听她还想要说什么。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她的声音好小声,但秦越还是听清楚了。

  虽然她看不到也听不到,他还是点点头,说:“当然会。”

  只要她愿意,他们当然会一直在一起。

  他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样想的,却非常清楚自己的心里是怎样想的。从决定跟她领证结婚的时候,这个想法就在他的脑海里,非常坚定,从未有过犹豫。

  次日。

  简然醒得比较早,醒来睁开眼睛,她本能地望向窗户,可是没有看到往日都会穿戴整齐坐在窗户边上看报纸的秦越。

  “醒了。”

  他的声音忽然在她的头顶响起,她一回头,看到他半躺在她的身边,身上还穿着睡衣。

  “你今天不忙吗?”他们结婚这么久,除了他发高烧那次,这还是她第一次醒来,他还在身边躺着。

  “今天放假一天。”他说。

  “这才刚开始你就放假,以后还有好几个月呢。难道你天天都不去上班吗?”简然一听,就知道他为什么不去上班了。怀上孩子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她不希望他把这件事情看得太重要,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他的工作。

  “今天高兴。”他说。

  明明说着高兴,他的表情还是跟以前一样平平淡淡的,根本就看不出来有多高兴。

  “我还要去上班的。”她可不想怀上孩子就把工作丢下,她还要努力赚奶粉钱,绝对不会做一个依赖他生活的米虫。

  “没事。我陪你。”他又说。

  简然:“……”

  他是诚心要让她过意不去吧?他堂堂盛天掌舵者陪她去上班,她赚的那些钱,连他的零头都不到。他一定是想用实际行动来给她压力,让她乖乖在家待着,不要去上什么班。

  想到这里,简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才不需要你陪,你去忙你的就好。”

  秦越:“……”

  其实他很想把她寸步不离绑在他的身边,但是又太了解她的个性,她把工作看得很重要。

  如果强行阻止她去上班,她一定会不开心,而他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不开心。想了一整个晚上,他才想到这么一个自认为很好的办法,他陪她去上班就好了,那样也能时刻看着她。

  简然扯开被子,腾地一下坐起来,却又听到秦越紧张的声音:“简然,慢点儿。”

  他的大掌也及时扶住她的腰,阻止她再继续乱动。

  “秦先生,怀孩子这件事情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她动一下他就紧张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有好几个月,这日子该怎么过呢?

  “……”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悻悻地收回手。

  简然从大床另一边下床,往洗手间走去,刚走两步秦越就跟上来了,跟着她走到洗手间门口,他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简然回头看着他:“秦先生,我要洗脸刷牙。”

  “浴室滑,我陪着你。”

  “我还要上厕所,你也要陪?”

  “嗯。”他点头。

  “你还嗯?”她后悔告诉他这件事情了,应该再等几个月,等实在瞒不下去了再告诉他的。

  简然重重吸了一口气,试着跟他解释:“秦先生,你应该相信我,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你的孩子发生意外。”

  “那我在门口等你。”她不愿意让步,只好他退一步了。

  简然又看了他一眼,最后无奈地摇着头走进洗手间,这个男人在生活中真是白痴一样的存在。

  她洗漱出来时,他果然还在门口守着,看到她出来,他紧张地将她上下看了看,急忙伸手去扶住她:“简然——”

  “秦先生,你这样会让我感觉到好大压力。”她拍拍他的胸口,叹道,“放轻松,生孩子的是我,不是你。”

  秦越:“……”

  就是因为生孩子的是她,所以他才会如此担心与紧张,要是换作是他生,他倒是无所谓了。

  “快去换衣服吧。吃完早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简然边走边说,可是每走一步,他就跟一步。

  她站定,回头狠狠瞪着他,怒道:“秦越,你再跟一步,我跟你没完。”

  她被他气得想冲过去把他打晕,让他好好睡一觉,别再这样步步紧随,缠着她不放了。

  秦越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却紧随她移动而移动。

  简然去更衣间换好衣服,又下楼吃饭,就是不看那个还站在那里犯傻的男人。看到他这副傻愣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他在工作中会是那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商业帝王。不过转念一想,那也是他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把工作中那一面带到生活中来。

