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也不出声催促,静静地等着。
“我若是破不了此局,会如何?”沉默了好久,我看向他,试探着问。
老和尚不为之所动,淡声开口,又开始劝我下山:“施主心中顾虑太多,难以专心下棋,不若,退了回去吧。”
退,我是万万退不得的。
我无路可退。
“佛家讲究一个缘字,我既然能走到这里,便证明,我有我的缘法和造化!”我肯定道。
老和尚对我这话不予评价,闭口不言。
我看看他,再看看身后的陈雪和“李思妍”,咬牙落下一子。
既然走到这了,棋局便是非破不可的。
再多的犹豫也是无用,不知破局的法子,我就只能随心而动了!
这棋局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既然卧龙山的局重在验心,会不会下棋,想比也没那么重要。
随着那一子落下,我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
像是天地都以旋涡状扭曲,一阵地动山摇。
我只觉得自己怕是坐不稳了,然,却始终坚持着没有跌下去。
一片混乱中,我隐约看见,老和尚拨弄手中佛珠的动作越发快了。
他眼中闪过一瞬悲悯之色,然后闭上了眼睛。m.χIùmЬ.CǒM
似乎是不忍看众生愚昧众生苦。
我只觉得困顿无比,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
闭眼,再睁眼。
黑暗一片到光影渐现。
我仿佛看见自己身穿灰色的僧衣。
眼前看着一副残局,一个年轻人在我对面坐下,举棋不定,一脸犹豫……
我的意识彻底模糊。
……
我再次醒来,身边的境况完全变了。
什么棋盘、菩提树、老和尚,通通不见。
包括陈雪和“李思妍”,也已经不在我身边。
我像是掉入了另一个空间中,四周被黑暗包裹着,只有我所在的中心位置,有不知道从哪里照下来的光。
只是动了一颗棋子而已,就有这么大动静。
老和尚不简单!
我正在思索自己的处境,想着这“棋”我要如何下下去。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而且,不止一道。
我猛地回头,就见对面不知道何时站了三个人。
它们的状态各不相同,却又完全的……和我长着同一张脸……
奇怪的是,尽管有着同一张脸,他们却是给我一种陌生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穿着打扮等的不同。
我如此想着,细细打量这三个人的打扮。
从左边看过去,第一个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脚上是一双草鞋,长发凌乱地以一根布条绑着。
袖子挽到臂弯处,裤子也挽到腿弯处,露在外面的皮肤呈小麦色,上面似乎还有一层薄汗。
看样子,应该是樵夫或者是农夫一类的人。
对比起这个人,中间的和右边的那人,从打扮上看,身份格外明显。
中间的穿着一身沉重的铠甲,上面血迹斑斑,显然是将军。
这……我在破庙中就曾恍然看见过的……
紧跟着那女子的吟唱过后,它便出现了,因为有着一样的脸,我只以为是穿着铠甲的自己,却也没当回事。
此时再看,它和我有太多不同,不单单是一身铠甲的缘故。
这将军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是预示着什么?
除却将军和农夫,最右边的那个气宇轩昂,打扮很是不同。
衣着华丽干净,金黄色的底子,其上绣着蟒纹!
妥妥的皇子身份没跑了。
农夫、将军、皇子,和我长的一样的脸……
我越发迷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们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一边观察,一边想着,不自觉地上前一步。
然后,它们的样子突然就变了!
农夫打扮的迅速衰老,到了濒死的年纪。
将军满面血污,胸前多了许多支羽箭,穿胸而过。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羽箭插进去的地方往外流,慢慢滴到地上。
看起来很是凄惨。
而那个皇子,脸色苍白如纸,唇红如血,眼神涣散,病态尽显。
整个就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看来,农夫应该是寿终正寝,而将军和皇子则不然,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
它们之间,除了一样的脸。
从身份、死法等,再也找不出什么一样。
他们就因为和我长了一样的脸,所以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就像之前在那个庙里一样,它们是我心中欲念的化身?
可若是欲念的化身,为何是这样的打扮和姿态?
我为何要想着自己已经死了?
还是这样的死法。
我心中有无数疑问。
就在这时,将军突然抬头看向我。
它眼中杀伐之气极重!
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种陌生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紧接着,农夫和皇子也抬头看向我。
不同于将军,它们眼里没有那么重的杀气。
农夫眼中尚且算平和,没有很锐利。
而皇子眼中,是满满的哀怨之色,郁郁不平。
它们三个一起,紧盯着我,眼神中除了那些凶狠的、平和的、哀怨的东西,还有强烈的不甘!
我不知道它们的不甘源自什么,是我的内心?还是别的什么?
僵持片刻,我压着情绪,用最冷淡平静的语气问:“你们是谁?”
站在中间的将军慢慢昂头,我甚至听见一阵骨骼的脆响声。
它呵呵轻笑出声,一股冷意迸发,叫人心间打颤。
“我们,就是你啊。”
它们……都是我?!
我如遭雷击,难以理解它这是什么意思。
和破庙中的局一样,它们都是我心中的欲念所化?
我依然是要打败他们,才能破局?
这样想着,我暗中有了动作,开始从包里掏符文。
将军在此时又问:“你是谁?”
我皱眉,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
它们刚还说是我,现在却又回过头来问我是谁?意欲何为?
我不解。
将军停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追问:“你是谁?”
我犹豫再三,谨慎答道:“林九。”
将军摇头,和农夫还有皇子一起,共同往我的方向逼近一步。
不对?
“我是隐龙。”我再次答道。
它们好长时间没有动作。
就在我以为我答对了的时候,将军再次摇头,同样地,迈步向前。
这是什么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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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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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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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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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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