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东西,总是能让人迅速地平静下来。
月宝苏双手撑在井边,闭眸,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沾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很漂亮,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她脸上的水珠也不断地滑落,妆容早就被她洗掉了。
她天生的柔媚,明媚得如同太阳,即便现在脸上没有一点胭脂水粉,但浓密的睫毛,深邃的眼窝,就仿佛上了妆一般。
那张脸,与生俱来的媚骨天成,没有一个部位是寡淡的,唇红齿白、浓眉大眼。
月宝苏深呼吸,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这时,旁边的星炀给她递了一张手帕。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是那么的一丝不苟:“是干净的,没有用过。”
月宝苏多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接过来擦了擦:“多谢。”
星炀微微颔首,低眸,没有说话。
月宝苏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后来才发现天上已经乌云密布。
她从昨天晚上开始,膝盖就开始有些疼了,到今天早上,疼痛加剧,但并不影响走路。
看着乌云成团却没有闪电划过的天空,月宝苏可不会觉得这会是神明的障眼法。
“今日没有坐车来,我们还是得赶紧回去才行。”
月宝苏说,随手将帕子塞还给了星炀。
星炀微怔,低眸看着手上的帕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丝丝的甜香,那好像是茉莉花的味道。
他正了正神色,规整地将手上的帕子叠成了豆腐块后,立即跟上了月宝苏。
而结果,一切真的如月宝苏所想,真的下雨了。
她才跑到余府的前厅,这雨顿时就从细如牛毛变成倾盆大雨。
雨势越来越大,砸在瓦片上,砰砰砰的很大声,似乎要将屋顶砸破了一般。
可明明一炷香之前还是大太阳的,这才过了多久,这周围就如同傍晚一般。
月宝苏只觉得今日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哟,没车回去啊?”
一道略带尖酸的声音还传来,还带着浓浓的讽刺。
余惟儿走过来,双手环胸地看着月宝苏,还啧嘴:
“真是可怜,将军府不是对你很好嘛?怎么连一辆马车都不给你准备呢?”
月宝苏心情不是很好,懒得搭理她。
余惟儿讽刺了她好几句,本想让她跟自己吵架的,但月宝苏就好像是一团棉花一样,她怎么出力都没用。
最后,她觉得没意思就走了,临走时,还十分幼稚地对月宝苏冷哼:“我告诉你,余家是绝对不会给你马车送你回去的,就算是一把破伞,我也不会施舍给你。”
月宝苏只觉得没趣,懒得搭理她,后来余惟儿的团团还跑过来蹭了蹭月宝苏,摇着狗尾巴。
余惟儿重重地吼了狗子一声,还踹了一脚狗屁股,骂骂咧咧地带着狗离开了。
月宝苏撇嘴,为狗子默哀一秒钟,后来,她想到了她的小红马。
现在小红马是由将军府的马夫替她管教的,也就是小红马原来的驯马员。m.χIùmЬ.CǒM
因为这马性格孤僻,其他驯马员的话并不服从,只听一直喂养它长大的驯马员的话,因而,容珩就直接把这个驯马员带回了将军府。
月宝苏想着,或许她应该带着她的小红马去狂奔一下,可不能让她一直待在马厩里,失了汗血宝马的血性。
她这边计划着,一道十分好听温柔的声音传来。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月宝苏的神色顿时僵住,秀气的眉也不由得紧蹙。
她目光阴沉地看了眼站得不算远的宫以弘,还往旁边挪了挪。
月宝苏的这个行为其实并不礼貌,至少在宫以弘看来是这样。
他都礼貌地跟她问好了,不计较她之前的失礼行为,可她竟如此不识好歹,理都不理他。
宫以弘摇着头,轻笑了一声,才朝月宝苏走了几步,就被星炀冷着一张脸拦住。
最后,宫以弘只能说:“宝苏公主,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点什么误会。”
他说着,声音诚恳又不失柔和:“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
宫以弘风度翩翩又绅士,十分诚恳。
月宝苏嘴角掠过一抹讽刺的弧度。
当年,她就是被宫以弘这幅虚假有礼的模样骗到的。
宫以弘是寒门出身,考上了状元,做了个六品官,后来的一年,又迅速成了四品文官。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宫以弘现在应该是在中书省做事。
“宝苏公主?”
宫以弘不能靠近,无奈之下也只能再喊一声。
“宫大人,你若不是瞎子的话应该早就能看出来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
月宝苏说得直接,从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狂下不止的雨,又转而阴冷看着宫以弘。
那双眼,空无又阴沉,仿佛是黄泉路上的幽泉一般,极其阴森。
她冷道:“你听不懂人话。”
宫以弘闻言脸色骤变,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冷冷说:“宝苏公主,作为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应该要有礼貌一点。
如此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宫某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不就是深仇大恨吗。
杀兄之仇、侮辱之仇、背叛之仇……
多得她都数不过来。
前世她识人不明,可若这一辈子她还被他这幅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蒙蔽,那她就算是被五马分尸,也是活该。
宫以弘看着眼前脸色越发冷的女子,是真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她了。
他冥思苦想、不得其解,但看着外头的倾盆大雨,也终究是不忍心她淋雨受冻,最后还是差身边的人去车上拿伞给她。
看样子,她是绝对不会跟自己上一辆马车了。
下人手脚很快,赶着就回来了,而当宫以弘拿着雨伞走近星炀想说些什么时,月宝苏却终于忍耐不住,忽然冲进了雨里。
她用手挡着头,朝大门口冲过去。
星炀脸色骤变,一边冲上前一边脱掉自己的外衣挡在月宝苏的上面,之后还调整自己的步伐与她的一致,方便为其挡雨。
宫以弘根本没想到她竟如此的抵触自己,犹豫片刻,但也还是撑着伞朝月宝苏冲过去。
这雨是真的很大,别说冒雨冲去大门的月宝苏,就连撑着伞的宫以弘也湿了半边身子。
啪——
宫以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月宝苏忽然就发了狠一巴掌狠狠朝宫以弘呼了过去。
她人长得本就不算小只,纤瘦但却高挑,站起来,就跟宫以弘差不多高。
宫以弘脑子嗡了一下,大脑有那么片刻是空白的,被打的那半边脸瞬间就麻了一下。
他怒视月宝苏,火冒三丈。
虽然是月宝苏先动手,但星炀却不假思索地站在月宝苏旁边的,随时准备格斗的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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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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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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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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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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