  她应该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吧。虽然不会说好听的话,却处处都在关心她。

  简然本想拒绝他送她去工作室,但是看到秦越担心的眼神,她还是心软同意他开车送她去。

  只是在工作的时候,他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打一通电话过来问她的情况,气得她恨不得把手机砸了。

  最后为了不让他打扰到她工作,她干脆把手机关了。

  盯着屏幕暗下去的手机,简然咬着牙愤愤地想着:“秦先生,看你还怎么吵我。”

  然而,没有过多久,简然就后悔这个做法了,打不通她的电话,秦越直接跑来工作室了。

  秦越来的时候,凌飞语正在招待一对顾客。

  他还是一身银灰色的手工西服,金色眼镜框下的目光微敛,目光一扫,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简然。

  他的出现瞬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他的身上,正在看婚纱款式的准新娘的目光都快粘到秦越的身上了,惹得她身旁的准新郎极为不满,动手把她的头转过去:“你马上就要嫁给我了,还乱看什么?”

  “看看也不行吗?”准新娘不满地回答。

  “秦先生,是来看秦太太的吗?”凌飞语笑着跟他打招呼,也是告诉别人,这位先生是有主的人了。

  “嗯。”秦越点点头,目光定定地落在办公桌前正忙着画图稿的简然。

  简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举手捏了捏发疼的眉心,心中暗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要闹哪样?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她会没法好好工作吗?”

  不仅今天如此,接下来好几天,秦越都是这副紧张兮兮的状态。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确定她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他才稍微恢复正常状态。

  被毁容的简昕也过了几天舒坦的日子,这天她正准备吃午餐,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

  顾南景在她的对面坐下,还是一副大少爷的模样,说道:“去给本少爷盛碗汤来。”

  简昕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吃饭,并不打算理会他。

  “装聋?”顾南景一巴掌拍桌子上,冷笑道,“装聋是不是?信不信本少爷让你真聋。”

  顾南景是什么样的人,简昕很清楚,她当然相信他真有可能把她弄聋,可是她不会再给他机会。

  她起身,目光从顾南景的身上轻轻扫过,而后转身去了厨房。

  顾氏落败,顾世安被抓,顾家所有财产被查封,顾南景这段时间四处求人,但都被人拒之门外,连一餐饱饭都没有吃过,惨状比得上一只流浪狗。

  简昕前脚一走,他便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桌上的菜,一边吃还一边狠狠骂道:“臭婊子,本少爷在外面受苦,你日子还过得挺好。”

  过了好一阵子,简昕才从厨房出来,她拿了一只大碗,给顾南景盛了满满一碗汤。

  顾南景抬头看了她一眼:“把脸别过去,别让本少爷看到,好好的食欲都让你给毁了。”

  他让她转过脸去,简昕就转过脸去吧,因为她也不想看到他那张脸,免得日后想起来做噩梦。

  哪怕正月快过完了,京都的天气还是很冷。

  这些日子简昕都没有出门,整天待在家里,但是着装方面还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爱美的女人。

  虽然脸毁了,但她没有自暴自弃,因为漂亮的装扮同样重要。

  她背过身去,看不到她那张满是伤痕的脸,只看背影,还是会觉得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盈盈一握的纤腰,金色大波浪的卷发随意披着——

  端起汤喝了几大口,顾南景的目光落在简昕的背上。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大衣,血一样的颜色,红得有些令人触目惊心。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顾南景都没有收回目光,照理说她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听他的话。难道——

  想到这里,顾南景收回目光看向面前摆着的这碗已经被他喝掉一大半的汤。

  因为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刚刚他喝得太着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汤的味道不一样。

  此刻想来,汤里似乎有些药味,绝对不是汤中这些党参的味道,而是另一种他并不清楚的药味。

  “该死的!”他咒骂一声,拿起碗就向简昕砸去,怒喝道,“你在这个汤里加了什么?”

  碗砸在了简昕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滚烫的汤瞬间在她红色的大衣上画上了油腻腻的痕迹。

  汤水沿着大衣滑落在地,滴答,滴答。

  简昕没有回头,她把背挺得笔直,僵硬得仿佛雕塑。

  见她没有反应,顾南景更是生气,抓起了桌上的勺子,再一次朝简昕砸去:“你死了?转过来!”

  这次勺子没有砸到简昕,却是擦着简昕的耳边飞过,叮当一声,落在了她的脚旁。

  她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紧得像是要把指甲嵌进肉里。

  她咬着唇,缓缓转过身,微微扯起嘴角,像是要强装出镇静:“顾大少爷,我好心把喂狗的汤给你喝,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拿碗砸我,用汤泼我,你说说我该怎么说你好呢?”

  她说得狠辣,可眼神却在闪烁,极力保持的微笑也扯动了狰狞的疤痕,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违和感。

  看着简昕狰狞的疤痕,听着简昕说话的语气,顾南景忽然感到一阵恶心目眩。

  他心下一紧,目光收回至面前的那碗汤上——这碗汤一定有问题。可是,他不知道简昕这个贱人到底加了什么。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却感觉到头部发麻,但他来不及想那么多,滔天的怒火就夺取了他的理智。他一步跨到简昕的身边,一把拎住她的头发:“你个贱人想害死我吗!没那么容易!”说完,他就用力拉住简昕的头朝着桌子上撞去,“老子今天就弄死你这个贱人。”

  简昕反应不及,力气又与顾南景差之千里,恍然间便只听到一声闷响在耳畔炸开,紧接着脑袋里就响起了阵阵轰鸣。

  对,这些日子在家里,简昕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天天就想着要怎么杀了顾南景这个狗东西。

  她要杀死他,要夺走他的一切,要让他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本来她还纠结于要如何去接触顾南景,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混蛋会自己送上门来。她几乎是欣喜若狂地为这个混蛋准备了鸡汤,然后在鸡汤里放进了准备已久的安眠药。

  一切都那么天衣无缝,她马上就能手刃仇人了。可偏偏,顾南景发现了。

  现在,本该要死的人,正在对她拳打脚踢,而她,却只能尖叫。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痛入肺腑。

  “去死吧!”顾南景嘶吼着,一想到这个该死的贱人下毒害他,心里的怒火怎么也抑制不住。他一边痛骂着简昕“贱人”“婊子”,一边不停地猛踢简昕,捶打简昕,仿佛是要将她打到灰飞烟灭。

  也不知踢打了多久,简昕已经没有力气尖叫了,顾南景才停了下来。

  他满意地看着地上如破娃娃一样的简昕,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吐了口唾沫在简昕伤痕满布的脸上:“贱人!”

  他说,然后气喘吁吁地坐回了椅子上。

  这一场暴打废了他不少体力,而刚刚吃下的半碗带有安眠药的鸡汤也渐渐发挥了效力,此时,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忍不住想要趴着休息一会儿。

  可是,他还没坐稳,就感觉身边有道人影立了起来,他本能地伸手去抓那个人影。然而安眠药开始起作用了,他的反应一时间下降了许多,手上扑了个空。他定睛一看,只见刚刚简昕躺倒的位置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小摊血。

  顾南景心下一惊,暗叫不好,连忙转头搜寻简昕的身影,可尚未找到,一个重物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一阵剧痛,顾南景倒在了地上。

  他愤怒着,害怕着,尖叫着——他看到了拿着铁锤的简昕,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简昕在笑,笑容扯到了他留下的那些伤痕,格外的狰狞可怖,可是又意外地好看……那笑容发自真心,一时间,顾南景竟在简昕的眼中看到她幼时的影子。

  那时的她,美丽又天真,跟在他的身后,软软糯糯地喊着:“南景哥哥,昕昕好看吗?”

  好看——他想这么回答,可一晃眼,那可爱的面容上却爬满了又长又深的刀痕。

  忽然间,顾南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他想要尖叫,想要逃跑,可是安眠药让他的动作迟缓,头上传来的剧痛扼住了他的喉咙。

  简昕一步一步逼近顾南景,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无比向往的男人像一条垂死的虫子蠕动着,心里涌上一阵快感。

  真是太难看了,和她一样难看。

  她呵呵一笑,忽然冲了过去,坐在了顾南景的身上——一如以前他坐在她身上一样。

  “我才不会死呢。”她狞笑着,低声喃喃道,“该死的是你!”

  说完,她举起了手中的铁锤,猛地砸向了顾南景的脑袋。

  “昕昕,不要啊!”顾南景嘶吼着求饶,却没有挡下下落的铁锤。

  直到自己所有力气都耗尽了,简昕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泪水,血水,混在了一起。腥甜苦涩,犹如她的一生。

  她忽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无力地倒在了顾南景的尸体旁。

  她愣愣地看着已经无从辨认的尸体,忽然,伸出了手,将他抱住了。

  “南景哥哥,昕昕好看吗?”她问。

  没有回答,只有血色在无限蔓延。

  又过了许久,直到天色已经暗下来,简昕才清醒过来。她看了一眼地上早已冰冷的尸体,爬到一旁拿起手机,翻到最近常联系的一个电话号码拨打出去。

  许久,电话通了,只听那边传来了一声好听的:“喂?”

  声音很愉悦,愉悦的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简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冷地道:“我杀人了。”

  对面一阵沉默,可是简昕却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弯起的唇角。

  ……

  与京都相比,江北市的天气却一日好过一日。

  天气好了,人的心情似乎都能跟着好起来。

  简然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嗜睡,但是又开始孕吐,特别是每天清晨和晚上吐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越陪在她的身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他找来那些权威的妇产科医生,但个个都告诉他这是孕妇怀孕初期的正常反应。

  他已经让陈婶尽量准备一些清淡有营养适合孕妇吃的食物,可是今天晚上简然只吃了一口,又开始呕吐。更令秦越生气的是,简然都难受成这样了,还要天天坚持去工作室上班,她说她要努力赚奶粉钱。

  他又不是养不起他们的孩子,又不是养不起她,他很想这样告诉她,但是他知道她的自尊心特别强,这样说是对她的侮辱。

  早在他们结婚之初,他就把他的银行卡交给了她,可是这几个月来,他从来没有收到一条扣款消息,那就是说她从来没有动过他的钱。

  她不愿意花他的钱,这让秦越的心里很不舒服。他们是夫妻,他的钱不就是她的钱,然而她却不愿意花。

  简然趴在马桶上吐了许久,但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却吐得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

  她还回头对秦越笑笑:“好多孕妈都会这样,你别担心。”

  秦越将她搂在怀里,正想要说什么,她却伸手抚着他的眉头:“别老是蹙眉,这样不讨人喜欢。”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一根羽毛一样轻轻地抚着他的心脏,让他既喜欢又担心。

  他将她按进怀里,下巴压着她的头顶,轻声说道:“简然,我们只要这一个孩子,以后不要再受这个罪了。”

  比起要孩子,他更加不愿意看到她受苦,这几天她什么都吃不下,整个人瘦得仿佛一阵风刮来就能把她吹走。

  昨天孕检的时候,医生说胎儿一切正常,但还需要多多补充营养,让孕妇要多吃一些。

  听了医生了话,哪怕她根本什么都吃不下,可是她还是努力吃,她说可以饿着自己,但是绝对不能饿着孩子。

  听到她这样说,秦越好恨自己当初没有采取避孕措施。如果他没有让她怀上,那么她就不用受这些苦。

  “这是第一胎,肯定会娇气一些,到第二胎第三胎甚至第四胎的时候,就不会再有这些症状的。”简然说得眉飞色舞,似乎刚刚吐得那么难受的人并不是她。

  对于她来说,一个孩子哪里够,她想和他生一群小猴子呢,争取以后一家人在一起时能凑两桌麻将。

  从小她就要教育孩子们相亲相爱,以后她和秦越老了,那么孩子们相互间也有个伴。关键她不想她的孩子还像秦越这么累,多生两个孩子,他们以后接手秦越的工作,就能大家一起分担,不用事事都一个人扛着。

  “别说了。”他将她扶起来,拿水杯装好水给她漱口。

  漱口之后,简然看着眉头依然紧蹙的秦越,突然一个坏主意在她的脑里生成。

  她嘟嘟嘴,狡黠地笑着:“秦先生,来亲一个。”

  她知道秦越有洁癖,她刚刚才吐,他肯定不会亲她的,所以她只是单纯地想要逗逗他,想看看他生气却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秦越不但低下头来亲她,更甚至来了一个深深的法式热吻。

  吻得她呼吸不畅时,他才将她放开,深邃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这样会好受一些的话,以后……”

  他话还没有说完,简然又觉得一阵反胃,跑回马桶边干呕起来。

  说实话,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仿佛五脏六腑都快要吐出来了。可是一想到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折腾她,再过几个月孩子就会呱呱坠地,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又吐了一阵子,简然才停下来,她歉意地看着陪在她身边的秦越:“秦先生,总是让你担心,不好意思啊。”

  秦越却沉着脸,皱着眉头不理她。

  她之所以会这么难受,完全是因为他造成的后果,她竟然还傻乎乎地跟他说抱歉的话。

  “你又在生气啊?你最近老是生气呢。生气老得快,难道你不知道吗?”明明知道他在生她的气,她还要逗他,非逗得他开口跟她说话不可。

  秦越又将她扶起来漱口,之后才将她抱回房间,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

  他刚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拽住,她忽然很认真地说道:“秦先生,天天被我这样折腾,你会不会厌烦?”

  这些日子,有空的时候,她总会想,万一他被她折腾烦了,不愿意理她了该怎么办呢?

  听到简然这么说,秦越的脸色更难看了,沉声说道:“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

  有时候秦越真想对这个女人发发火,让她不要那么笨,可以依赖他的时候就依赖他,不要逞强。

  这几天因为身体原因,简然总是起得比较晚,赶到工作室一般都是上午十点左右。

  看到她来,凌飞语赶紧给她倒了一杯开水,看着她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xiumb.com

  “飞语,你要跟我打哑谜?”她们两个人那么多年的朋友,简然怎么会看不出来凌飞语有话要对她说。

  凌飞语又想了想,就算她不告诉简然,但是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简然也很快就会知道,不如让她来说,也能给简然提个醒。

  她先扶简然坐下,慢慢说道:“然然,对于顾南景,你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态?”

  “怎么突然提到那个人?”简然问。

  说实话这段时间她所有的心思都在秦越跟孩子身上,好久没有去想以前那些事和那些人了。

  至于顾南景,她一点都不想再听到关于这个人的消息。顾氏倒了,他会怎么样,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凌飞语注意着简然的神情,看到她神情还算平静,她又说:“他死了。一个星期前,是被简昕杀死的。”

  虽然早对顾南景没有感情,可是忽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简然心里还是涌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情。

  她还记得,多年前顾南景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耀眼,是多少名门淑女竞相追逐的对象。

  曾经,他对她说:“然然,你能答应做我的未婚妻是我这辈子最幸福,也是最幸运的事情。”

  曾经,他拍着胸脯对她说:“然然,别再那么拼命学习和工作了。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我有的是钱养你,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曾经,他还对她说:“然然,和简昕的事情,我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我心里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曾经,她和他之间有好多好多的曾经。

  她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他,初见他时,他不过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浑身上下稚气未退,却总是喜欢扮老成。

  那天,瓢泼大雨过后。

  小简然和小简昕放学回家,因为校车不能进别墅区,所以她们下车之后还要走好长一段路。

  “姐姐,你喜欢新的学校吗?”小小的简然抬头望着牵着她的简昕,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新学校的环境比我们以前的学校好很多,我当然喜欢啊。”小简昕揉揉小简然的头,“那然然喜欢吗?”

  “不喜欢。”简然嘟着小嘴,摇了摇头,“我可怀念以前的小伙伴们了,他们不会笑话姐姐,也不会笑话然然。”

  “可是我们已经搬家到这里了,然然一定要喜欢才行啊。”简昕又说。

  小小的简然正想回话,一辆车子从她们身边飞驰而过,污水溅了她们一身。

  简然走在靠路的这一边,不仅身上被溅了一身,还被溅了一脸,一张粉嘟嘟的脸蛋儿上全是泥水。

  “然然——”简昕急忙从书包里拿出湿纸巾,想要帮简然清理。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乞丐?”一道稚嫩的男孩声音传来,紧接着身穿京都最有名贵族学校校服的顾南景出现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地看着她们姐妹二人。

  忽然被人骂小乞丐,简然气愤不过,冲过去抱着他的手就狠狠咬住,他扬起手想要打她,但是最后并没有落下,而是任由她咬。

  待简然放开他的时候,顾南景小手掌的虎口处被她咬了一圈小小的牙齿印。

  简然气呼呼地瞪着他,却看见他忽然笑了:“你就是新搬来的简家的二女儿?”

  她瞪着他不说话,一旁的简昕急忙将她护在身后,连声道歉:“南景哥哥,然然还小不懂事,请你千万不要怪她。”

  “然然?”他重复着这么两个字,这才看向简昕,“你是她的姐姐?简家的大女儿?”

  简昕连连点头:“是的。我们是简家的女儿。昨天爸爸还带我们去你们家拜访了呢,但是你好像不在家。”

  “你的脾气还好,可是你这妹妹的脾气太烈了,以后让你们的爸爸好好管教管教。”丢下话,顾南景转头走了。

  “然然,你不记得爸爸说过什么了吗?”目送顾南景离去,简昕拿出湿纸巾,一边帮简然擦脸上的污水,一边说,“那是顾家大少爷,我们不能惹的。”

  “姐姐,可是他骂我们是小乞丐。”小小的简然愤愤不平地说道。

  简昕的性子温柔,简然的性子却烈,遇到不平的事情,简昕总是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简然不会。

  “他要骂就让他骂吧,谁让他是顾家大少爷。”简昕牵起她小小的手,又捏捏她粉嫩嫩的脸蛋儿,“我们家然然最可爱了,一定不想惹爸爸不开心吧?”

  “嗯。”小小的简然点点小脑袋,望着比她高一个脑袋的姐姐甜甜一笑,“姐姐,我们回家吧。”

  因为他们家是刚刚搬来这个圈子的,父母又算不上真正的富贵之人,她们姐妹总会被圈子里的孩子欺负。

  有一天,简昕放学回来时被几个孩子挡住去路,那些人对她指指点点:“嘁,穷人家的孩子住进富人圈里,也还是只丑小鸭。”

  简昕低着头,一声不吭,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只要不得罪这些富家子弟就行。

  恰巧这场面被后来的简然看到了,简然把书包一丢,冲过去和那些人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就在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顾家的大少爷顾南景出现了,他说:“都给我住手。”

  他走过来,将简然从地上拉起来,又对其他人说:“以后谁要是敢欺负简然,那就是跟我过意不去。”

  小小的简然却甩开顾南景的手,一把抱住比她高了一个脑袋的简昕:“姐姐,你不要总是害怕,以后然然会保护你的。”

  后来,因为有顾南景给她撑腰,没有人再敢欺负她们姐妹,而她也成他们那个圈子里最不能惹的人。

  那些人都知道,她的身后有顾家大少爷顾南景撑腰,谁要是敢再找她的麻烦,那就是跟顾家大少爷过意不去。

  正是因为有顾南景一路护航,简正天对简然的态度也还算好,她才可以任性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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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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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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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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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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